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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膝跪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属下拜见皇后娘娘！”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使得皇后身子一震，她不顾太子和陈嬷嬷的劝阻，挣扎着身子下床，走到小个子面前。
“沈六，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皇后激动万分，眼眶一热，扑簌簌落下泪来。
地上的小个子也红了眼眶，声音带着酸楚答道：“正是属下。”
皇后半蹲下身扶起沈六，定睛观瞧这位老熟人。
他的个头还是那么小，放在人群里一点也不显眼，印象里他还是精壮如牛的小伙子，如今瘦得皮包骨头。曾经满头黑发不知去向，只剩苍白干枯的白发，乱糟糟搭在头上。
一身破衣烂衫包裹着黝黑粗糙的皮肤，哪里还有半点当年带刀侍卫的影子。
沈六任由皇后看着，沉默不语，只有眼睛上的点点泪光证明他此刻心绪。
“你没有死？这些年你去了哪里？你怎么会出现在落梅轩？”
皇后心疼他的变化，但惊喜大过一切，有生之年能够再见沈六，这真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沈六原本伤感，此时被皇后前后不搭的问话逗笑了。
“回小姐，是太子殿下命人带属下来的。”
沈章白看着眼前重逢的主仆，眉头深深打成一个结，事情和他的预想完全不同。
“章白，你如何知道沈六？”
皇后看向沈章白一脸疑惑。
自王爷去世后，沈六没了踪迹，皇后只道他和王爷一同死在了落梅谷，根本没想过他还活着。
可十八年前的事，沈章白是如何得知的呢？
“是嬷嬷告诉我的。”
陈嬷嬷眉毛跳了跳，刚想否认，见沈章白用眼神向她暗示，赶紧点头：“对对对，是老奴告诉太子殿下的。”
想到陈嬷嬷服侍自己多年，知道王爷与自己的所有过往，也见过沈六多次，若是她告诉太子，也是正常。
皇后没有再问，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沈六身上。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皇后手指轻触沈六外衣，粗布衣服有些硌手，她眼眸闪了闪，言语中满是心疼。
沈六不只老得像个小老头，气质也从青涩变得沧桑厚重，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辛苦。
皇后内心疑虑重重，这些年他为什么要躲起来？
沈六没有回答，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却是苦涩更多。
眼见王爷乱箭穿心而死，他的心也跟着王爷一起死了。这么多年东躲西藏，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就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亲手为王爷报仇。
“章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后见从沈六不回答，转而问向太子。好不容易见到沈六，她一定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母后，儿臣还想问您，您为什么要服毒？为什么一心赴死？”
皇后微愣，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像是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姐服毒？这是怎么回事？”
沈六眼中闪过厉色，他一直以为小姐这些年过得很好，所以才忍住没来打扰，也没把那东西给她。
如今听太子这样说，沈六奇怪之后瞬间明白了。
“皇后娘娘，您为何如此啊？”
陈嬷嬷也开口问道，她实在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娘娘决心赴死，并且十几年坚持服毒。
皇后脸上一片落寞，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但是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见她不说话，沈六沉声开口：“是因为王爷？”
他声音不大，闷闷的嗓音刚好能清楚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陈嬷嬷闻言一双老眼瞬间瞪得老大，满脸不可置信。
“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奴以为娘娘早就放下了，竟不知......哎！”
沈章白脸上强作镇定，心中惊雷炸起。
在庆国，能被叫做王爷的只有父皇的哥哥沈弘信，可是沈弘信不是早就死了吗？
听说是与大军走散，误入山谷，被敌军围击致死。
皇上称帝后感念兄长，赐谥号“信王”。
沈六现在说母后服毒是为了信王，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竟让母后愿意为了他去死？
他脑中一片混乱，原来母后有这么多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胡桃一直沉默着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沈六，她又想起前世皇后死后，她在陵园听见沈六说的话。
当时虽然震惊，但她一心希望沈章青做皇帝，就将沈六说出的秘密一直压在了心里。
“嬷嬷，本宫怎么能忘记呢，那是本宫唯一心爱之人呐......”
过了好半天，皇后终于悠悠开口，讲出了心里藏了十几年的话。
“若不是本宫跟他闹脾气，扰乱他的心绪，他怎么会跟大军走散，又怎么会被敌人抓住机会，在落梅谷乱箭穿心而死。”
眼泪一滴滴落下，皇后悲痛欲绝，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无法原谅自己，是她害死了沈宏信。
“本宫没有一日不后悔，没有一日不愧疚，若不是后来有了章白，本宫早想一头撞死在王爷坟前，到地府跟王爷赔罪。”
“如今章白已经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本宫可以放心离开，去地下与王爷相见了。”
“娘娘，王爷之死早就查明是意外，您何必非要怪到自己身上呢！”
陈嬷嬷痛惜不已，不住地摇头叹气。
“他那样聪明果敢的人，武功绝非一般人可比，就算跟敌军走散了，怎么就会误入落梅谷了呢！”
皇后喃喃低语，她从来不相信沈宏信死于意外，一定是自己间接害死了沈宏信。
“王爷之死，的确不是意外。”
沈六说话不多，每次开口必然惊动所有人。
他这话刚一说完，众人的视线便从皇后那里转移到他身上。
皇后抬起头来，眼神凄楚愧疚，迷茫地看着沈六，他说王爷之死不是意外？
“沈六，娘娘已经很自责了，你就不要再责备她了。”
陈嬷嬷以为沈六是在为王爷之死抱不平，赶紧劝阻。
“小姐，您看看这个。”沈六没有解释，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交到皇后手里。
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印入皇后眼中，她脸上颜色瞬间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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