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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草莽之辈 > 第十六章:着火的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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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暴胜之已经能够心平气和地听完紫轩的沙雕言论,并找到紫轩话语中的七寸,狠狠地打出致命一击。

    你说你是“君子”,可谁家的“君子”是既杀人又诛心的?

    君子不都是些遇到问题不找别人麻烦,先反省自己,个人道德修养极高的家伙吗?

    “所以说,暴兄,你的思维太迂腐了。”

    紫轩一脸真诚地看着暴胜之说道。

    “我问你,‘君子’一说是孔夫子提出并将其发扬光大的,可孔夫子生活的年代是周天子摇摇欲坠,分封制度还在垂死挣扎的年代。可我们现在呢?”

    “我们现在是生活在一个大一统王朝,什么周天子啊,什么分封制度啊,都已经过时了。

    拿着那时候的‘君子’标准去要求我这个‘新君子’,岂不是拿着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女与那刻舟求剑的荆蛮又有何等区别?”

    “不对,我说的不是春秋孔贤,而是以公孙丞相、董公、胡公为首的我朝新儒。”

    暴胜之皱了皱眉毛,再次点出了紫轩话语中的问题。

    “新儒?哦,懂了,我懂了。”

    一提起这三大儒,尤其是公孙弘和董仲舒这对老冤家,紫轩的表情顿时变得快活起来。

    “……”

    “笑的这么怪?你又懂什么了?”

    后一句话没说出口,但暴胜之眼神表达出的就是这个意思。

    “嘿,学派内部倾轧,你死我活地争夺话语权;

    领头人互相坑害,恨不得对方去死;

    一个塞着一个媚上,就差来一个儒家版韩嫣献屁股给刘彻捅,来获取统治阶级的支持。

    儒生嘛,不就是这味嘛!”(注一)

    “……”

    抬头望天,流下了两滴悔恨的泪水,暴胜之喃喃自语:

    “是了,我就不该和此人言谈,好好的话,一到他嘴里就变味了。”

    紧紧攥紧手中的首级,仿佛只有这颗不能说话的首级能给暴胜之带来心灵上的慰藉。

    “哎,你流什么泪,叹什么气啊,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儒生们,尤其是曲阜鲁儒,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哐哐哐!”

    “老家伙,大半夜的嗷嚎什么。”

    不等紫轩趁机猛黑一通犬儒,感慨一番孔夫子的棺材板有多么结实,外面就陡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敲门声。

    “哐,开门啊,老家伙,刚才不是你把我叫来的吗?”

    大门被拍的震天响,站在门外的村民声音渐渐变得疑惑起来。

    “现在就冲?可天还没大亮呢……”

    “冲。”

    紫轩和暴胜之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想法。

    “找个高处藏好,没有把握射中就别乱动。”

    暴胜之拍了拍紫轩身上的蹶张弩,指了指侧面的夯土墙,轻推了紫轩一把,小声嘱咐道。

    “放心,我一定会藏好的。”

    想到一会就要抽出刀子开片,没亲手杀过人的紫轩心中不由一慌。

    “咔嚓。”

    伸手摸了摸背后的蹶张弩和身上携带的弩失,紫轩心又放回了肚子,给了暴胜之一个肯定的眼神,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朝着夯土强摸去。

    “蹬,蹬蹬。”

    累赘离开自己,暴胜之不再掩饰,一手提着腌好的首级,一手摸着腰间手弩,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被敲响的大门。

    “脚步声?”

    有些疑惑过于沉重的脚步,但长时间的杀人吃肉行为已经让村民变得疯狂起来,无法,也不愿静心思考。

    遇到问题不是想为什么会这样,而是猛地加大力度拍门,还一边拍,一边地大喊:

    “哐哐,老家伙,别光走说句话啊,这大晚上的,你一声不吭只走路让俺心里毛毛的。”

    “嘭,吱呀。”

    沉重的门栓落地,老旧木轴再度发出“吱呀”的声音,大门渐渐打开。

    村民大大咧咧地站在门外,没有提起一点警惕,只是迫不及地开口:

    “老家伙,你这么晚叫我,等明日宰了那俩过路人,可得分我一大块……啪。”

    一个圆球从院里扔了出来,直接砸到了村民怀里,打断了村民的絮絮叨叨。

    “这,这是什么?”

