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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胡在前,汉在后;汉在前,胡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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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阵中……

    “嘿呦,再加把劲,马上就到土坡了,袍泽在那等着我们呢。”

    “他们好不容易才从胡王手里跑出来,难道我们要让他们死在我们眼前吗?用力拉,轱辘。”

    吆喝声,车轮响;打气言,激励语,由于匈奴军的层层阻击,前进速度一度趋于停滞的车队再一次爆发出了惊人速度。

    “给我动,蹬蹬蹬。”

    马匹被射死了,那就靠人力来拉;一个人拉得慢,那就两个人、三个人来拉。

    “垂头,护住胸腹头颅等要害,其他地方让他去射。”

    一面盾牌遮不住两个人、三个人,那就不举盾牌,只把它往胸前胸后一绑,就蒙头往前拉。

    五勇士的出现在给汉使团带来极大震动的同时,人们也不由为自己的缓慢进程感到羞愧,这份羞愧激起了某种发泄式的奋进。

    “五个人都能杀穿几百人的阻击,我们六七十人难道还要被百余胡骑拦住吗?”

    “就这么怕中箭吗,都把盾收起来,空出手来拉车。”

    车轮轧过前坑,碾过死尸;在血水里趟过,在泥水里拖过。

    “轱辘嘭,轱辘轱辘。”

    在人人奋进之下,车队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阻碍,那些本应在前方游曳、阻拦的胡骑更是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嘭!你就是这么执行阻拦命令的?”

    肩头溅起一个白点,右脸颊上结着血渣,发誓的伤痕还未完全愈合,割面龙套低下头,不敢和兴师问罪的统领二号顶撞,只是低声辩解:

    “统领,汉军的变化太迅猛,前一刻还是慢吞吞赶路,后一刻就开始大踏步前进,我那时刚带着麾下绕圈,没有立刻发现,等绕过来已经晚了。”

    “好好,算你发现晚,可发现之后呢,你为什么不也跟着提速,从前面拦住车队?”

    “……”

    这回连低头都不管用了,割面龙套痛苦地闭上眼,从牙关挤出一句话:

    “为了最大化发挥数量优势,层层阻击,大部兵卒都被事先安排在汉军路途各处,当时我能使唤得动的只有手边二十骑。

    汉军迅猛提速后,这二十骑拦不住,路途各骑也拦不住,也就只能跟在汉军车后,徐徐收拢四散的兵卒……”

    “汉军在前推进,你在后收尾?”

    听着这可笑的缘由,又看着这幅“匈奴军欢送汉军”的可笑景色。

    “你怎么不干脆投了汉,讨个收拾战场的一官半职当当啊!”

    统领气急,指着龙套鼻子大骂一声,就扬起马鞭,雨点般落下。

    “扑通,啪啪啪。”

    别说逃跑了,把事情搞砸的割面龙套连辩解都不敢,只是跪下来默默接受鞭打,来消散心中的羞愧。

    紫轩(举牌牌):出发前豪言壮语,遇敌后焦头烂额。横批——书生意气,是你吗,华严经治蝗杨辅臣?!

    可见,话说的激荡人心,胸脯拍的震天响的人不一样办事就靠谱,更有可能是一腔热血办砸了事,这位割面龙套中便是其中一员。

    “啪,唔唔。”

    不一会,就有大片皮甲被抽得向外掀开,露出下面的烂糟糟皮肉,脸上也青一道红一道的,遍布伤痕,龙套把下嘴唇咬破,发出痛哼。

    统领也感到抽得手累,就停下手,把那鞭尖发红(错觉)的马鞭往地上一扔,坐在马背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被你们架起来抗汉,结果抗成这样,真是气死我啦。”

    心中正生着闷气,埋怨着这些靠不住的家伙,看向前方汉军。

    在何处阻止拦截刚想起了个头,统领猛然想起,这汉军的前面的前面,是不是还有一什在截杀那从后面冒出来的汉军呢?

    紫轩(捧肚大笑):哈哈,拦截拦截,把自己部队送到敌人嘴边,不愧是你们大匈奴啊,卖队友都卖得清奇。

    统领、众龙套:?︵?

    “……”

    此刻再骂人,再推脱责任已经没有意义了,要紧的事情是救人,真要是叫汉军里外夹击吃掉了那一什,他这个统领岂不是要沦为天下笑。

    紫·吃瓜群众一号(指指):瞧见那个没有,他就是那个主动让开道路,让汉军去汇合的家伙。

    紫·吃瓜群众二号(点点):那可是真够蠢的,我不会指挥也知道阻拦和退让是两码事。

    紫·吃瓜群众三号(指指点点):我上,我也行。

    “刷,全军出动,务必在坡前拦住汉军!”

