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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观察片刻，推开门慢悠悠地走了进去，沈纾跟在黎青身后。田悦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黎青后一怔，“你……”
“我们见过，我是警察。”
听到“警察”二字，田悦脸色骤变，她深锁起眉头，瘦削的笑脸忽然苍白无比，她下意识丢下手机去抓被子，黎青却大步走到她面前，“啪”的一下扼住她的手臂。
强大的力量让田悦面色扭曲，在挣脱无果后，她漆黑的眼珠转向黎青，不住晃动。
黎青不动声色地看着田悦，田悦两鬓的头发渐渐湿润，是被汗水打湿的。
黎青忽而微笑，“田悦同学，很热吗？”
田悦僵硬地摇头。
“你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应该能和我聊一聊了。”
田悦惊恐地看了过来，黎青松开她的手，她抓住时机正要往被子里钻，就听黎青漫不经心地说道：“田悦，有些事情不是钻进被子里就能躲掉的。”
她的动作再次僵住。
“来，说说吧，你是怎么对田子哲动手的。”
黎青单刀直入，田悦的惊恐却没有比刚才更深，也就是说，她最开始的惊恐就是因为这件事。
弑父、弑母是寻常人在情感上难以接受的事情，甚至有人会下意识把这一选项排除在外，但黎青没有，沈纾也没有。
沈纾拉出椅子坐在旁边，长睫煽动，盯着黎青看。
他宁愿她想不到这一点。
黎青说：“如果你不愿意说，等到我帮你说，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你已经是高中生，有些事情在电视里看过，多少了解一些吧？”
田悦将头埋进被子里，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门外传来脚步声，木佩拎着不锈钢饭盒走进来，见到黎青先是一怔，接着又看到躲在床上的田悦，木佩尖叫一声，冲了过来。沈纾眼疾手快，木佩声音还没落下，沈纾已经挡到黎青面前，木佩正正好好撞上沈纾，饭盒里的热汤撒了沈纾一身。
沈纾扭扣住木佩的手臂，将她制服，厉声道：“你在干什么？！”
木佩双眼通红，声音嘶哑地喊到：“你们要对我女儿做什么？！”
“她做了什么你清楚，”沈纾冷笑道，“你真以为你能瞒一辈子？助纣为虐。”
黎青则走上前，拉住沈纾的胳膊，担忧道：“你的手红了，汤很烫吗？用凉水冲一下吧。”
沈纾瞥了眼自己通红的手背，他皮肤本就白皙，这一烫，红得格外显眼，他却不为所动。
黎青只好劝告木佩，“我们今天来，就是想给田悦一个机会，木佩，你如果不领这个情，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说罢，黎青拉住沈纾便要走，木佩却是急了，“等等！你…?…等等。”
*
单人病房里坐着三个成年人和一个学生，空间略显狭窄。黎青打开录音笔我，放到床头柜旁，几人都在等待田悦开口。田悦紧紧抱着被子，求助似的看向木佩，眼底泛着泪光。
木佩站在窗前，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不安地攥紧，她忍不住看了眼田悦，又很快逃避似的移开目光。
“妈……”
“悦悦，”木佩偏开头说，“你就说实话吧，瞒不住的。”
田悦的眼泪终究是没绷住，她抱着被子崩溃得大哭起来，“你有了新的家庭，就不要我了？！说什么爱我，都是骗我的！”
木佩忙走到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眼泪几乎同时掉下来，“悦悦，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办法……警官，悦悦她的确做了错事，但她还没成年，是无心的，她应该不会有事吧？！”
黎青看了眼录音笔，说：“看您的诚意。”
“好吧，好吧，我说……”木佩深吸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开口时声音却仍旧颤抖，足以见她的压力有多大，“田子哲的确是悦悦杀的，但悦悦不是故意的。那天田子哲非让她早点回家和杜如心一起吃饭，田子哲虽然一直瞒着悦悦，但悦悦其实能感受得到。悦悦不愿意见，她就和同学约着一起去玩，结果同学临时爽约了。她回家以后看到田子哲提前回家，还做好了饭菜，一时生气，就和田子哲吵了起来。她拿水果刀威胁田子哲要自杀，田子哲过去抢，结果刀子不小心捅到了田子哲。她太害怕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跑去找同学了，还在同学家过了夜。”
田悦哭声更甚，“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我不想要后妈！”
黎青睨了眼田悦，说：“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田悦抹了一把眼泪，怯怯道：“他……死了，叫救护车有什么用？”
“你确定过？”
田悦点点头，“他是我爸，我当然想救他啊！”
黎青却是沉下脸，“你没有别的要说了？”
田悦抬起头，泪光莹莹的眼睛中有一丝道不明的意味。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的神态楚楚可怜，“我是想威胁他，我没想到他会上来抢刀，我俩撕扯半天，一个不留神就……”
黎青眸色晦暗无比，她一字一句道：“不对吧，你似乎不仅仅是因为杜如心，我听说，你最近想要一架钢琴？”
田悦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木佩迷茫道：“钢琴？什么意思。”
“田悦需要一架钢琴，田子哲拒绝了她，这件事已经被杜如心证实。”黎青面无表情，“在田子哲破产负债后，田悦依然过着富足的生活，木佩，这件事你知道吗？”
木佩更加迷茫，“富足？别开玩笑了，他们都快租不起房子了，上个月田子哲还和我商量降降房租。”
黎青问：“你们没离婚前，田子哲对田悦如何。”
“田子哲虽然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他是个好爸爸，坦白说，我在这一点不如他，悦悦小的时候，他虽然每天都很忙，但回家以后都会第一时间去照顾悦悦，一有时间就变着花样给悦悦做好吃的，比我都仔细。”
黎青又问：“在金钱方面呢？”
“那更不用说了，悦悦要什么他就买什么。”
“那就对了，”黎青说，“我刚刚去查了田子哲的消费记录，这些年他所有的消费都与田悦有关。田子哲赚得其实不少，过两年苦日子，欠的钱大概都能还上，但是这么多年过去，负债依然很多，因为他赚的钱都拿去给田悦买奢侈品了。几千块的卫衣，最新型号的手机，也许比你们以前的生活差了些，但在学生里，绝对已经是高品质生活。”
木佩不可思议地抓住田悦的手，“悦悦，这是怎么回事啊？”
田悦目光躲闪，颤抖地抓住被子，想忘里面钻，却被木佩一把拉住，“悦悦！你说啊！”
田悦大哭出声。
黎青没有理会她的哭声，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她希望田子哲给她买一架钢琴，田子哲实在负担不起，拒绝了她。俩人因此大吵一架，在这之后，田悦几乎不怎么搭理田子哲。两个星期以前，田悦曾和她的朋友说过一句话，其实她妈比她爸更有钱，要是能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就好了。田悦，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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