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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灿无语失笑，“好，我马上就来，谢谢啊。”那女生被她的笑容弄得恍恍惚惚，回过神来感慨道：果然好看的人的朋友长得也好看……
赵行知安安静静地等在化妆室的门口，无视来往众人投来的视线和关注。江明灿散着一头微卷的长发走出来时，第一眼就看见那道倚墙而立的修长侧影，她一下子愣在原地。
怎么会那么像他……
赵行知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心里一动，站直身体抬眼看去。
两人只隔着十米不到的距离，头顶的灯光暧昧昏黄，周遭的环境嘈杂喧闹，江明灿的眼里满是那个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的人——眉目清隽舒朗，鼻梁挺拔如玉。脸庞棱角分明，却又有着流畅写意的弧度。周身分明萦绕着清冷疏离的气息，那上扬的眼尾和专注凝视着眼前人的棕色眼眸偏又让人觉得温柔多情。
赵行知在她面前站定，叫了一声：“灿灿。”
萦绕心头的冲击和不真实被这一声带走，江明灿仰着头傻傻地看着他，“赵行知？你怎么会在这里……”
赵行知轻笑了一声：“我转校到这里了，在一班。”
“原来你就是她们说的那个帅——”说到这里江明灿连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昨天到的。我去你家玩，林阿姨说你去同学家了。”
“欢迎你回来啊。”两人距离拉近，江明灿看清了他脸上的疲色，不禁咬了咬下唇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回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家里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赵行知看了眼腕表，“到饭点了，要不我们先去吃饭，边吃边聊？”
“啊？”江明灿纠结了，“可是我跟同学约好了去聚餐庆祝哎。”
“这样子吗……”赵行知垂下眼睛，连声音也变得低落，他勉强地笑了笑，“那你去吧，我一个人去吃也可以。”
看他飞扬的眼尾一下子耷拉下来，脸上的神色更加黯然，江明灿的心一瞬间就软了，“那你等等我，我去跟同学说一声不去了。”
“真的吗？”赵行知猛地抬起头，眼睛晶亮，复又有些纠结道，“你已经跟他们约好了，因为我爽约会不会不太好？”
江明灿安慰他：“没事，他们很多人，少我一个也没关系。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就出来。”
“不急，你慢慢来。”
江明灿回到化妆室，一边拿衣服一边说：“不好意思啊，我有朋友来找我，聚餐我去不了了。你们帮我跟孟其乐说一声，下次我再回请大家。”
冯念问：“要不让你朋友一起来？”
江明灿想了想赵行知素日不爱跟陌生人打交道的脾性，笑道：“不用啦，我朋友他有些内向。”
“行，那我们先走啦。”
“拜拜。”江明灿跟她们道别，换好衣服拿齐东西，把灯关掉带上门走了出来。赵行知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走吧。”
“走，带你去吃好吃的。”江明灿带他去了一家私房菜，点了几个赵行知喜欢吃的菜，还特地叮嘱服务员，“不要放香菜，不要放花椒，葱姜蒜爆出味后就捞出来啊。噢还有，青菜用素油炒。”
赵行知眉眼含笑地看着她，“你再说下去，我感觉服务员都要不耐烦了。”
“我是为了谁啊。”江明灿递给他一杯热茶，抱怨道，“不知道是哪个大少爷挑剔得要死哦，这个不吃哪个不碰的。”
赵行知被说了一通，反而笑得更欢了，“是，是我的问题。”
菜上了之后，江明灿看着他瘦削的脸庞和骨感分明的手腕，忍不住给他夹了一个鸡腿，皱着眉头道，“你在沪城是吃不惯那？怎么感觉你光长个不长肉呢？”
赵行知抱怨道：“食堂大部分是甜口，我不喜欢吃。”
江明灿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那你多吃点。”赵行知埋头苦干，把她夹的菜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江明灿去服务台买单，赵行知就坐在位子上看她忙活，心里特别满足。
旁边一桌也是一男一女，那男生向女生撒娇道，“你看看人家，又是夹菜又是倒水，又是去买单的。你再看看你，只差我把饭喂到你嘴巴里去了。”
那女生看了赵行知一眼，毫不客气地怼他：“你要是也长成他那样，要我喂你都没问题。”
“你——”那男生气结，夹了一根鸭翅膀咬得嘎嘎作响。
“走吧。”江明灿拿着收据回来，赵行知拿起两人的包，一同走了出去。
“灿灿。”赵行知的声音近乎跟夜风一样温柔，“陪我走走好吗？”
江明灿能感觉到他沉静的面孔下隐约藏着悲伤和脆弱，点头道：“好啊。”
两人沿着弯弯曲曲的石子路，踏着溶溶的月色慢慢地走着。直到回到小区，赵行知都没有开口说话，江明灿也不催他，静静地跟在他身旁。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突然转学吗？”赵行知在玉兰树下的长椅上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子。
