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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其乐道：“早点休息，晚安。”
江明灿轻手轻脚地进门，一直没睡踏实的林方容还是听到了动静，披衣下楼，“回来啦？”
“妈，你还没有睡啊？”江明灿压低声音问。“睡下了，起来喝口水。演唱会好听吗？”林方容打量了一眼江明灿，“我怎么感觉你哭过？”
江明灿一个激灵，她妈不去当侦探真的是可惜了。她在心里叹了一句，尴尬地笑道，“就是太激动了哈哈哈哈。”
“瞧你这出息。”林方容指着厨房道,“厨房还温着银耳羹，饿了就喝一碗，早点洗漱休息。”
“好嘞，妈妈晚安。”
江明灿打开餐厅的顶灯，捧着一碗银耳羹慢慢地喝。她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又删了，一句话来回删改，结果没等她改好，赵行知的短信反而先进来了，“灿灿，你到家了吗？”
江明灿咽下嘴里的银耳，不再犹豫，飞快地输入，“刚到。”然后又问，“你呢？应该早就到了吧？”
“我一点左右到的家，路上冷不冷？”
江明灿回道：“到了就好，坐车不冷的。我准备去洗漱休息了，你也早点睡喔，晚安。”
“晚安，好梦。”赵行知放下手机，打开抽屉翻出那张摩挲过许多次的照片。今天匆匆一见，她好像长高了不少，瘦了一些，下巴都变尖了。长身玉立，像一朵晨露中的蔷薇。
初冬的夜里，窗外的风呼呼地叫嚣着，赵行知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寸一寸地回想着江明灿的变化。
仔细算来，他已经错过了她将近一年半的时光。
跌宕起伏的2008年注定不平凡，年初的雪灾、五月的汶川大地震、八月的北京奥运会还有影响至今深远的全球金融危机。一一数来，很难想象这么多事情会集中在一年内发生。
但时间的车轮自有它的方向，绝非人力可以操控。于是我们措不及防，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向前行走，循着来时路的车辙回看那些我们走过的时光。一桩桩，一件件，都镌刻在时间的石碑上，成为了历史。
2008年，已成过去时。
江明灿给梯子上的江明烨递上崭新的对联，待他贴好春联又跑进屋里，给在厨房忙碌的林方容打下手。
江明灿看了一眼斜对面安静得没有丝毫人气的庭院，问道：“妈妈，嘉姨她们今年还是不回来过年吗？”
林方容正在冲洗餐盘的手顿了顿，她想起昨天许嘉跟她说的那些话，忍不住蹙起了眉。林方容关掉水龙头，用干抹布仔细地拭干盘子上的水，说道：“昨天你嘉姨说，那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处理好。估计要到年后才有时间回来。””
“这样子啊……”江明灿打开碗柜，把碟子一个个摆放好，心想赵行知家的房子自装修好后，倒从来没有人住过，也是挺好玩的。
爆竹声声，呼唤着新年的降临。灯笼高高，浸染着春的色彩。江慧?雎?娲悍绲鼐倨鹁票??靶履昕炖郑
“新年快乐！”觥筹交错之间，江家人的年夜饭盈润着温馨和愉悦，连空气都无比香甜。
沪城赵家，也是焕然一新，喜庆又不失清雅，处处体现着主人家不俗的品味。
许嘉把最后一道菜端了出来，吩咐赵行知：“打个电话给你爸爸，看看他到哪里了。”
赵行知答应了一声，放下正在摆放的餐具，正要去拿手机。一直趴在窗前看窗花的赵行思突然指着院门口兴奋地叫道：“爸爸回来了！”
赵行知往窗外看去，赵安北正打开车门下来。“快去洗手准备吃饭。”赵行知说道，又进厨房告诉许嘉，“爸爸已经回来了。”
许嘉正在分汤，头也不抬地回道，“好，去房间扶你奶奶出来，准备开饭了。”
赵安北打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口蹲着一个赵行思，双手递过他的拖鞋，“爸爸辛苦啦，欢迎回家。”
赵安北摸了摸他的大脑袋，“今天这么乖啊？”
赵行思拱了拱脑袋，“我向来如此的呀。”
“回来啦。”许嘉端着餐盘出来，笑着调侃赵行思，“他啊，估计是惦记你待会儿的压岁钱呢，你可别辜负他的一番苦心。”
“妈妈！”赵行思不满地撅着嘴，“知道也不用说出来呀。”
赵行知搀扶着郑仪慢慢地走了过来，赵安北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前迎了两步。赵行知把椅子拉开，郑仪坐下后乐呵呵地笑道：“你们也不用这么小心，我的腿现在好多了。”
