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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她自己想多了，希望越大，失望才会越大。
现在看清楚他们的面目，今后不做指望，或许就不会再这般难过了吧。
这样想着，她看向程景年和碧娘的眼神逐渐淡漠，就像是最后烛台上挣扎跳跃的星星之火，在吹进最后一阵冷风后，猝然熄灭。
“小姐可是不舒服？”柳月看出程素素情绪不对。
小姐刚刚听到老爷和夫人的谈话，这会又见到碧姨娘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心中定然凄怆，加上之前在宫中受的委屈......
柳月只觉得此刻的小姐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确实有些乏了，许是刚才收拾屋子累着了。”程素素接着柳月的话头说。
她知道碧娘最在意程景年的态度，既然她连基本的母女情分都不顾，那她从现在开始便也不必再为她“锦上添花”。
她给柳月使了个眼色，柳月马上会意：“小姐就是太着急了，老爷虽忙于公务，但还有碧姨娘为您操持，碧姨娘是您的亲生母亲，养在身前，照看您长大，知道您回来，定然要安排下人来收拾屋子的，您何必自己动手呢！”
程景年闻言眉头打成了个结，若是从前听到这番话，他只会当成是丫鬟心疼自己主子。
可刚才程素素满心欢喜地告诉碧娘要出嫁，碧娘却是连关心都没有，已经让他有些不悦。
如今听柳月说程素素亲自收拾屋子，想到她不在程府的一年多里，碧娘好像一次也没去过素锦苑，更别提打扫院子收拾闺阁了。
再看眼下素素回府，程夫人都亲自迎接，碧娘却连句话都没有，还是素素自己来的西厢房，又看到桌上素素特意送来的护板，程景年的脸色当即变得不太好看。
说起来他偏爱素素，除了她相貌出众、才情俱佳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素素和他一样，都是庶出。
程景年的父亲是个商人，在扬州一带经营布匹生意，家业做得很大。
所谓家业大，不只是铺面多，家里养的人也多，除了正妻，父亲还纳了几房妾室。
他的娘亲就是妾室之一，因是出身书香门第，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还有一种纯净无邪的素雅。
这让久经商场看惯了尔虞我诈的程老爷很是心动，娶回家来宠了好一阵。
但娘亲自小读书，多少有些清高孤傲，加上性格木讷规矩多，时间长了便被程老爷嫌弃没有情趣，也就逐渐失了宠。
程景年的记忆中，娘亲虽然不受爹的喜爱，对他却是极好的。
不只在饮食起居上亲力亲为，就连读书写字也是母亲启蒙和督促的。
也正是母亲从小言传身教，才有了他一身才华，能够最终考取功名，到如今官居高位。
想到自己的亲娘，又想到碧娘。
同样是妾室，娘亲一颗心全铺在他身上，就算自己孤独寂寞，也从不让他少了母亲爱护。
而碧娘却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男女情事，自小对素素疏于管教。
他想着她梨园出身，不懂得如何教导子女也是情有可原，但生活起居这些事，她总该做得周到细致些。
如今听丫鬟这样说，联想到这些年来碧娘对素素的所作和态度，程景年是真的生气了。
他固然喜欢碧娘的温柔缱绻，但也希望她善良体贴，善待子女，而不是只会唱些戏曲醉心男欢女爱的妇人。
他冷脸看向碧娘：“素素不在府中的日子，你这个做娘的便是没有时间也该抽空去照看素锦苑，她是你的女儿，同样也是我程景年的女儿，你这样慢待她，纵然你作为母亲心里能过得去，我这个父亲可是心疼得很！”
碧娘被程景年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了一跳，听完他的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因着早年间是她倾尽所有供他考功名，这些年来程景年从来不曾对她说一句重话。
如今当着女儿和丫鬟的面，程景年这样不留情面的一通教训，不但说她没有尽到为娘的本分，不关心程素素，更将程素素说得像他的心肝肉似的，而她不关心素素，就是慢待了他，那么她对他的温柔体贴，也就全是做戏了。
程景年冷哼一声，没理会碧娘的惊惶，站起身来朝素素走去：“素素受委屈了，既然累了，为父这就送你回去。”
程素素冲他乖巧一笑，虽是笑，眼眶却明显发红，双眸闪动，似有晶莹泪光。
她这般隐忍忧伤的强颜欢笑，看在程景年心里更添了心酸，他刚才是嘴上说说，现在是真的有些心疼这个女儿了。
他揽过程素素肩膀，宽慰地拍了拍她，程素素顺从地朝他点点头，手自然地攀上程景年的胳膊。
两人各怀心思，却做出一副父女情深的样子，相互依靠着向门外走去。
谁都没有跟身后的碧娘招呼一句，像是根本没这个必要。
碧娘想张嘴叫住这对父女，可开口又想不出半句说辞。
程素素回来的突然，她哪里会知道。
就算知道了，她想着总有程夫人交代下人打点素锦苑事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再说她本嫌弃程素素是个女胎，从小就不喜欢她，把她养在身边也都是为了在程景年眼前多刷点存在感。
程景年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素素比那个若若强了不是一星半点，程景年自然偏爱素素。
他偏爱素素，也就顺了碧娘的心意，虽然素素不是儿子，但她能够笼住程景年，也算是将功补过。
只是她长大之后搬去素锦苑单独住，对碧娘来说就连唯一的“功”都没有了，干脆连做戏都懒得做了。
如今程景年朝第一次朝她发火，她整个人如受惊的鸟雀，惊魂不定。
柳芯柳月看到碧娘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更加鄙夷她，梨园戏子出身，唱惯了儿女情长的戏码，突然变了路数，便呆若木鸡。
暗暗白了碧娘一眼，她两个跟在程景年父女身后走出了西厢房。
直到几人的脚步声远了，碧娘才回过神来，灵魂归了窍。
刚才惊慌之下，她没明白程景年为何突然动怒。
如今静下心来，她便想明白是程素素的话挑起了程景年对她的不满。
这丫头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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