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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成了最佳拍档，去哪个地方出任务就顺便在那个地方留下畅游一番。
这一天他们刚从新西兰回北京，飞机一落地李皖徽就接到了他妈妈打来的电话。
洛亦自觉地松开了牵着他的手，可李皖徽却把洛亦的手抓了回来攥在手里，接了电话侧着头把手机夹在耳廓和肩膀之间。
一手推着行李箱一手牵着洛亦。
等挂了电话，洛亦熟稔地帮他把手机收好放进他的口袋，李皖徽对她笑了笑说：“我妈叫我们回去吃饭。”
“好啊，我也挺久没见阿姨了。”
李皖徽的妈妈叫宋脂凝，听名字就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知书达理，秀外慧中的姑娘。
这在洛亦见她的第一面就得到了充分的证实。
那天宋脂凝路过北翻院就顺便买了点水果和甜点分给翻译部的员工，慈眉善目地说李皖徽脾气不太好，脸也臭，但是性情善良让大家别和他见怪。
洛亦当时看着李皖徽窘迫的表情心里暗自窃喜，想着你也有今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李皖徽才是新来的员工。
李皖徽的办公室和其他普通员工的办公室是分开的，他的办公室在翻译部是最大的，用透明玻璃门隔开，平时他也不拉窗，说要实施监督大家有没有偷懒。
宋脂凝和善地和大家一一打招呼，还没轮到洛亦就被李皖徽匆匆拉进了办公室然后破天荒地拉上了百叶帘。
没过多久洛亦桌子上的座机电话就响了，李皖徽带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进来。”
洛亦挂了电话在玻璃门上敲了几下，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宋脂凝和李皖徽各坐在一个沙发上，闻声目光都往洛亦身上集中，洛亦巧笑嫣然，弯了弯灵动的双眸：“阿姨好。”
宋脂凝早就知道自家儿子有女朋友了，每次都嚷嚷着叫李皖徽把人带回家看看，可李皖徽次次推辞说洛亦比较怕生，等时机成熟了自然会带回来。
宋脂凝满脸笑意地站起来迎洛亦，丝毫没有初次见面的尴尬和生分，她亲昵地挽着洛亦的胳膊把她往沙发上带，然后柔声说：“你就是洛亦吧，我和皖徽说想见你不知道说了几次了，这孩子硬是不把你带回来。”
洛亦提了提嘴角，很官方地说：“是我不让的，我想等我们关系稳定点再去拜访。”
洛亦这些年来瘦了很多，虽然之前也不胖，但看着总觉得年纪小很稚气，现在一头干净利落的黑发，眉眼间透着坚韧和自信，脸上褪去了青涩变得更加凌厉，颇有职场女强人的风范。
宋脂凝很喜欢洛亦，她觉得洛亦看起来落落大方，说话也很得体不畏畏缩缩，是她中意的儿媳妇类型。
那便是洛亦和宋脂凝的第一次相见，后来宋脂凝加了洛亦的微信，经常来北翻院附近找洛亦喝茶吃饭，也不带李皖徽，说是要提前和儿媳妇熟络熟络感情。
每当李皖徽知道宋脂凝又约洛亦的时候，总会不满地朝宋脂凝抱怨：“妈，你再这样剥夺我们的约会时间，别说先熟络你俩的感情了，我们的小感情都不保。”
宋脂凝这才罢了，约洛亦的频率从一周两三次下降为一个月一两次。
回到李皖徽家中正好是午饭时间，李正严悠闲地在餐桌旁看报纸，厨房里宋脂凝炒饭洗菜忙得快顾不过来。
洛亦和李皖徽进门后，李正严只掀起眼皮看了他们一下就把视线转回到报纸上，又似宣告威严似的咳了两声。
李皖徽恭敬地喊了声爸，洛亦跟着喊叔叔好，李正严总是一副严肃庄重的模样，见他们回来了情绪也不高。
倒是宋脂凝叉着个腰，手里还拿着锅铲，从厨房歪了半个脑袋出来，看着洛亦和李皖徽慈善地笑了笑：“来啦？饭马上就好，皖徽，带着亦亦先和你爸聊会儿。”
洛亦眨了眨眼睛，这不是她头回见到李正严了，但每次见到总是改不了犯怵，因为李正严对着她总没好脸色，也不是瞧不上洛亦，就是不热情，把她当外人。
李皖徽替洛亦把包挂在玄关处的架子上，然后双手扶着洛亦的肩膀把她引到座位旁，还安抚性地捏了捏。
洛亦察觉到李皖徽无声的安慰，对他回了个微笑。
“爸，单位还忙吗？”
“我都老了，还能忙些什么？”
李正严的话语很冲，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对话，却总能说出一股火药味。
洛亦抿了抿嘴，没插话。
幸好宋脂凝的出现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她笑得灿烂，把一道道精心准备好的菜摆上桌子，又仔细地帮每个人分好碗筷，最后才落座。
“亦亦，多吃点，尝尝阿姨的手艺。”宋脂凝说着，半站起身给洛亦夹了个爆炒鹅肝，还热情地给洛亦倒好饮料放在洛亦的碗边。
也没作罢，宋脂凝像售货员一样继续推销着自己的菜肴，“这是可乐鸡翅，我用可乐收治炖了很久，保证入味。这个是米粉蒸肉，听皖徽说你好甜口，肯定对你胃口。这个是……”
“妈，洛亦想吃的话自己会夹的。”李皖徽帮洛亦解围。
宋脂凝说个不停，饭桌上除了洛亦应和的干笑和她急不可耐的介绍没有第三种声音。
“行了，她没眼睛吗？用得着你一个一个说，上赶着给别人做管事婆婆是吧？”李正严用筷子夹了块清蒸鲈鱼，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像洛亦碗里的爆炒鹅肝一样辛辣。
气氛瞬间冷凝，洛亦见宋脂凝落寞地垂下眼眸，立刻提了嘴角，把夹给她的爆炒鹅肝吃了下去。
