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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伴离 > 第51章 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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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亦确实是在认真考虑的,要不是那天晚上李皖徽的声音清楚可闻,看着他一脸严肃正经和她沟通工作流程的样子,洛亦会认为那只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李皖徽轻飘飘地扔下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表示,在洛亦的认知里,男生说完这种话就代表要追人了。

    但洛亦忘了,他可是李皖徽,傲娇鬼。

    可是也不完全是这样,就比如在员工食堂吃饭的时候,李皖徽会顶着梳得整洁干净的大背头坐到洛亦旁边。

    于顷和小胖惊异地问:“李主任,今天不和高主任一起吗?”

    李皖徽当着一群人的面不改色地撒谎:“高主任吃饭的时候吧唧嘴,饭粒会喷到我碗里,脏。”

    远处被说坏话的高主任全不知情,还欣喜今天阿姨多给他打了一个红烧猪蹄。

    洛亦平常都和同期进来的员工吃饭,几个年轻人年龄相仿话题总是不少的,现在多了个李皖徽,几个人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气氛很微妙。

    于顷跟洛亦使眼色,意思是问李皖徽今天怎么抽了风要坐到她们这一桌。

    洛亦回了个无辜的眼神,微微摇了摇头。

    偏偏当事人还心安理得地吃着饭,完全不知道全桌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小胖见原本欢脱的氛围变得死气沉沉,自告奋勇地挑起了话题:“我们周末出去团建吧,反正这周任务少。”

    于顷听闻倒抽一口凉气,因为她深谙腐朽发臭的团建文化,就是一群男人主宰全场,吃吃喝喝地吆喝着自己以后会多么飞黄腾达,一喝上头就对着女同志开黄腔。

    “不去。”于顷说得断然果决,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扼杀。

    “为什么?我们忙里偷闲去放松一下多好啊?”

    “再说了,你们又没有男朋友,对不对啊?”小胖说完还朝同桌的其他男员工使眼色,其他人见状也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

    “谁说我没男朋友?我周末就是要跟我男朋友约会,谁跟你们这群恶臭男待在一起啊?”

    “行行行,那你就别去。”

    小胖又把目标转移到其他女生身上,最后成功说服了孙桥乔和另一个内向不爱说话的女生,接着又问洛亦:“洛小亦,据我所知你没有男朋友,应该不需要约会吧?”

    洛亦平日里都不参加院里举办的任何聚会,因为有上级和不认识的生意人,多半是自找不快。但面前的人都是和她每天一起上下班的同期,洛亦觉得如果拒绝的话可能会损伤同事情。

    “嗯,那我....”

    话还没说完,洛亦就感觉左边小腿被碰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往旁边看去,见李皖徽依然是沉默不言地吃着饭,以为他是不小心碰到的,就没太在意,准备把话茬接上。

    “我可...”

    小腿又被碰了一下,力度比上一次大。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能感受到这绝对不是无意的,洛亦这回没转头,只是眼咕噜往旁边迅速撇了一眼,然后话锋一转:“我可能去不了,我周末和朋友约好出去逛街。”

    小胖也没为难洛亦,撺掇了两个女生同行他已经知足了。

    “李主任,你去么?”