    长铤高举,统领一马当先,冲向前方,企图拦下车队。

    咚咚咚……

    另一边,那一什匈奴兵已经靠着人数优势,将那一伍汉军勇士堵在一处坡下的障碍后面,让他们进不得退不得。

    “嗡嗡。”

    仗着自己是生力军,气力充沛,堵住人后的匈奴兵不停张弓,看见有人从障碍后冒头就一箭射过去,五勇士被这不讲理的箭矢压得抬不起头来。

    “哗,咚。”

    一颗诱敌的脑袋迅速回缩,箭矢紧随而来钉穿木桩,从后面漏出些许,箭镞紧贴脸颊。

    “咕噜。”

    看着头顶颤抖的箭杆,冒头汉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着嗓子说道:

    “伍长,匈奴狗学精了,不跟一开始那样胡乱发箭,现在是又快又准又狠,您想通过发箭来耗光他们气力,可我担心我们才是先被耗光的那个。”

    “……”

    伍长没有回话,同袍也没有搭理他,几人都闭着眼,忙着恢复气力。

    “伍长,俺刚刚抬头看了,那外面只有一什胡狗,我们虽然已经很累了,但拼一拼还是能把他们拼死的,然后再突围和车队汇合,怎么样?”

    冒头汉兵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将自己的突围计划抛了出去,而接二连三的吵扰终于引得旁人开口:

    “嘁,想的简单。

    “杀退了这什简单,可胡狗再派兵来怎么办,继续杀过去吗?

    “你也不睁眼看看现在,还有谁有那个气力从这里一口气杀到百步外,和车队汇合。”

    说到这,一旁的两人很配合地抬起手,一边捶着腰腿,一边叫苦脚累:

    “哎呦呦,我的腿,又麻又累。”

    “哎呦,我的腰,又酸又疼。”

    “那,那也总比呆在这等死强。”

    气红了脸,冒头汉兵狠狠瞪了那两个拆自己的家伙一眼,生闷气地嚷道。

    “为什么待在这就是等死?”

    同样因为被围心情不佳的拆台兵卒不顾情面,反唇相讥道:

    “我们从坡上冲下来的时候,就被大部队看到了,我们只需要在这守上一阵,自然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你,你那是把小命放在他人身上,能不能活全看他人救不救。”

    冒头兵卒捏着腰间的一个破口子,干巴巴地说道。

    “他人,我们的袍泽什么时候成了他人?你竟连袍泽都信不过。”

    拆台兵卒一瞪眼,他又找到了其人言语中的谬误,当即理直气壮地呵斥。

    “我没有,你胡说。”

    “你就有,我没胡说。”

    “我……”

    “好了,都停下。”

    争吵即将升级,伍长再也坐不住了,一双遍布血丝的眼睛扫过四人,用他那比属下更哑的嗓子开了口:

    “袍泽们是一定不会放弃我们的,只要能坚持,那就胜利。”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让冒头兵卒神色悻悻地闭上嘴,不敢再言,“放弃如何如何”,只好不服气地扭过身去,主动挑起观察敌情的担子。

    “那我们现在的紧要事,就是如何在一什胡兵手下坚持到接应喽?”

    从头至尾没有插话的第四人,也很有眼色地开口打圆场。

    “哼,坚持?说反了,是我们用多长时间将他们杀个精光。”

    还是和刚才一样,拆台兵卒一张嘴就是怼人言语,让众人脸色具是一变。

    挑起话茬的第四人眉毛皱成一个疙瘩,问向他:

    “杀个精光……我们杀完了这一什简单,可胡狗再派人来怎么办?总不能来多少杀多少吧。”

    “对,就是一直杀下去。又不是汇聚过百的‘大军’,一伍一什的小队,汉耶耶怕过谁。”

    言语中透漏着对匈奴兵卒的轻蔑,听得众人脸色愈发糟糕起来。

    “说的轻巧,这杀人是需要气力的,就算是不抵抗,光一百个人伸出脑袋让你砍,你砍得手软也砍不完。”

    第四人摇着头说,一边摇头一边打量拆台兵卒,神色渐渐走向失望:

    “本以为坚守有什么高见,原来是一个被胜利冲昏头脑,又盲目相信袍泽的厮杀汉啊。”

    “我不行,那你又有什么看法?”

    从脸上看出了对自己的低评价,兵卒把脸一沉,呛声道:

    “别怪我没事先说好,你若是讲不出个一二三来,只是嘲讽某家……嘿,回营后,小树林见。”

    “刷,一点愚见,如有谬误,还望大家不吝赐教。”

    假装自己大袖飘飘,第四名兵卒文绉绉地向四周作了个罗圈揖。

    “快说快说,别卖关子。”

    在一旁兵卒的催促声,和时不时箭矢射中的咚咚声中,“愚见”被他洋洋洒洒地说出:

    “首先,通过刚刚的讨论,我们明白是不能把眼前胡狗杀光的,一旦杀光了眼前胡狗,后面的胡狗就会派新的人来,来了后再被杀光,杀光再派人……

    “如此往复,我们只会陷入一个死圈,到最后一点气力都无,只能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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