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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也不看一边弯腰捡钱的人,出来的主客侧开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伍长抬手压下身后还想张嘴刺人的汉卒,低头看了眼手中刀剑,想起李陵的嘱咐,抬起头问道:
“入帐需要解下兵刃吗?”
“你们才十多人,帐内将校、卫士近百数,只要不是弓弩,带几把刀几柄剑又何妨。”
心中这般想着,急于完成使命,将汉人带进帐的主客再次一拱手:
“短兵可以,长兵不可。”
“哗啦,咚咚。”
伍长没有就此反驳,他很配合地摘下背后的弓弩,并叫众人扔掉长戟,一时间,帐前叮叮当当。
脱完装后,一行人只剩下了短兵刀剑,护身盾牌,以及那一身甲。
“不秒哇。”
汉使团的顺从不仅没让他感到安心,心底反而升起了一股不妙的担忧。
“上上回汉使(郭吉后面还有一个王乌,时间大概在元封三年、四年)来的时候,没见到单于前也是好配合,一见单于就开喷,那位放他进去的前辈主客死的老惨了。”
想到前辈的悲惨下场,主客打了个激灵,板起脸沉声警告道:
“汉使能依令,那是极好的,只是莫要帐外一套帐内一套就好。
“某职虽小,却也不是叫人肆意欺辱的,若尔等言行不敬,某愿效故秦之太医,行那殿上掷囊之举。”
“主客说的是哪里话,我们都是大大的良使,不是那等为了个人威名破坏两国友好关系的劣使。”
知道是例行敲打,但打着坏主意的伍长还是心虚了一下,紧接着露出笑容,打着哈哈过去:
“帐外已耽搁许久,还是快些进账,莫要叫大王久候。”
“希望你做的能和你说的一样。”
深深望了眼伍长,主客转过身掀开帘帐,引领汉使进帐。
“汉军司马陵遣使到!”
“哗~”
帘帐掀开,熟悉的大王居上首,将校、贵人分坐两旁,打头的伍长一进帐就收到了帐内百余人的注视。
“汉使来得好哇,我看这狗王不爽许久了,你外合我里应,一举掀了这狗王岂不美哉。”
“哼,汉杀我父兄昆弟,叫我一人妻妾数十,此仇不报非人哉。”
“射我那厮没来?呼,没来好啊,没来好,他来了本王还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呢。”
有抛媚眼求勾搭的,有恶狠狠图报仇的,还有心虚躲避松了口气的,种种眼神,突出一个乌合之众,鸟集之军。
“伍长,胡虏人好多,比咱们多数倍,打算的进帐动手是不成了。”
悄悄捅了捅伍长后腰,汉卒说着打消动手计划,刀把却握得更紧了。
汉卒:古人云,害人之心可无,防人之心不可无。我虽不害人,但也要放着别人害我呀。
“进帐就动手本就是诸多谋划中最险的,此时不用也好。”
胳膊向后一拐,打掉乱动的手,伍长抓紧这最后的沟通、交流时间,侧过头嘱咐道:
“既然强行动手不可,那人多人少就一样了,待会我一个人上前,你们在这等着。”
“伍长!”
众人闻言惊呼,不是摆出劝说的姿态,就是露出担忧的神色。
虽说老大亲身犯险等于承担了自己的危险,是件大好事,可你也不能笑出来吧。
“嘁,你当我想?若不是你们是在不出挑,但凡有一人能胜任此举,我又何必赴险。”
心下不屑,伍长抬手推开装模作样的阻拦,伸手一招:
“金银与我。”
松开刀柄,双手捧着用来当礼物的财物,伍长跟着主客亦步亦趋地上前。
“哗啦,哗啦。”
金银铜币堆叠一团,随着走动发出诱人声响,引动着帐内一双双火热的眼睛,伍长到哪,视线就跟到哪,像极了那伸长脖子,不管周围的呆头鹅。
“啪。”
胖手重重一拍几案,不满的冷哼从上手发出,下方呆头鹅们这才挺腰擦嘴,重新摆出正经人的模样。
“唉,我军一败再败,敢战能战的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就剩下这一群丢人现眼的货色。”
心中暗自叹息,右贤王端坐上首,目光从两旁挪开,来到靠近的伍长身上,那还放在几案的胖手重重一拍,刁难地喝道:
“啪那汉使,你可知本王与汉势不两立,来这就不怕被砍了脑袋吗?!”
“莎莎。”
闻得大王发问,主客很有眼色地停下脚步,向一旁移出半步,让右贤王能看全伍长,伍长能看全右贤王。
“大王,臣知晓。”
伍长拱手就要作答,谈上一番汉与匈奴是百年传统友邦,期间虽有冲突,但总体来说还是和平交往……
怎料此刻诗意上涌,通天窍好似泼入一盆凉水,千般解释万般筹划尽化作半阙诗,迈着步子念出:
“蹬蹬,两国友好负我肩,岂因一死避趋之。”
“我们和汉人的关系有这么好?!”
