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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知道自己一碗水没有端平。
所以在那之后她其实一直想弥补江也，但是还没行动，江霖便出事了。
一时间她根本接受不了打击。
自责愧疚怨恨的情绪交织在了一起，她每日每夜都被噩梦折磨着，每次安慰自己要忘却这件事想要过好新生活，可是看到江也，就不免会想起来江霖。
会想起来江霖的死。
苏梨紧紧的闭了闭眼睛，胸口疼的她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江也加起来说的话都没有今天晚上那么多过，她以前也会想起没有江霖之前，和江也的相处方式。
那个时候江也还是个会撒娇，很活泼的小哭包，每天像一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身后叫妈妈，求妈妈抱他，他说他最喜欢妈妈。
可是这么些年来，两人之间渐行渐远，他仿佛也与小时候判若两人，有时候，竟然会有些陌生。
“我和你爸爸高考之后离婚。”苏梨说。
江也不明白。
她总是这样形式主义的，做没有效率的事情。
说是为了不影响他才不跟他说，可是他目前已经知道了，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和我没关系。”江也的眸光渐渐变暗，眼睫垂下，在白炽灯的映照下在眼底形成点点阴影，他语调泛着冷，说完便起身走回了房间，没有看她一眼。
*
林时兮在医院待了半个月，这期间就像是康复中心的老人家，每日在医院后的小公园转，好像人生中难得空出这么平静惬意的时光，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抛之脑后。
她最近心脏病频发，身体每况愈下，手上的针孔越来越多，几乎不能看，后来医生给她扎了一个大的挂水针，挂完之后针头留在血管里不拔掉。
医生说她这个病可以做手术，但是她体质太差，症状特殊，又是先天性的病，一直拖着没做手术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风险很高，就算做好后也要依靠药物维持着，唯一的好处是，寿命可以延长许多，几乎与普通人无异。
所以就相当于，她踏入了手术室，就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彻底结束生命。
她犹豫了很久，到最后做决定时，却异常平静。
就像是一场零和博弈，要么摆脱心脏病，要么就失去生命，这种极端的博弈林时兮向来是不喜欢的。
但是所有人所有事都逼着她做选择。
她最近没有胃口吃饭，那天和江也分开后，回来吐了好几次，连着发了一场烧，瘦了快十斤，几乎是瘦脱相了，齐欢女士心疼的不行，每日亲自做饭给她送来，忙前忙后的。
那天她散完步后回到病床，拉开抽屉找药吃，这才看到那个被她那天随手丢在抽屉里的手机，已经很久没打开了，她怔了一会儿，才拿起手机充电，吃完药又躺回了病床上。
冬日的阳光不含丝毫温度，房间的光线很亮，林时兮眯着眼躺着，突然听见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林时兮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的摸手机，当看到是江也发的消息时，脑中的神经都崩了起来。
已经半个月没听见的名字，突然闯入了她的视野。
林时兮沉默了良久，才解锁屏幕，看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她手指微微发颤，点开了qq。
【我买了许多仙女棒，我们过年一起放好吗？】
【今日暴雪，记得加衣服。】
【这次考试的压轴题很难，我帮你写出来了，〔图片\/〕】
【林十七，看到消息后，理理我好吗？】
【今天去了照相馆，一直没有开门，一直找不到你。】
……
一条条消息滚动着，林时兮看着眼睛湿润了，她手指往下划着，直到最新的一条消息，刚刚发的——
【对不起，但是我好想你。】
林时兮突然鼻头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打湿了枕头，她看着那些消息，心里闷闷的发堵。
她突然不知道什么叫对什么叫错了。
小时候，她对生活琐事方面的理解，全都归咎于父母的解释，因为小孩没有是非观念，他们说对的，那么就是对的，他们说错的，那么就一定是错的。
父母教会她做人要诚实，遇事要乐观，待人要真诚等等等，全都值得铭记一生，终身受用。
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来教她，得了心脏病，该以一种什么心态面对最亲近的人。
沉思间，齐欢端着一个水杯缓缓走了进来，她把水杯和药同时递给林时兮，示意她吃药，又说：“是因为那个小男生？”
林时兮把药放到嘴中，用水顺了下去，然后才点点头：“嗯。”
