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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萧景卿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厚重的龙涎香侵犯到冉清瑶鼻前，萧景卿捏住冉清瑶的下巴，手上用了巧劲儿，冉清瑶迫于当下情形，只能一面护住自己的肚子，一面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看向萧景卿。
萧景卿大概是拼命压制着自己，但方才慈安宫内太后说的话一遍一遍回旋在他脑海中，就像寺庙里的钟，骤然被人敲响，一时停不下来，嗡嗡嗡的耳鸣声让萧景卿太阳穴发胀，发疼，他只能强迫冉清瑶望进自己的眼里，同时，他青筋爆裂的样子也跌入冉清瑶澄澈的眼眸中。
冉清瑶全身还在发颤，萧景卿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这样一面，似乎有什么她不能掌控的东西正在朝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冉清瑶心底有一个声音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
萧景卿低缓遏抑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要提太后，朕只想听你说，你愿不愿意朕，小选。”
冉清瑶呼吸起伏间，始终没有逃避萧景卿死死盯住她的眼眸，漆黑如碧玺的眼眸中好似让她探寻到一丝不可能存在的东西，她眼睫微颤，一度捕捉不到萧景卿闪烁的眼波中似有若无而一直存在的希冀。
对，是希冀与渴望。
冉清瑶不知道萧景卿在渴望什么，是缥缈的爱还是珍重？又或许是他一直想追寻的某种答案？冉清瑶内心摇摆不定，她不明白萧景卿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也不清楚自己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是否符合萧景卿的要求，但若是作为一名合格的宠妃，那她方才的回答不应该已经满足了萧景卿的需求吗？
冉清瑶内心充满疑惑与不安，似乎这个问题将成为她与他多年情爱之间的风水岭，至于风水岭两边是悬崖峭壁还是世外桃源，冉清瑶不能冒险。
殿内沉闷的空气像是夏日暴雨来临的前夕，异常压抑。
冉清瑶与萧景卿对视良久，她内心斟酌再斟酌，而萧景卿也是十足的耐心一直等候她的回答，可眼神早已不复方才，从眼底攀升起的失望、痛意，渐渐将希冀与渴望驱赶，就像强盗一般，大肆掠夺，但萧景卿毫无办法，只能任其扫荡。
冉清瑶心尖陡然一疼，她眼底弥漫出水汽，渐渐模糊双眼，不知不觉竟落下泪来，这颗泪像是指缝间飞逝的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最终滴到干涸的心尖。
冉清瑶眼神闪烁，讶然于心底突然冒出的鲜绿嫩芽，颤颤巍巍生长出脆弱不堪的两片叶子，这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冉清瑶失神般问自己，她竟然忘了吗？
那薄弱的叶片好似有一股无人能看见的力量，眨眼间长成芭蕉叶片大，微风落，刮起一阵狂风，心空上方被冉清瑶彻底遗忘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仿佛一张大网，将错中复杂的一切情感，猝然而至，丝毫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那情感渐渐缩小，变成一团乱麻，最终落在冉清瑶手中。
那些她已经遗忘的年少情谊，多年来的点点滴滴，相辅相成，在这一刻，终于幻化成一丝红线，缠绕在冉清瑶玉腕间，牢牢不能松散，至于线的那一头在哪里，冉清瑶想，大概一直握在那个少年掌间，不曾遗落。
冉清瑶胶着状态下的双唇，微微起合，她冰凉的指尖握住萧景卿手腕，黑目蒙上一层泪意，萧景卿微微有些不忍，但他还是强硬的继续问道：“朕只想听你自己的答案，抛开一切，不要太后，不关中宸，只是你。”
“我不愿意。”冉清瑶紧咬的唇终于松开，给了自己宣泄的出口，她眼底积攒起来的泪花，汹涌而下，猝不及防，她丝毫没顾忌自己的形象，多年来被她遗忘在角落的点点滴滴似乎一下子充斥到她整个胸膛，不仅难受，还夹带了丝丝缕缕的痛意。
既然哭了，索性哭个痛快，冉清瑶吸吸鼻子，将多年来的小心翼翼与积压的情感，一股脑儿全丢了出来，鼻涕眼泪横流，丝毫没有了往日温婉可人和骄矜清冷模样。
可萧景卿却是咧嘴笑了，他眉宇间的忧色一散而尽，长舒出一口气，笑得酣畅淋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萧景卿一面说着，一面拿指腹擦去冉清瑶面上热泪，又圈住冉清瑶双肩，将她带入自己怀中，亲昵的蹭了蹭冉清瑶小巧耳垂，低声道：“别哭了，又不是小孩子了。”
窝在萧景卿颈侧的冉清瑶哭声一滞，脑海中闪现出还是豆丁大小的萧景卿给矮半截的小宫女擦眼泪的模样，她哭声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略显尴尬，不过，哭也哭完了，哭得酣畅淋漓。
冉清瑶轻咬下唇，从萧景卿颈窝处分离，安慰似的摸摸胎动频繁的肚子，小声道：“他饿了。”
萧景卿眼底?然浮现出笑意，忍不住也将手覆盖到冉清瑶肚子上。
耽搁了一小会儿，膳食都凉了，萧景卿让人进来重新端下去热了一遍，这回，冉清瑶是真的饿了，她也不管平日规矩，索性放开了性子，不再去伺候萧景卿，而是让乐心给她布菜，胃口大开。
看得高维是心惊胆战，难不成，这位主儿，是自暴自弃了？怎么？他刚才的指示还不够明显？这都要小选了，还不懂得拉拢拉拢圣上吗？哎呦，宸妃娘娘，您倒是给圣上夹筷子菜啊。
高维一张脸皱皱巴巴，嘴巴眼睛一块儿朝冉清瑶使劲儿，可冉清瑶视而不见，直到肚子里饱了，才喝口清茶漱漱口。
萧景卿下午要回勤政殿，冉清瑶又要午歇，因此高维等到出了昭阳宫大门，也没找到机会提醒冉清瑶，他一颗心替冉清瑶担忧日后宫中生活，直到回了勤政殿，萧景卿甩了一小碟折子过来：“发还回去。”
萧景卿眼也没抬，只是从昭阳宫出来后嘴角就没平缓过，一直如起伏山川。
一打折子上全是关于小选的，高维窥一眼，不想却看见了明晃晃朱笔批注的“否”字，异常显眼，显眼得高维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怎么？宸妃娘娘这是与太后的意思背道而驰了？
高维肚里心思转了一圈又一圈，手上动作却没停，整理好折子，当即出了殿门，让小太监发还给各个大臣。
正与小太监说话，高维突然眯起双眼，侧眸看清了勤政殿拐角处一人，高维思付间，三两句话交代完事情，疾走几步到了裴兴面前：“怎么，宸妃娘娘有事？”
“有事，倒也谈不上。”裴兴躬身道：“只是宸妃娘娘想请公公到昭阳宫一坐，不知公公何时有空？”
“宸妃娘娘召见老奴？”高维惊讶道：“娘娘可说，是有什么事儿吗？”
“奴才只管传达，其余的一概不知。”裴兴耸耸肩道：“公公还是痛快给个时间吧，奴才也好回去禀报娘娘。”
哼，小兔崽子。
高维嘴角一抽，想了想道：“后日，圣上大概又会让我去昭阳宫送东西，那日，我让裴德当差，我抽空给宸妃娘娘去请个安吧。”
“是，那奴才告退。”裴兴默默记下时间，掉头就走，分明是不给高维反悔的机会，高维冷哼一声道：“小狐狸跟了小狐狸，都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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