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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福缘策 > 九 死亡激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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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汉自辞职以后,每天除了做家务以外,就是一天天的昏睡。脑子虽清醒了些,但病情依然在加重。扈美芹过来很同情地问:“你觉得咋样?饿不?哪一块不得劲?”银汉说:“哪里都不得劲。不知道累不累、饿不饿。有时候觉得冷,也想不起来添衣服,中午吃了什么,下午忘得一干二净。”美芹犯了难:“那咋回事?”“感觉失灵。”“歇歇吧,睡几天就好了。”美芹看电视去了。

    银汉一直晕乎乎。再睡会更虚弱,强打精神起床。扈美芹说:“汉跟我买菜去吧,出去走走就好了。”二人溜达着上菜市场,买了一把葱回来。银汉越走两腿越沉,胳膊打哆嗦,葱也提不住。勉强走到家门口,倚墙坐地上,葱也撂下了。美芹忙说:“汉,回家睡去。”银汉扶着墙勉强站起来,昏头昏脑进了家,衣服都懒得脱就倒下,昏然睡去。一会美芹过来看,银汉说:“葱,忘门口了。”“我拿厨房里去了。不到做饭时间,你先睡吧。”美芹说着走出去,门一声巨响。

    随着时间的延续,银汉的健康状况还在下滑,身子越来越窘迫。照这个速度下滑,死神不远。忽然周匝一股阴气,冷得浑身汗毛竖起来。有个鬼影子就在旁边,不自觉就被它引力吸摄。如果伸出手去,定能摸到那个鬼的脸。银汉闭目,两指掐住中冲穴坐着,竟然不起作用。难道大限到了,寿命只有三十二岁?身体已经释放死亡激素,危险不断加大。不能被鬼影子诱惑,去借健康人的阳气驱赶鬼魅。彩娟跟美芹正看电视,声音颇大,银汉顾不得,走过去坐在彩娟身边。美芹拿遥控器先把声音放小了些,接着关掉电视说:“汉平时没空,现在没事了,咱玩扑克牌吧。”三人玩争上游。打了一轮,银汉胸闷得只想吐,撂下牌回卧室躺下,那鬼又摇晃。银汉的烦躁一直稳不住,提前准备后事吧。

    彩娟蹑手蹑脚进来,慢慢伸头往里看。银汉开了灯,彩娟笑了:“没睡啊。”银汉说:“彩娟,我有一张照片,明天你帮我放大一张去。”“放它干什么,用不着花钱。”“我用得着。”“得闲了吧。”从此彩娟再不提此事。银汉又催,彩娟说:“小照片一样看,不用放大。”“我自己去,不麻烦你。”“我给你放去就行了呗,你别自己去,累着了!”然后又没消息了。

    病重的日子有的是忧虑、无奈和痛苦,身子不听使唤,意念迟钝得没有出路。银汉感觉自己就像《没有灵魂的人》里说的活死人,在地狱里埋头干活,没有自己的思想和意念。努力不去想,然而,A·绥拉菲摩维支的《岔道夫》里面伊凡的形象又浮现在脑海里:这是一个永远带着疲劳,满身沾着煤灰和油腻的人。他很服支使,因为崇敬别人,连请问都不敢说。日常工作太繁重,几乎是两个人的工作量,日复一日不能休息,得到的永远是毫无人情的责备。张梵文曾说:“老庞如果对你说‘你是狗’,你当面不跟他抬杠,那你心里一定要说:‘你才是狗!’最重要的是,自己不要把自己当成狗。”银汉气往上撞,越发不能支持。既然不能不想,就任由思绪信马由缰,放松一下控制能省些力气。

    伊凡的汗流出来了,疲倦到再不能工作下去,但是,应该要做完它的,不然更要命了。火车已经来到,伊凡飞跑追过了火车头,将道岔搬过了两个才过关。然而伊凡已经不能放松,在冥冥之中呐喊起来:“我有八个孩子,全家都靠我一个人的收入过日子。没有人可怜我,没有人为我着想。为了不额外受损,不得不把自己的身体看得贱,放弃了自己的一切享受乃至权利。永远带着恐惧,怕不谨慎,怕意外发生。为什么永远也卸不掉压死人的重担?”在伊凡的愤懑和彷徨中,银汉昏昏沉沉睡着了。

    之后三天没犯病,银汉开心起来。家务永远做不完,稍一忙碌又累着了。当天夜里伊凡又进入梦境:过大的压力使伊凡产生了错乱,忘记了扳道岔。顿时脸苍白,哭着发疯一般追赶火车。奔跑中不断摔跟头:“我的天,末日来临,两个火车要相撞了!”一个预备车头开过来了。银汉的心揪起来,伊凡到了生死关头能怎样举措。“天哪,我什么声音也不听。”伊凡无助地躺在了轨道上捂住耳朵,却忽然想了起来:“不,我没忘记,扳过了道岔,不会出事了,天哪,预备车头过来了,我不,不……”伊凡绝望的喊了一声,用尽力量要从轨道上滚开去,但是,车头已经冲过来,瞬间截断了他的呼吸。

