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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接连一盏的高烛铜灯顺着台阶蜿蜒向下，烛火通明的一长条宫道，仿佛一条金色绣边的丝带，尤其是在黑夜中，成为妃嫔能看清脚下路的唯一光亮来源。
冉清瑶出了晚清台，身边是十妃之首的德妃，二人停留在晚清台殿门口，分散至两边，内里，萧景卿与皇后一边一人扶着太后慢慢踱步而出，冉清瑶低垂的目光扫到龙袍一角，屈膝道：“恭送圣上皇后，恭送太后。”
风铃声伴随着众妃嫔的声音回荡在晚清台四周，帝后轿辇在风雪中徐徐离去。
晚清台内的暖意努力与殿外呼啸的雪风抗衡，却仍然不能相抵，冉清瑶眉骨间飘落一片雪，雪触碰到温热的肌肤，慢慢融化，化成小水滴附着在棉柳为她精心描绘的远山眉上，身子悄无声息被披风拢住，乐心小声道：“娘娘，该咱们走了。”
冉清瑶侧眸，身边德妃半昂着头，手搭在朱颜伸出的小臂上，扫一眼身后仍旧跪拜的妃嫔，唇角一勾道：“宸妃，咱们走吧。”
“臣妾\\嫔妾恭送德妃娘娘宸妃娘娘。”
风将身后妃嫔言语中的不甘吹进冉清瑶耳中，她沉默半晌，凝望德妃踩在积雪上留下的脚印，这样深，又这样浅。
她忽而笑了，缱绻的笑意像是落雪拂过红梅，带去寒冬的讯息，告诉枝头迎风颤动的花苞，是时候了，该是属于她们的绚烂时节了。
冉清瑶步履和缓，结结实实踩在还无人踏上的半边石阶，德妃驻足停留在石阶下方，笑得玩味儿：“恭喜啊，本宫当初的话可没说错吧。不久，就该庆贺你封妃了，你看，还好本宫有所准备，这贺礼是早早挑选好了备在了库房的。否则，回去又是手忙脚乱。”
“多谢姐姐。”冉清瑶鬓间的贵嫔珠冠带了一晚上，额间不期然有了一个红印子，浅丝丝的痛并些微的痒，让她忍不住轻触：“臣妾也没想到会骤然封妃，今日晋封为宸妃，自己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雪花落得更大了，乐心与朱颜同时将握在掌心的伞柄往各自娘娘身前移了移，伞面倾斜，将冉清瑶与德妃对视的双眸骤然隔绝一方。
德妃乌黑的眼眸紧紧锁住冉清瑶，在伞面抬起时，灿然一笑，双眼骤变成了两轮新月：“你这样说，倒叫本宫想起在慈安宫，明明圣上的意思是等你生产之后，再晋封。却没想到皇后娘娘此次如此大度，竟亲自开了口，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你有孕，而想起自己怀孕时的辛苦样子。”
清冷的寒气吸入肺中，转而化成一团白雾又被吐出，冉清瑶肃冷的眸子间有一丛焰火跳动，大概是德妃身后铜灯内的烛心爆裂带起的星星之火。
她眨眨眼，眼波似一汪活水涌动：“臣妾骤然封妃，也得感谢皇后娘娘，但臣妾心中清楚，臣妾封妃，不过是皇后娘娘冲动之下的结果，单看圣上封臣妾为宸妃，皇后娘娘错愕的神色就知道了。德妃娘娘您眼明心亮，臣妾相信您一定看见了。”
雪若落在了地上，掺杂上一丝尘土，就变得不再纯白无瑕，就好比两人之间的信任，是那慈安宫青砖上的缝隙，若不去管它，则越变越大，直至不能修复。
冉清瑶神色坦荡，丝毫没有掩饰的样子，德妃登时嫣然一笑：“你还别说，我眼神的确是好。圣上封你为宸妃，皇后不仅面色变得极差，连凤佩上的红绸丝都快被她扯断了。呵呵，看来，皇后是得不偿失了。”
“就是不知，皇后意在何为？”德妃蹙眉，黑目蒙上一层疑惑,眺望稍远处，凤仪宫的方向。
凤仪宫内殿，皇后一下一下梳着垂放在胸前的青丝，眼眸怔怔不知望向何处，随后重重将桃木梳磕在了琉璃梳妆台上，念云全身颤动一下，蜷缩着跪到地上：“娘娘。”
“念秋呢？”皇后瞳色瞬间冷了下去，眼睑微垂，眼底厌烦之色一闪而过：“去叫念秋进来。”
“是。娘娘。”念云咬咬下唇，拼命忍下眼眶中发热的感觉，当即利索起身，匆匆寻到外殿，扫视一番，找到正在交代明日宫女为皇后与大皇子准备早膳的念秋，她脚步踌躇，慢慢挪了过去，直到念秋交代完，才斜眸道：“娘娘让你进去。”
念秋抬眸，瞥一眼说完一句话便沉默不语的念云，回了一句“知道了。”，即刻去了内殿，徒留念云吸吸鼻子，眼眶发涩，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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