    那吃人肉吃出来的疯狂、麻木让村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大喊大叫,反而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把怀里的“球”举起,借助火光去看。

    “刷~”

    突然,一抹寒光从前方闪过,村民脖颈一麻,视野猛地抛高,终于看清了自己手中举着的是什么。

    “啊,那是老家伙的人头啊……扑通,咕噜咕噜。”

    无头尸身倒地,脑袋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走。

    “嗯嗯,这才是正常刁民嘛,又蠢又笨,刚才那波人分明就不正常!”

    一剑枭首,期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暴胜之松开了腰间的手弩,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找回了身为绣衣直使的骄傲感。

    “呼。”

    暴胜之弯腰从地上提起老亭长的首级,吹掉沾上的泥土,将其挂在腰间,向着前方那不再一片漆黑,而是能隐隐约约看出房屋形状的村落看去,喃喃自语:

    “不过,刁民蠢归蠢,可他们的数量太多,靠我一个人,把剑砍翻了刃也砍不完这群人。”

    “哗。”

    看了看地上的火把,暴胜之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弯腰捡起,转身走进园中,将其一把扔进了堆满草垛的客房。

    “轰~”

    看着那一窜三尺高,冒到门外的火焰,暴胜之面无表情地对着空气解释道:

    “也许这村庄里有宁愿饿死不吃人肉的志士,但绝大多数人是该杀是该死的,我不可能为了某几个人去束缚自己的手脚,放纵奸人。”

    “哗哗,轰~”

    很快,客房内的草垛就被全部点燃,火苗从窗门冒出张牙舞爪,滚滚浓烟生气。

    眨眼间,客房就变成了火焰的形状,喷吐的火舌并沿着院中杂草,向着周围扩散。

    “蹬蹬。”

    热浪拂面,暴胜之倒退几步,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火场喃喃自语道:

    “暴胜之,暴胜之,你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为什么要感到愧疚?你是绣衣直使,你的目的就是镇压刁民啊!”

    “……”

    “蹬蹬。”

    盯着火场沉默片刻,眼看这里的火势一时间内无法熄灭,暴胜之从怀里掏出一跟火把伸进院里,借助火苗点燃。

    然后……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纵火犯·暴胜之举着火把往村落里疯跑,开始贼喊捉贼。

    “哗。”

    看见哪家有草垛堆积,暴胜之一脚踹开门,纵身扑进院落,连砍带射,将村民砍翻,将火把扔进草垛,再掏出新火把借火点燃,大喊着“走水了”离去。

    暴胜之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带走一片云彩。

    “火,着火了!”

    在暴胜之的大声疾呼下,住着几百口人的吃人村庄直接被捅醒,几乎家家点灯,户户出门看,人人打水救火。

    不过,由于某人的存在,火是越救越旺,火场也是越救越多。

    (暴胜之这家伙在水里掺草,甚至趁着人少干掉救火的村民,直接一把把地往里扔草,扔木头)

    等众人拼尽全力浇灭第一处火场后,回过头来一看。

    猛然发现,整个村庄是烟尘四起,火场处处,已经是救不了了,起码在黑夜是救不了的。

    “快,快去十里八乡……”

    一位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中年人摸了把被烟熏黑的脸庞,跳到路边的大青石上,奋力嘶吼。

    “啪嚓,俺的房啊!”

    不等领导讲完话,一个浑身漆黑的村民就没眼神地将手中的瓦罐砸到地上,发出啪嚓的声响。

    整个人跪倒在地,抱着脑袋发出凄厉的哀嚎:

    “这可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房啊,你让俺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先祖啊!”