    他也就这么礼貌性地带一句,心里也不想李皖徽去的,毕竟李皖徽一副老干部死正经的样子,带他去得多没意思。

    幸好李皖徽也如他所愿的不去,还顺带说了一句祝他们玩得开心。

    吃完饭后翻译部部长召集大家开会,部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当上部长快30年了。

    这次会议的主题是安排下个月去深圳的活动,这是一场大型的极受重视的翻译活动,院里四分之三的人都要出动。

    部长正在嘱咐注意事项并要求每个人都得填好信息表格,到深圳酒店后会有工作人员对名单进行核对,确认每个人都到齐才行。

    因为北翻院每个人的工作内容不尽相同,所以要统一订飞机票是很难的,大部分人都选择提早个两天去,还有一部分人本就在深圳有工作,则提前一周就到酒店了。

    总结下来部长的意思就是,每个人到酒店后都要在前台工作人员那里登记并且部长也会提前一天到,届时会站在酒店大堂和工作人员一起核对。

    洛亦认真听着,不禁觉得这个步骤实在是繁琐,现在大数据化这么发达居然还要手写登记,直接在群里接龙不就好了。

    下班后洛亦收拾好东西准备坐地铁回家,一出北翻院的门就看见李皖徽的车停在那儿。

    见洛亦出来,李皖徽朝她鸣了下喇叭。

    洛亦走到副座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李皖徽似是觉得今天的洛亦格外逆来顺受,挑了挑眉说:“我以为你不会上来。”

    “有免费的车为什么不坐?还省的挤地铁。”

    李皖徽笑了笑,赞同地点了点头。

    送洛亦回去的期间,他们随便聊了些没营养的话题,也就聊到了下个月去深圳的事情。

    “你不觉得部长的安排太繁琐了吗?没必要亲眼确认每个人都到场啊,直接发个定位或者接个龙不就好了么?”

    洛亦只是顺嘴提一下,也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一个话题。

    没想到李皖徽没有应和她,转而反问她:“开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呢?”

    洛亦望着窗外的霓虹灯,透过车窗,五彩斑斓的光束变成斑驳的光影映在她的瞳孔里,她随意地回应:“反正部长说的方案也行,没必要去推翻他苦心想好的方法。”

    “那你现在和我抱怨的意义是什么?”

    李皖徽的声音低沉,像是夏季里的碳酸汽水,咕隆隆地往外冒着气。

    洛亦收回搭在车窗上的手放在大腿上,她转头看向李皖徽的侧脸,刀削般精致利落的下颌线,立体高耸的鼻梁和深不可测的眼眸。

    “难道什么都必须讲个意义吗?”

    李皖徽没给她一个眼神,单手搭在方向盘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另一只手的手指曲着放在嘴唇边,一触一离,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没有讲出来的必要,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遵从部长的方案就没有再嘟囔抱怨的理由。”

    洛亦闻言蹙起眉头,好好的聊天被整得像是对人生的探讨一样,空气变得不那么和谐,多了一份窒息。

    “我没说他的方案不好,我只是觉得....”

    “觉得换一种会更好。”

    “嗯。”

    “那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洛亦的不耐烦劲上来了,他们现在的对话就像是车轱辘来回转,说了半天又回到最开始。

    “我不是说了没必要吗?还要我重复几遍你才能听懂?”

    洛亦的语气有点冲,就连她自己都意识到了,自己对着李皖徽总是没来由的发火,一点就爆,很容易被激怒。

    李皖徽没说话,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把洛亦送到小区楼下。

    洛亦也一直沉默着,到地之后解了安全带就想走。

    “谢谢,我先走了。”

    李皖徽却拉住了她的手,洛亦不解地回过头,眼睛却没有直视李皖徽。她对于刚才情绪的失控也带有愧意,明明不是他的错她却朝他发火。

    李皖徽放开手转而扶住洛亦的肩膀,把她整个身子摆正朝向他,然后低下头去寻洛亦的眼。

    洛亦不明白他在车上突如其来的抬杠,也不懂他现在留下她的意图。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说的话没人会懂你在想什么。”

    洛亦拂开他的手,和李皖徽拉开距离,“你不觉得你现在很莫名其妙吗?一句再正常不过的抱怨被你上升到这种高度,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时时刻刻三省吾身。”

    “这三年来我观察你很久了,现在才有机会和你说出这些话。”

    洛亦越来越觉得李皖徽是个奇怪的人,他现在的姿态就像一个老态龙钟的大爷,站在山巅俯视洛亦,和她长篇大论,和她夸夸其谈。

    洛亦没兴趣也没耐心听,甩下一句:“你说给你自己听吧,我无福消受你的好言相劝。”