“真的很好吃，阿姨。和你说的一样，很入味。”
宋脂凝闻言眼睛又亮了起来，“真的吗？那你多吃点。”
这顿饭的后半段，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人发出声音，肃静的只听得见碗筷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饭毕，四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新闻，除了李正严，其他三人都没什么兴致。
李正严也注意到了，拿着遥控器把声音调小，然后往沙发靠背上一躺，“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洛亦本来在偷偷摸摸玩愤怒的小鸟，闻言拉弓的手指突地松开，小鸟完全没对准绿色猪头，红色小鸟屈辱地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宋脂凝闻言也来了兴致，兴奋地问：“对啊，皖徽，你们都在一起大半年了，是时候结婚了。”
当时洛亦的脑子里就像有个大屏幕，上面彩色加粗的字体循环滚动：结婚？结婚？！
洛亦脑子还在懵圈，李皖徽先把话茬接了过去，“再等一年吧。”
李皖徽自认为说了个保守的时间，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没想到李正严却不开心了，他皱着眉头严肃地说：“一年？要这么长时间干什么？结婚就是要快刀斩乱麻，拖久了反而没好处，要我说你们下个星期就把证领了，下个月国庆把酒席办了。”
李皖徽没说话，侧头看了看还拿着手机发呆的洛亦。
洛亦愣了一会儿，直起身来郑重地说：“叔叔，我觉得现在结婚还太早了。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等我……”
“女人那么要强干什么，你看皖徽妈妈，在家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好？”
洛亦被噎住了，无措地看向李皖徽，李皖徽眼眸里也满是为难。
宋脂凝还不断在洛亦耳边煽风点火：“照我看，你们今年把婚礼办了。亦亦把工作辞了在家专心备孕，明年我们就能抱孙子了。孩子头一年最需要妈妈陪在身边了，你也别想着工作的事了，专心在家带孩子，养家的事情交给皖徽。”
“皖徽妈说得不错，皖徽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了。事业就交给男人去打拼，你在家里专心照看孩子，你也别小看带孩子的活儿，学问可大着呢。到时候多和皖徽妈妈取取经，趁我们还没缺胳膊断腿，还能帮你带带。”
当时洛亦的心情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窒息。
宋脂凝和李正严把洛亦的未来安排得明白清楚，这些事情就连她自己都不曾想过，她的人生信条就是走一步看一步，活在当下。
没想到在她24岁的这一年，她会听到别人给她规划的人生清单，而且态度强硬，颇有赶鸭子上架的架势。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李皖徽都在等洛亦的回答。
洛亦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吞了吞口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最后站起身来对着李正严和宋脂凝鞠了个躬：“对不起叔叔阿姨，我没有放弃工作的打算。”
说完洛亦就转身走到玄关处，拿了架子上的包推门走了。
李皖徽连忙站起来追上去，在关门之前他听到李正严的叹气：“现在的女孩子啊，心气太高，我看她也不适合嫁进来。”
洛亦的步子走得不快，李皖徽很快就追上来，他拉着洛亦的手把她带到车上。
“回家？还是去公司？”他没有提起刚才的话题。
洛亦神情恹恹，望着窗外茂盛翠绿的灌木丛，“公司。”
等到了公司楼下，两人都默契地没有下车，都有话和对方说。
是李皖徽先开的口：“你不想结婚吗？”
洛亦似是猜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很快就回答了：“暂时还不想，我在北翻院才待了几年，事业正在起步，一切都在变好，突然让我辞了工作回家生小孩，我做不到。”
李皖徽沉默地点了点头：“我理解你。”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是想顺从你爸妈还是想再等等？”
李皖徽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扶了下额头，然后卸了全身的力气躺在座椅上，半垂着眸望着前面，“我知道现在结婚对你来说压力很大，但我还是想让你认真考虑一下。我想和你结婚，虽然现在提出来时机不对，但你也看到了，我家里的态度。”
洛亦落寞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转头看着李皖徽：“你家里人为什么催你结婚？”
李皖徽闻言无可奈何地轻笑了声，然后把手掌放在洛亦的脑袋上，“你说呢？我不年轻了，今年32。”
洛亦用手指搅了搅衣角，低声嘟囔着：“32也不是很老吧。”