    “扑通,俺的房啊!俺的房啊!俺的房啊!”

    哭声一响,身边也有几位村民跪了下来,指着被火焰吞噬的房屋,拍打着地面,痛苦的哀嚎。

    “……”

    房屋同样处于火焰威胁下的村民们心有戚戚然,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大家怔怔地看着火场,眼看就要散伙。

    “嘭。”

    一脚踹翻离自己最近的哀嚎村民,中年人指着燃烧的村子吼道:

    “这绝对是有人在点火,自然火不可能烧成这个样。”

    “我们要发动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把那个点火小贼找出来弄死!”

    “对!把他找出来弄死!”

    被踹翻的村民猛地从地上站起大吼一声,满脸怨毒地说道。

    “对,弄死他,弄死他!”

    也有几个房子被烧,已经无家可归的村民擦干眼泪,同样站起来怨毒地嘶吼。

    “……”

    不过,其他村民的反响却没有这么激烈。

    看着那自己还没被烧,却也即将被烧的房子,又看了一眼身旁那些跪在地上凄厉哀嚎的村民,村民们的心渐渐动摇了。

    (不是所有村民都能顺滑衔接情绪,上一秒悲伤下一秒怨毒的,还有很多村民在沉浸在房子被烧的悲痛中,跪地痛哭不可自拔呢)

    “俺们的房虽然现在没被烧,可要是听李大的话去发动十里八乡的乡亲,耽误上这么一阵,那俺们的房肯定也是要烧的啊。”

    “就算最后找到那个点过的小贼,将其大卸八块,也不能让俺们的房子重新立起来啊。”

    抱着类似想法,宁愿放过纵火犯也要抢救房子的村民不占少数。

    “李大哥,俺心眼小,眼里只有俺那个家。”

    “不是俺平日里看你不顺眼,非要在这个时候拆你的台,而是火快烧到俺家和兄弟们家了,俺们必须去把家什抢出来。”

    “李大哥,对不住了。”

    一位威望不低的村民头领朝着身旁的小伙子们一招手,呼啦啦,直接走了一片人。

    看着一群人拖家带口地冲进村庄抢救家什,再次跳到青石上的“李大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王二……”

    狠话还没说出口,人群中又站出来几个素有威望的村民,这几人朝着“李大哥”一拱手,招呼着各自邻里撤回村庄。

    “李大哥,不是俺们不给你面子,实在是火势太大,不得不如此啊。”

    有不愿意把关系闹僵,自身房子离着火场也还远的村民选择好言好语地解释。

    “哼,什么大哥,平日里只会在大家碗里抢食,如今走了水,不想着如何解决,反而让大家都别救,说什么,要找出放火贼大卸八块……”

    “俺呸,俺家屋子被烧了你又不赔,你凭啥不让俺救!”

    也有被耽误这么一会,眼睁睁看着火势蔓延到自己屋子那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撒丫子往村子里跑的村民。

    前一种还好,虽然同样是回去,但好歹给足了面子。

    可后一种……

    “刁,刁民!通通都是刁民!”

    “李大哥”就被气的够呛,身体晃了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有当众从青石上摔下。

    注一,公孙弘和董仲舒的恩怨情仇,

    〔是时方外攘四夷,公孙弘治春秋不如董仲舒,而弘希世用事,位至公卿。董仲舒以弘为从谀。

    弘疾之,乃言上曰:“独董仲舒可使相缪西王。”胶西王素闻董仲舒有行,亦善待之。——《史记·儒林列传》〕

    〔弘为人意忌,外宽内深。诸尝与弘有却者,虽详与善,阴报其祸。杀主父偃,徙董仲舒于胶西,皆弘之力也。——《史记·平津主父列传》〕

    看起来,公孙弘是个很纯粹的睚眦必报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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