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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娟斜着身子瞟一眼,问:“看着怎么像电影明星冀雪。你画的是她?”“不是,我画的就是阚一山的仕女。”银汉觉得有趣,在画上题诗道:
一山瞠目谓后生,半笑痴来半笑疯。不是肘涩难下笔,真邀冀雪也能成。
把画粘在墙上,扶着门框刚看效果,扈美芹“当”一甩门进来看,撇着嘴狠狠瞪了银汉一眼说:“我说这几天画啥呢,画个女的。”银汉扯下那副画,刺啦几把撕掉。扈美芹心满意足,笑着看电视去了。
一烦就病情加重,银汉挣扎着出门去。来到街上,两腿沉得几乎迈不动步,坐在路边的台阶上歇歇。刚出门就累了算什么,勉励自己站起来往前走,去看看龙泽花坛里面这个季节还有什么。
来到十字路口,一个交警站在安全岛上,正在指挥过路车辆。银汉迷糊一阵抬起头,看绿灯正在通行,忙加快脚步往前走。刚走到斑马线上红灯亮了,银汉吃了一惊,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安全岛上的交警看见了,打手势让赶紧过去。银汉却不知该怎么走,瞬间脑子一团糊涂。交警下了安全岛,小跑着来到银汉身边,扶住他快速通过了斑马线。银汉忙解释:“对不起,我,我……”交警神色有些拘谨地说:“是李主任吗,以后过马路要有家人陪同,别一人乱跑,这样很危险。”朝银汉敬了个礼快速跑了回去。
银汉心里好惭愧。慢慢往前走,两腿轻飘飘迈不成步。坚持着走进公园,在一条排椅上坐下来。花坛里面只有几溜淡黄、红紫色的羽衣甘蓝发蔫地贴在雪地上,偶尔见到几丛多肉植物,也发干变黄。银汉忽然糊涂起来,想不起来现在是上午还是下午;眼前的景物变得陌生,原来迷了向。一急心里直翻腾,眼前发黑阵阵晕眩,那种要命的粒子流般的喧嚣音也激越起来。一阵风刮过,仿佛棉袄都刮透了,冷得刺骨。银汉忙站起来活动活动,看能不能暖和些。只有街对面楼角挂着一溜装饰性的宫灯看起来眼熟。好一会才明白,自己处在龙泽公园最南边。
晓风放学回来,银汉已经把床铺好,说:“晓风,从今天起你睡外屋。”晓风不情愿:“咱俩一起睡外屋。”银汉说:“你都快九岁了,不能再跟父母睡一起。里屋开着门,有事一喊爸爸就过来。我今天晚上陪你一次,明天你就独立。”
晚饭后李银汉又不行了,只得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陪着晓风写作业。晓风口中念念有词:“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平平平仄仄……”银汉心里直往上撞:“别念了,让我安静一会,够死了。”晓风担心地说:“爸,你睡会吧。”“我今天睡了快一天了,怎么还困。”银汉无奈地摇摇头,忽然饿得前心贴后心,“宝宝,我又饿了。不陪你写作业了,我得歇会。”晓风说:“有姑姑给的点心,吃点吧。”“刚吃了饭还没一个钟头,又饿得打晃。真奇怪,饭都吃哪去了?这样吃家底岂不吃干了。算了。”银汉静静地坐在床上,调匀呼吸,想运用气功治疗内伤。然而却心烦意乱坐不住,这个状态大概只能写诗了。
银汉把近期的感想总结一下,落笔成就了一首长诗“偶得二十六韵”:
退居寒舍静心间,形骸轻松气已闲。工作场合无自我,兢兢业业在其间。尸位素餐从不愿,形神兼备不辞倦。西汉辞赋有杨雄,文笔鲜殊在独步。用意深沉辞精密,沿人旧制亦非庸。奉召作赋限时日,仓促行文亦不偾。梦觉脏腑流满地,醒来大病一年余。仁者敬谨是操守,一个勤字岂能敌!敬业躬亲无伦比,红尘炼狱无尽期。接连运转超负荷,而立之年欲赴泉。忠人之事不轻慢,佣者费力雇执偏。既无必雇何必佣,义理岂在偏斜间!不称职时自让贤,事毕无悔心自安。追求完美本无错,执著也是致命端。自行世间少受援,乞食行径总不堪。病无反复天造化,事到临头沿道法。吾辈若从头做起,积跬步定致千里。求发展日甚一日,渐进步闻道即喜。己命运由己打造,求乐土缘从自身。勤耕作怎能无果,循正道天地同根。草民自古不可欺,王莽碎舌枉心机。用心苦多不是道,多欺多诈非天理。读史明理一条路,百尺竿头进一步。倚天顺理成一统,自强自立方为度。人生出路在努力,几个守株能待兔?心志存一无杂念,使命问天是归宿。
