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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予安不难听出对方话里的不满，他倚着桌沿,只觉得归家后的莫名寥落突然散去,书房也明亮几分,他以一种放松的姿态拿着手机，心情还不错给傅屿回话：“到了。”
“到了就好,我还以为您今晚就不回半山别墅这儿了呢。”傅屿拖着调子抱怨了一句。
沈予安觉得有羽毛在耳廓搔了下，发痒,下意识向右偏头把手机拿远,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下属们午间闲聊时对傅屿声音的评价。
低且沉，像是夜色茫茫中有人在耳边吐了口气,直教人脊背酥麻。
他盯着还在持续不断发出声音的手机看了几秒,点开扬声器把手机放到桌面,隔着一段远远的空气刻意保持距离：“不回家，能去哪里？”
手机那头安静下来，傅屿好像思考了一会儿才慢慢回答：“依着您的性子，总该不会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
“乱七八糟的地方？比如？”
“比如什么提供特殊服务的场所，”傅屿顿了下，缓缓道，“您说是吗？”
沈予安微掀眼皮,他今晚刚刚去过alpha所说的“乱七八糟”的地方,很难不多想一些。
特殊服务场所。
他缓慢将这几个字念了又念,了然道：“怎么？你知道了什么？”
“什么？”傅屿无辜,一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语气,“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沈予安依然没什么耐心，拉开面前的椅子坐下，反问：“傅屿，你是觉得耍我很好玩？还是觉得我很好骗？”这狡猾的alpha根本不会无缘无故提什么特殊场所，今晚种种在脑海里迅速回转，排查在哪里出了纰漏。
会见的地方鱼龙混杂，虽然做了隐藏，有心人不难探明。
只是这alpha怎么会知道？
“您分明是一点儿也都不好骗。”傅屿打开酒店窗户，微凉的夜风吹起散落的额发，露出他英俊得几乎算是冷漠的眉眼，语气却是谁都想象不到和缓，“没有比您更难骗的人了。”
沈予安轻哼一声，曲起指节敲了敲办公椅的扶手，不自觉带了点命令的意味，“说吧，怎么回事。”
傅屿微微眯起眼，橘黄色的路灯漫过黑夜散到脸上，柔和了神情；“您一定要我说么？”
沈予安：“三秒，三、二.....”
傅屿笑了下，脸上的光影随之变动：“要是我告诉您，您给我什么奖励？”
沈予安倒数的声音一滞，这alpha近来愈发胆大。
“我不要钱。”
“也不要权。”
沈予安忽然觉得眉心有几分胀痛，他冷道：“没有。”
“有。”
“没有。”
“有。”
“.....”
幼稚地拉扯几回后，沈予安摁住眉心，明知不该放纵对方得寸进尺，嘴上却问：“你要什么？”
傅屿想了下，从上衣口袋拿出的烟盒，敲出一支细烟，虚虚夹在指尖，心中有几分沉郁，平日里omega并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他的要求。
“暂时没想到合适的东西，就当您欠我一个愿望。”
“.......”沈予安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我看起来很像圣诞老人？”
“离圣诞还有一阵时间呢先生。”傅屿垂下眼，借着窗外的灯光捏了捏香烟细长的身体，直到烟身扁扁的凹下去一段，才不缓不慢地问，“阿予，你是怕答应我提出什么你做不到的要求吗？”
说完，兀自笑了两声。
低沉磁性的声音以手机为中心向四周荡开，即使和手机隔着一段距离，沈予安依然觉一股电流沿着耳背向四肢百骸窜。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对建立短暂标记关系的伴侣彼此间都是如此敏感，即使只是对方简单的笑，也都能精确地挑动他的末梢神经，继而不由自主产生奇怪的触动。
他竟然想满足他的要求。
沈予安捏了下耳垂，试图用疼痛驱散奇怪的感觉，借着掩盖似地斥了声：“闭嘴。”为了封住alpha可能接踵而来的废话，他敷衍了一句，“看你表现。”
“怎么表现？”傅屿问，“像上次那样可以吗？”
眼看着话题要朝下三路发展，沈予安开口摆正话题：“看你接下来说的能不能让我满意。”
傅屿失笑：“您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他感叹了一句，说起来龙去脉，“今晚有人给我发了一份照片，是关于您的。”
他把消息的截图转发给沈予，没提自己收到了两份照片，因为另一份是他安排在omega身边的人拍的。只是两份照片拍摄场景相同，但照片表达的重点却天差地别。
“也不知道谁这么有闲情逸致，特地分享给我一份您的动态。”