    “啊!”银汉梦中一声惨叫。彩娟推推银汉,说:“做噩梦了。”银汉出了一身冷汗,背心都湿了。翻身搂住彩娟,带着哭腔。彩娟吓得哭起来:“银汉,你怎么了?”银汉猛醒,镇定一下自己,平和了语气安慰说:“没事,睡吧。”

    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着,天渐渐明亮起来。昏昏然起了床,一早就心烦意乱,头晕眼黑。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摇晃,这个世界没有可靠的东西。胸闷难耐、身子僵硬得不能忍受,窘迫和无奈充斥身心,不容再思考。难道还要休克?银汉又躺下了。然而躺着更难受,一会功夫吐了三次。美芹脚步嚓嚓走过来,吃惊地问:“吐了?咋回事?”银汉说:“早上吃了点面条,就了一小勺腌雪里蕻就不舒服。你没事吧,雪里蕻倒了吧。”“倒它干啥,我吃着没事!我吃啥都没事。”扈美芹自豪地走出去,门“当”一响。银汉一惊,心脏像脱缰奔马般震荡得不能忍受,又吐了一次。困顿已极,挣扎着起床,吃了两片吡哌酸。得分散注意力,看能否平静下来。墙上碧喜给的挂历上有画家阚一山画的仕女图,可以比着画一张,其过程可以起到安静自己的作用。立刻做准备:找出水彩画颜料,又找出两个毛笔刷了刷。刚要去买熟宣,就觉得虚弱难支,只好又睡去。

    彩娟下班回来,拿来一张过塑照片:“银汉你看,这是谁?我托素英问了南中路中医院的一个好医生,他说你的病需要锻炼,倾诉来恢复自信。”银汉说:“他发现了精神症状,不知道原因是缺补养、缺休息。”彩娟问:“那怎么办?”“补养谈不上,休息是可以的。倾诉不行,给晓风讲作业都吃不消。”

    下午晓风和彩娟走以后,银汉静下来,试一试那老先生说的办法。对着墙打乒乓球,一边打一边数着,打到三百个,丝毫没有败相。开心极了,闪转腾挪接着打,越打越快。打到五百多个,忽然间头晕眼花两手不听使唤,拍子也掉在地上。银汉尽力伏在墙上要保持平衡,但已经晚了,眼前一黑就栽倒了。

    李惠慈好多天没见银汉,心里一直悬着。彩娟忽然来了,说:“银汉干什么都太投入,一动就累着。那天打乒乓球累着了,又休克。我没在家,我妈急得不知道怎么好,找了个收破烂的把他架到里屋床上。过后我问银汉,累了还打球干什么,他说一点不累,打着打着忽然就不行了,连走都不能。他说要是外屋有个床多好,累了马上往床上一趟,也不至于休克。他想把小床从里屋挪出来,我说你别折腾了,再累着。本来大床并到小床上咱们三个刚好睡开,挪走就睡不开了。”惠慈说:“我里屋那个大床,找个人给你们送过去吧。”惠慈把大床送到美芹家,带着一个大西瓜跟车来,说了几句话就走了。银汉问彩娟:“我那天说的话你学给咱爸了?怎么老跟咱爸要东西?三十多岁了,像什么话。”彩娟不语也不听。

    一个星期才恢复过来,银汉买了几张熟宣纸兴冲冲回家。刚进了门就支持不住,只好躺下休息。持续的不舒服总不能老睡,忍着该干什么干什么。迷迷糊糊拿出铅笔做演草画轮廓。?意亮艘桓鲂∈保?鋈灰?菘耍?α滔卤剩???沧蔡纱采稀H欢?咽艿迷趺炊嘉薹ㄈ淌埽?歉龉碛白佑殖鱿至耍??拖褚桓龊诙矗?⒊鲆跎??奈?ΑI硖逵衷谑头潘劳黾に兀?缃裎T诘┫Α!拔也荒苷庋?屯甑簦 币?夯赝啡险婵戳艘蝗Γ?范ㄉ肀卟⒚挥惺裁纯梢砸允滴镄问匠鱿值囊斐#?晕姨嵝驯鹋拢?麓猜??叩皆鹤永铩T鹤永锏姆缡挂?焊械阶约喝肥荡嬖谟谘艏洌??茸约旱搅丝滩蝗莼旱墓赝贰P孪士掌??焕?谒嘉???毫榛?欢?浩肚盥浜蟮娜嗣怯龅轿D涯衙馇笊竦桓妫?娴拿坏览砺穑恳?喊颜掌??诖怖锊嗟那缴希?洗补蛳碌桓嫠担骸袄钜?海?仪竽懔恕N蚁衷诿挥幸坏隳芰Γ?阋宀蝗荽堑冒镂遥∥姨拥眯悦??换峥鞔?恪!比先险嬲娴桓姹希?志搴陀锹枪?磺崃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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