一诗既成,堂上众人皆惊,坐在上首的右贤王更是伸手摸向自己的大腿。
“嘶。”
手指触碰到伤口,一股钻心剧痛叫他从幻想中清醒过来。
低头看着指尖沾到的几滴血,胖脸拉得老长,嘟嘟囔囔:
“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本王这腿上的伤是谁射的?
“若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早就冷笑一声,将你拖下去扔鼎里煮了。”
因疼痛眯成缝的小眼睛扫过伍长手中那捧闪亮的财物,目光在金银铜币布帛上面留恋许久,直到伤口处又是传来一道余痛。
“嘶,伤口以后不能乱碰,疼起来要人命啊。”
他这才拔出眼睛,看向捧财物的人,作答道:
“你称自己是汉使,那本王问你,可有节杖作凭,可有诏书奉上?”
右贤王:看在钱的面子上不杀你,但这不代表本王不为难你。
哼,那厮敢派你来这,本王难道不敢把火撒到你身上吗。
“……”
谈及诏书竹节,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伍长垂下头,装作思索回应,实则心中骂开了:
“我说呢,一路上尽是些小刁难,原来是在这等我呢。”
节杖肯定是没有的,就是发挥大汉特色,自己动手做一个也晚了,只能用别的事情打哈哈了。
“蹬,哗啦。”
原地一跺脚,伍长把财物捧得高高的,看也不看滑落到脚边的铜币,朝着右贤王朗声道:
“大王,金银为节,铜币为毛,这旌节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嘶溜。”
面对这般贿赂,右贤王毫无抵抗之力,小眼睛瞬间瞪圆,胖手拍打着坐榻催促道:
“汉使,啪啪,上前来,上前来。”
“诺。”
伍长垂下头,不叫右贤王瞧见表情,挪步上前。
“刷。”
或许是为了夸大财物,伍长将“旌节”高高捧起,让帐内的火光照耀发出夺目光芒。
“蹬,哗啦,蹬蹬。”
他走起来还一步一颤的,每一步落下都有一些铜币滑落,有的时候步幅一大,甚至会落碎金碎银。
“叮咚叮咚。”
眼睛跟着掉落的金银铜币移动,时不时就幸运儿前伸要捡起,不争气地口水吞咽声更是一刻未停。
“咕噜,嘿呦嘿呦。”
狠狠咽下一口口水,一名膀大腰圆的龙套将校爬在几案上努力伸手了几次,都没有够到案前的一枚铜钱,哎呦哎呦爬起来,胖手种种一拍:
“都出息点,这才几个子,你们就盯着不放,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丢人都丢到友邦了。”
这番理直气壮的话很是说的邻座几人羞愧垂首,或是承认,或是怯懦:
“对,你我都是有身份的,是被大王座上客,怎能区区几枚铜钱折腰?少说也得百八千金吧。”
“我,我见钱眼开,是我的错。”
不是匈奴人均道德夫子,被人说了错处就知羞,而是在他们看来,给贵人、大王留下好印象>些许金钱。
故而,龙套将校一开口,众人纷纷羞愧难当,做出浪子回头之态,试图弥补先前捡拾的糟糕印象。
不过,这话有人听得惯,愿意下坡,有人却听不惯,不愿意下坡……
“啪。”
一声捶地声响,一名绕过几案,手脚并用爬到一枚滚落碎金的跟前,将其捡起的百长怒了。
“话说的这么好听,有本事你别捡。”
他也不回座位,就这么从原地站起身,怀揣碎金,冷眼看向捋着胡须自得,双眼不离铜币片刻的将校:
“一边拿这话刺人,一边弯腰捡铜币……我看,你维护颜面是假,说的别人都不捡自己去捡才是真吧。”
“哐。”
某种心思被戳破,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将校踢开几案,从原地蹦起,尖着嗓子喊道:
“你胡说,我哪捡了。”
“哼,你没捡,那刚刚撅着屁股,一拱一拱的肥猪是谁?”
“那是刚才,不是现在,刚才和现在能一样吗。”
“哼,哪又是谁眼睛不离铜币,喊话也只是动嘴不动脑袋?”
“你,你胡说,我,我……”
阴暗心思被拖到大太阳底下照,四周投来探究的目光,将校只觉自己宛如赤身裸体,浑身上下被看了个透彻,脸上青白交加。
……
旌节者,编毛为之,以象竹节,汉书云‘苏武执节在匈奴牧羊,节毛尽落’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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