几天没有银汉的消息,惠慈不安,问碧喜:“银汉现在怎么样了?”碧喜说:“银汉说话声音很弱,听着费劲。他在家穿两层厚棉袄,臃肿得像个宇航员。我说银汉热不,一层棉袄里面一个薄毛衫就行,彩娟说银汉还冷呢。”
夜里,惠慈睡不着,忽然想起银汉刚出生时的情景:惠慈从护士手里接到了孩子,医生说:“上次检查产妇肚里还有一个圆圆的东西,现在也出来了,你看,颜色就像龙眼。还有这个胎盘,跟一般胎盘不一样,你拿回家吧。”
李惠慈回忆到这里,披衣坐起,从柜子里拿出当初与银汉一起娩出的那两个物事端详起来。当时那胎盘也奇怪,拿回家一洗就干干净净。不多会就变硬,而且越来越平,颜色也越来越白,一天当中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那个球当时看不出来什么质地,没过多久慢慢变硬。把耳朵凑近听,里面有时候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有些像心跳。后来问过专家,得知这个叫易珠,跟易磁星有关。每当易磁星活动高峰期,这个易珠就会与平常不同,或颤动,或成长。
来俏月说:“睡吧,看它干什么。”李惠慈睡不着,叹道:“银汉这病到底是怎么了?”“真愁人。”来俏月躺在床上忧心忡忡,也回忆起往事:碧喜上学了,银汉才两岁半,只好狠心锁家里。银汉在屋里哭,来俏月流了泪,但只能快步离开,怕上班晚了。下班回来赶紧拿钥匙开门,银汉站在门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很认真地望着自己,来俏月忙抱起银汉亲一口。李惠慈看见桌上盘子里的一根黄瓜没动,就问:“银汉,黄瓜怎么没吃?”银汉说:“没说让吃。”
惠慈想到银汉常常干不在行的事,并且都能得心应手,花费的心血和汗水不可想象。银汉太努力了,是累垮的。夫妇二人长吁短叹,到下半夜才睡着了。
星期天,碧喜做了好几个菜,惠慈给银汉打电话让他们来吃饭。彩娟和晓风都很开心,饭桌上,彩娟爸、妈喊着,跟来俏月说这说那;惠慈则恳切地对银汉说:“你小时候,人家孩子都有玩具枪你没有。我知道你想要,但不说。现在我给你补上,买那个跟真的一样的行不行?”银汉说:“我什么年龄了还玩玩具。单位有真枪,但我不感兴趣。不杀人要枪干什么,赚落嫌疑。家里有个小枪,晓风小的时候您给买的。”碧喜说:“专家说,找补一下童年缺的玩具,有利于恢复情绪。”银汉说:“真的不想玩,只是想休息。”
吃完饭,银汉说:“我们走吧,你们也得睡午觉了。”惠慈说:“你岳母一个人在家,锅里还有没盛出来的菜,给你岳母捎去,让她尝一尝。苹果也捎走点。”
过了几天,银汉回味到画画对减轻病情有利。既然扈美芹母女忌讳画女的,那就画男子。晓风课本上有一幅《六一年泼水节》图,是一群南方各民族青少年围着周恩来载歌载舞。银汉把画板拿到院子里画,感受阳光和新鲜空气。
彩娟下班回来说:“进屋去,外面冷。”帮银汉把马扎拿进屋。美芹悄悄说:“他在外面,咱不省电嘛。”彩娟沉着脸说:“冻感冒了。”美芹捂住嘴偷笑。
外面有敲门声:“银汉在家吗?”银汉扶着桌子站起来去开门,是庞垒、夏明红和沈国飞。“请进。”银汉把他们让进自己的屋里,倒上茶。夏明红坐椅子上,沈国飞坐在床上。庞垒不坐,看银汉家的摆设:外屋有一张双人床,一个旧写字台,还有两把椅子;里屋组合橱占了一面墙,屋里有大小两张床合在一处,窗户下面有两个写字桌,还有四把折叠椅。回头打量银汉,见他内穿一件高领薄毛衣,外套两件棉袄;下身穿宽松牛仔裤,显然罩着厚棉裤;脚穿一双高帮棉鞋。戴着一个旧围裙,胳膊上套着套袖,手上还有水彩颜色。再看桌上,完全是画家的业务用品。明红问:“银汉,这画是你画的?”银汉说:“对。您看这个总理画得像不像?”明红肯定地点头:“像,不知道银汉有这本事呢。这些天休息得好吗?”银汉说:“休息得不错,脑子清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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