    说完洛亦就推门下了车。

    李皖徽却执着地追了上来,他扯住洛亦的手腕强迫着洛亦和他对视。

    “你听我说好吗?如果我说完你不认同,那你都当什么都没听过。”

    洛亦神情恹恹,示意李皖徽快点说完他那没用的毒鸡汤。

    “我并不是抓着这件事不放,确实你说得对,哪个方案都一样,只要最后能达到目的就行。”

    “我只是想让你通过这件事明白,你要学会表达。你所有的情绪和想法都埋在心里,世界上没有人有读心术,你不说就没人知道。”

    洛亦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冷笑了一声:“我要别人知道干什么?去哗众取宠?去向别人宣告我有多牛多聪明?”

    李皖徽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他继续直言不讳地说:“你是逃避型人格。”

    洛亦的眉头拧得更紧,“我是逃避型人格?我从来都没逃避过任何一件事情!”

    “你逃避和陌生人的相处,你逃避和同事进一步的接触,你逃避内心真实的想法,你甚至逃避自己的喜怒。洛亦,你逃避的还不够多吗?”

    李皖徽的话犹如泉水丝丝入耳,但洛亦还是不明白,她明明已经做得够好了。

    她有十分不错的人缘,在学校永远都是老师津津乐道的好榜样,到职场上也是老板为之骄傲的好员工。

    在人生的任何一个阶段,她都拼尽全力做到了最佳,凭什么?

    凭什么李皖徽只凭借他的观察就揣测她的一切?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逃避了?”

    洛亦甚至觉得李皖徽就是来引战的,是不是不和她拌嘴他就浑身痒痒?

    相比于洛亦的怒不可遏,李皖徽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细细地叹了口气,小区里昏暗的路灯照的他浑身都暖橙橙的,他柔声细语地说:“你从来不参加院里举办的聚会,因为你害怕和陌生人相处的穷迫和不安。你和同期看似相处得和睦融洽,但是你扪心自问,你和他们是朋友么?你划的线比谁都清楚,是因为你害怕他们给你带来麻烦和困扰。会议上你从来都不发言,有更好的想法也不会想着提出来,是因为你害怕被拒绝和否定。你永远都是一副淡漠理性的样子,是因为你把自己的情绪都隐藏了,你认为不好的情绪都是多余没有必要的。”

    洛亦就待在原地听完李皖徽一连串的话,他抬头对上李皖徽深如谭水的眼眸,他一脸正色地和她说话,像是个公正的谈判官。

    他引经据典,据理力争,就为了告诉洛亦她一直以来的思维模式是错的。

    洛亦深吸了一口气,眼眶里有泪水在闪烁:“你是不是以为你看透我了?我是没你成熟没你有阅历,但也不代表你可以轻飘飘地评判我。”

    李皖徽向洛亦走近一步,微微蹲下和她平视,他的眼神坚定而诚恳,“我不是评判你,我是想告诉你,在我面前,你不用再隐藏自己。”

    下一秒李皖徽就搂着洛亦的腰把她圈进怀里,他温柔地抚着洛亦的背,深沉不见底的声音从洛亦的头顶飘下来:“不开心就说不开心,讨厌就说讨厌,就算你发脾气任性也一点都不掉价。”

    洛亦被圈进李皖徽厚实温暖的胸膛,她强忍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在李皖徽面前发脾气,是因为他总能看穿她的倔强,她的窘迫,她的傲气。

    一直以来,洛亦都认为自己比同龄人要来得更加成熟和稳重,她不会轻易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安,因为她认为这些情绪都是无用的,说出来干什么?自己消化不就好了?

    她很少和别人推心置腹,说白了就是怕自己的软弱和无能被别人发现。

    她用一堵名叫“社恐”的墙把自己和他人隔绝起来,只要她不去说,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的不安,她的焦躁。

    可现在李皖徽告诉她,不用再躲了,这不丢人。

    而她,也就这么被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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