江明灿跟着坐下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妈和赵安北离婚了。”赵行知的语气平淡如水。
“啊？！”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江明灿却从中听出了莫大的悲伤。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
“今年年初。赵安北出轨，那个女人在除夕夜挺着个大肚子上门，我的家，在举家团聚的日子里，散了。”赵行知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就像那天晚上的烟花，砰地一声就散了。”
满腔愤怒冲上江明灿的心头，“赵叔叔怎么这样啊！嘉姨那么好的人，他竟然辜负了她！”
然后她担忧地问，“嘉姨现在还好吗？我也没来得及去看望她。”
“除了春节那天晚上，我偷偷看到她抱着我奶奶崩溃大哭，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掉过一滴眼泪，她很冷静理智地处理离婚和回来的事情。”
“嘉姨她看起来温柔，但其实向来好强，难过也习惯自己默默地承受。今天太晚了，等明天我去陪她说说话。”在江明灿眼里，许嘉是女神，气质高雅，多才多艺又温柔体贴，她觉得赵安北真是眼瘸脑瘫才会出轨。
赵行知心里很熨帖，“谢谢你灿灿。我很想安慰安慰我妈，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一直跟我说没事，叫我不要担心，最后反倒成了她安慰我。她很喜欢你，你帮我多宽宽她的心。”
“那你自己呢？”江明灿刚刚听他说了他奶奶、妈妈和弟弟，却唯独没有说自己。
赵行知望着天上一颗孤寂的星子，说道：“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想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好好的家搞得支离破碎。可是，我又告诉自己，这些问题没必要知道答案。事情已经发生，要做的是如何面对和选择。”
“奶奶被气病了，妈妈遭受背叛和打击，思思还小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那阵子家里乱糟糟的。灿灿你知道吗？我似乎没有什么时间去伤心难过。”
“赵安北，他曾经是我的英雄。他教我练武，陪着我游泳，带我去爬山，这些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在武术馆里练武，只要他在旁边看着我，再累我都能坚持下去。”
“我曾经以他为骄傲。我那么努力，是因为我也想成为他的骄傲。可是，一夜之间，我的骄傲坍塌了，成了令人厌恶的废墟。”赵行知偏头望着她，目光平静得令人心碎，“灿灿，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形容不上来，失望？悲愤？伤心？还是怨恨？”
江明灿想起了赵行知小时候写的一篇作文，是老师布置的《我心目中的英雄》，别的男同学大多写奥特曼、孙悟空或者蜘蛛侠，而他写的是赵安北。
“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行知哥哥。”江明灿的眼睛里满溢着悲伤和心疼，她倾身过去轻轻地抱住赵行知，“你一个人承担了太多，压抑了太久，哭出来会好受一些。现在不在家里，你不用顾忌嘉姨他们了。”
“行知哥哥，我们还不是大人，有资格伤心难过甚至哭泣的。你别再压迫你自己了。”说着说着，江明灿自己倒先绷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赵行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把脸埋进她的肩膀里。
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开始出闸，江明灿的肩膀被眼泪洇湿。她轻柔地拍抚着他的背，用沉默的陪伴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朦胧，风也温柔细致，等赵行知收拾整理好情绪，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江明灿已经靠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
他不敢动，僵硬地定在那里，凝望着她沉睡的脸庞。往常比星星还要灿烂的眼睛此刻覆在浓密的睫毛之下，肌肤在月色下泛着细腻莹润的光泽，脸颊褪去了从前的婴儿肥。她的模样较从前变了不少，但他对她的牵挂却分毫未改。
相依相偎的两个人被月光投射出脉脉的影子，赵行知慢慢地靠了过去，克制而轻柔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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