齐欢对林时兮那个果断的回答有些惊讶，又问：“我还以为这些事你会瞒着我们。”
林时兮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说：“没什么好瞒着的。”
“所以你前几天突然情绪崩溃，也是因为他？”齐欢问。
林时兮顿了一会儿，认真的点点头：“妈妈，我是不是做错了，好像不管我做什么，又都会伤害到江也。”
兜兜转转，竟然绕进了一个死胡同。
闻言，齐欢忽的笑了出来，她抬手揉了揉林时兮的脑袋，笑道：“这个世界判定对与错到底是按照什么标准判定的呢？又或者说，就现在这种情况，真的有人能算得清是非曲直吗？”
“十七，所谓的死胡同，只是你在陌路之时钻的牛角尖，等你再过一段时间，回头看时，其实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
“你想想，若是和那个小男生换了一个角度，会是什么样的？”
林时兮顺着妈妈的话想象了一下，如果是江也因为生病了，不得不做手术，因为不想给对方添麻烦而把对方推的越来越远……那么这个时候的她会怎么样？
林时兮钻了好长时间的牛角尖，她这几天也不住的问自己，她以为的为江也好的这种方法，把他推得远一点，不让他沾染她这个麻烦，难道真的对他好吗？
还是她陷入了一个误区。
齐欢又说：“在你刚出生那会儿，我和你爸爸说，我只要我们家女儿幸福快乐，但是后来在学习的竞争中，我发现别家的父母都在拼命给孩子们报补习班，生怕他们在起跑线上就落后。”
“我当时也陷入了一种迷茫的情绪，就好像是，我不知道要不要给你报补习班，剥夺你童年玩的时间，还是所谓的为你的将来做准备，也就是别人说的，赢在起跑线。”
林时兮揉了揉眼睛，不知道为何，心情好了许多，她清清淡淡的笑了一下，说：“可是你小时候没有给我报那么多补习班，但我现在的成绩依旧很好。”
齐欢笑着说：“因为妈妈相信我们十七。”
齐欢从来没有剥夺她玩的时间，正是因为相信她可以处理好学习上的事，真正放心她，站在她的角度思考问题。
林时兮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家长，打着“为孩子好”的旗号压迫孩子，逼迫孩子学习，可是这种“为他好”，是他想要的吗？
就像是她拼命的推开江也，不想让他沾染麻烦，难道这样做，江也就不会痛苦了吗？
可能之后江也会更加自责，而此时的她，可能还在陷入一种自我感动，以为替他做了最好的决定。
实际上，这是剥夺了江也的选择权。
林时兮望向远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早知道不看那么多偶像剧了，谁让那些女主得癌症后都要死要活的放狠话离开男主。”
林时兮总结道：“偶像剧，误人子弟也。
就好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明明很简单的事情，她却把它复杂化了起来。
林时兮抹去了泪水，手指僵硬的打字：
【我也想你。】
江也几乎是秒回：【活的？】
林时兮一下被逗笑了，看着屏幕上的两条消息，觉得心里一暖，打字道——
【林小仙女】：诈尸了。
【江也】：林十七，我们出来见个面？
【林小仙女】：好。
*
林时兮是挂完吊水才去找的江也，约在了照相馆门口，林时兮赶过去时，看到的是江也，他旁边站着的是他母亲，两人不知道再交流着什么，林时兮第一反应是那次在照相馆遇到江也时，苏梨的样子。
一时间，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快步走上前，把江也往后一扯，护在了自己身后。
江也被扯的一个踉跄，看到站在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的小姑娘时，有过一瞬的恍惚，随后才回过神来。
江也垂在身侧的手指深深陷入掌腹里，掐出几道泛着血的印记，他低垂着眼睫，一眨不眨的看着林时兮，就生怕她会再跑了似的。
苏梨被刚刚林时兮的举动弄得愣了半天才缓过神，呵斥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我跟我儿子说话关你什么事？”
江也见苏梨的怒火波及到了小姑娘身上，只是轻轻抬手把小姑娘拉到了身后，低声的说了句：“没事。”
江也说完，就跟苏梨说：“你还有什么事吗？”
苏梨轻嗤了一声：“我说你怎么天天往外跑，不跟过来我真是真想不到，江也，你马上都高三了，你还敢谈恋爱？”
江也没有否认，只是说：“然后呢。”
“有什么然后？”苏梨已经习惯了与江也吵架，更习惯于在江也反抗她时把“江霖”这个名字搬出来，她知道江也害怕什么，愧疚什么，往往一说起这个名字，江也怎么也那她没办法。
苏梨说：“你知道吗？如果你妹妹如今还活着，她就不会这样，她一定不会像你这样拎不清，更不会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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