李皖徽摩挲着洛亦的头发，眼眸柔了几分：“你理想的结婚年纪是多大？”
洛亦托着脸仔细想了想，“大概28，29？我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那我就快40了。”李皖徽呼了口气，接着说：“我也能理解我爸妈的焦急，毕竟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年近40才结婚的话，他们估计要厥过去。我也不是没考虑过结婚，但我总觉得至少得找个爱的人吧，要不然多没意思。”
“我知道你毕业才没几年，结婚对你来说可能太快了，但是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早早地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不是也挺好的吗？”
李皖徽捏了捏洛亦的脸，深情真挚地看着她，要说洛亦那一刻没有动容是假的，但却没有动摇。
她回给李皖徽一个微笑，说自己会考虑的。
回到公司，于顷走到洛亦的办公桌旁，双手撑着桌子问：“去李主任家吃饭了？”
洛亦正在整理这次出差的总结报告，没抬头，手指在键盘上唰唰地打字，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嗯。”
“怎么样？”
“他爸妈叫我和他下个星期去领证。”
“啊？”于顷吓得退了两步，下巴都快掉到锁骨了。
洛亦看她这个样子不忍笑出了声：“我没同意，别那么惊讶。”
于顷捂着胸口顺了口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成我们部最早成家的了。”
洛亦耸了耸肩，专注着文件整理。
于顷见洛亦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从桌子上掏出一张票递给洛亦，洛亦视线被挡住，往旁边侧了侧头，也没看面前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东西？”
“体检票，你出差的时候院里发的，三年一次。”
洛亦下巴抬了抬，示意于顷把票放在桌子上。
于顷把票夹在洛亦桌上的书里，还不忘提醒她说：“这个星期一定要去啊，不然就要自己掏钱做了。”
等洛亦整理好文件，掐着体检票的一角把它抽了出来。
上面写着北京第二医院体检科，北京高级翻译员职员专属。
洛亦满意地点了点头，感叹着北翻院的人性化。
洛亦挑了个周末去体检，医院里人山人海，洛亦差点被挤成肉饼，光是排队领体检单就花了一个半小时。
等领好单子后，洛亦按照体检单上写的顺序先去抽血。
护士妹妹很温柔，轻声告诉洛亦不要动，可洛亦看着针管就发怵，心脏砰砰地跳。酒精棉球擦拭过的皮肤过分清凉，难以忽视。
针孔推进她血管的那一刻，洛亦皱紧了眉头，把脸瞥到一边闭着眼睛不去看。
洛亦只感觉时间过得很漫长，好像过了好几个小时，等她睁开眼她已经躺在科室的床上了。
洛亦扶着脑袋坐起身来，手臂内侧还有轻微的刺痛感。
她往胳膊上看去，手臂内侧用胶带贴着一个棉球，棉球里侧微微泛着红色。手背上也连接着针管，她在打点滴。
洛亦努力回想着发生了什么，她记得她明明是在抽血啊，怎么一睁眼就躺在这儿了。
这时，床帘外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不止一个人。
“有个女生抽血的时候晕倒了，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帮她挂了葡萄糖，应该一会儿就醒了。”
这个声音洛亦记得，是刚刚帮她抽血的小护士，声音很柔很甜。
洛亦刚想出声说自己已经醒了，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
“好，我在这里看着，你先去忙吧。”
声音清晰响亮，像是沁人心脾的甘露。
洛亦有一瞬间愣住了，她认得这个声音，属于高中时代的付宇。
那个时候的付宇明媚似骄阳，耀眼夺目，温柔亲切，他有着与之匹配的明亮嗓音，带着少年张狂的秉性。
洛亦看着床帘外晃动的人影，宽厚的肩膀，修长的小腿，记忆一点点回笼，她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巴。
真的是付宇吗？
洛亦记得他的专业是五年制的，他本就比洛亦低一届，这样算来这应该是他毕业的第一年。
一年就已经当医生了？绝对不可能，多半还是实习医生。
洛亦就这么想着，床帘被倏地拉开了，窗外刺眼的烈日照亮洛亦的发丝，也灼痛了她的神经。
洛亦其实也没看清面前的人是谁，她下意识地迅速躺下把脸朝向墙壁，祈祷着面前的人没看到自己。
“醒了？好点了吗？”
洛亦紧闭着眼睛，掐着嗓子发出公鸭般的声音：“头还有点晕，我再躺一会儿，谢谢医生关心。”
背后的人半晌没声，洛亦缓缓睁开眼睛，但是还不敢转身。
她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身后的响动，但身后迟迟没发出任何声音，久到她以为人已经走了。
就在洛亦准备回头看的时候，低沉浑厚的声音从半空中飘下来砸向洛亦。
“洛亦，你在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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