郑仪前段时间痛风发作，腿脚不太便利。赵安北不放心，“还是小心一点，我托人找了一个专家，年后我们去瞧瞧？”
“等过完年再说吧。”郑仪招呼许嘉坐下，愧疚地说道，“小嘉你忙了一天，快坐下别忙活了。我腿脚不行，不但没有帮上忙，反倒给你添麻烦。”
许嘉捧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妈你说什么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尝尝看，我研究了几本药膳食谱，这汤可以调理痛风。”
“你费心了。”郑仪拍拍她的手，含笑说道，“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安北工作辛苦，小嘉操持家务处处费心，小知和思思学习也很用功。新的一年，希望咱们家越来越好。”
“都起筷吧。”等郑仪动筷后，其他几人才开动。
许嘉用公筷给郑仪夹了两块软糯的粉蒸排骨，给赵安北夹了一块鱼腩，又给赵行知和赵行思各夹了虾和鸡翅。
赵行知舀了一勺蟹粉豆腐放入她的碗里，“妈妈你也吃。”
“好。”许嘉眉眼含笑，慢慢地吃了起来。
赵家用餐，素来讲究食不言。一顿吃的工夫，几乎鸦雀无言，只有轻微的碗筷杯勺碰撞声音。
饭后，赵行知帮着许嘉收拾，赵行思向郑仪撒娇卖萌，搂着她的脖子讨要红包。
“有有有！”郑仪摩挲着小孙子，“奶奶早就准备好了，等你妈妈哥哥忙完啊。”
“那我也去帮忙。过年了，我长大了一岁，是个大孩子啦。”赵行思溜下沙发，跑到餐厅，仔仔细细地擦拭餐桌。
“真好。”郑仪感慨地说道，“都是好孩子。”
门铃突然响起，赵行知纳闷，这种时候还有人上门拜访？他走过去开门，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女人，看样子三十出头，面容姣好身量纤纤，然而却肚腹便便。
赵行知问：“你好，请问你找哪位？”那女人答道：“我来给赵总送手机。”
赵行知没有多想，以为是他爸爸的员工，正要请她进来，许嘉恰巧拎着一袋厨房垃圾走了出来，问道：“是谁啊？”
赵行知回头答道，“来给爸爸送手机的。”
“那快请人家进来。”许嘉走过来说道，看清那女人脸庞的瞬间，她手里的垃圾袋脱力坠落，砸在地板上四分五裂，“你是，何倩？”
何倩抚了抚肚子，勾起嘴角笑道：“许嘉，好久不见呢。”赵安北拿着三个红包从书房出来，见许嘉和赵行知都杵在门口，问：“怎么了？”
赵行知还不明就里，侧身指着门外回道：“爸，有人找你，说是来给你送手机的。”
手机？赵安北目光一凝，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看见何倩他的脸色霎那间变得面沉似水，低声斥道：“你怎么来了？”
何倩把手机递给他，说道：“你把手机落我那里了，有好几个电话，我怕人家有急事找你，所以给你送过来。”
气氛瞬间怪异起来，许嘉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赵安北似乎被一种焦灼不安的情绪包裹着，而那个叫做何倩的女人，脸上的笑容仿佛透露着算计和得意，让赵行知把警戒拉到了满级。
赵安北接过手机道：“你先回去吧。”何倩正要开口，这时郑仪见他们都立在门口慢慢地踱了过来，“怎么了吗？”
何倩眼睛一亮，“郑阿姨您好，祝您新年快乐。”
“新年好。”郑仪礼貌地笑着回道，她眼神不大好，打量了一番何倩后终于记了起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是你啊。你来干什么？”
何倩娇笑着说道：“我能干什么呀，当然是向您拜年了。”望着他们一家人站在自己的对立面，想起自己孤零零地一个人吃着没滋没味的年夜饭，过往的不甘和悔恨翻上心头，她悠悠地继续说道，“顺便带您还没有出生的孙子给您问好拜年呀。”“何倩！”赵安北厉声喝道，“你住口。”
何倩泫然说道：“你吼我？你知道吗，刚才孩子一直在踢我，想来他也跟我一样，不甘心在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里，只有我们娘俩相依为命呢。”
突如其来的打击，将许嘉震得肝胆欲裂，她猛地闭上眼睛，身子因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吓得赵行知连忙上前扶住她，担忧地喊了一声，“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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