他说这话时压着几分所有物被窥视的不愉，又好像不仅仅是因这点事，但沈予安拿手机仔细查看收到的照片没注意到话里的危险。
偷拍的人技术不错，选的角度很刁钻，明明他和枭寒以及另外几个陌生alpha只是正常接触，但却拍得暧昧异常，更是精准抓拍凸显了他的脸，生怕别人认不出他。
他欣赏了一会儿这几张暧昧的氛围感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照片，不带感情地客观点评了一句：“拍的挺好，等下把发信人的信息给舒栩发一份。”
“嗯，我也觉得拍得挺好的，”傅屿从那份几乎算是碍眼的照片里拉回视线，“您觉得是谁做的？”
沈予安不答反问；“你觉得是谁？”
傅屿沉吟：“有可能是公司的董事们，如果您私生活不干净，可以将此作为一个切入点对您发难。虽然效果不知，但倒是挺恶心人的。”
沈予安没同意他的看法，也没反对，冷嗤了一声：“这帮老不死的。”
他上位之后大刀阔斧改革一番，清除冗余，伤到不少董事的利益，这群叔伯一个个都盯着他，只等找机会将他拉下水。他事事谨慎，除了婚姻这事让人略有微词，别的都挑不出错，这些人想办法在他私生活上做文章也不足为奇。
傅屿换了个姿势拿那根被□□不惨的烟，意有所指：“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将照片寄给我，直接发给您就好了，不是吗？”
沈予安不辨神色：“继续说。”
傅屿道：“霍彦先生明显有要破坏我们感情的动机。”
沈予安不意外这个猜测。
近年来他和霍彦无甚交集，但曾经也是朋友，他还算了解对方，对霍彦而言霍氏的掌权人比什么都重要，他不可能因为情感做出破坏两个公司交恶的事情。霍彦从来只会选择利益最大化的方式，但这没必要和傅屿解释，省的alpha又发疯找茬。
说起来，沈予安还得感谢霍彦生动形象地给他上了一课，若非对方，他也学不会时刻对身边的人保持戒心。
这么想着，神色便冷下去。
“说起来，我还有几个疑问需要先生解答。”
沈予安回神：“什么？”
“您是已经开始厌烦我了么？”
话题莫名其妙拐了个弯，沈予安难得跟不上傅屿的思维。
“是我让您觉得无聊了吗？”
“或是觉得我年龄大了，不如其他alpha好看？”
沈予安皱起眉。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傅屿还在问：“又或者是我技术不好，那天弄疼您了，让您不满意了？”
尽管不明所以，沈予安还是针对傅屿的最后一个问题给出客观评价：“确实不太满意，很差。”
离别前的那次导致他居家办公了两天，只因傅屿的不知节制，对方全然没有平时进退有度的绅士模样，让人难以招架，他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弄坏。
畜生。
沈予安暗骂了一句。
“这样么？”傅屿应了声，慢慢将那支Omega曾经抽过同一品牌的女士烟揉碎在掌心，丢到不远处的垃圾筒，舌尖舔过微微发痒的犬齿，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对方的味道，他问：“所以您今晚特地去了会所，找了别的alpha？”
“先生是反悔了和我在一起么？”
还是私下相处时一如既往的调笑语调，只是间或泄露出略微沉重的呼吸暴露了他的情绪，表明对方此刻心情并不愉快。
“说起来先生还没和我解释怎么明明是去谈生意，最后却出现在这种声色场所？”
“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傅屿将一晚上压着的不悦明明白白地摆在台面上，沈予安听着电话那头微沉的呼吸，凝眉：“你在和我发脾气？”
亲密关系不代表需要将一切都展现在对方眼下，他内心的摇摆与焦灼无需与alpha分享。
他确实隐瞒了一些内容，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虽然是和一群陌生的alpha见面，但没有任何逾越，更何况对他而言和陌生alpha攀谈不过家常便饭，只是这次的alpha身份特殊了一些。
而且，傅屿还收到了照片。照片最大的尺度也不过是借位拍摄出一些暧昧动作，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分辨出，傅屿应该比谁都清楚什么都没发生。
傅屿拉上窗户，金属门框相撞发出细小的响声，他笑了声：“您是觉得我没有脾气么？”反光玻璃多少模糊了他的脸，只印出一双极深的眸子拢着楼下的车水龙马，“先生，我很生气，对您。”
沈予安向来冷漠凌厉的脸上有过几秒空白，而后缓缓扯出一个笑，声音如冰雪寒且冷：“你怀疑我出轨？”
“没有。”傅屿转身慢慢靠在窗边的墙壁上，房间里一直没开灯，他的身体随之没入黑暗中，轮廓模糊，“我从不怀疑您的品格，我只是生气，生气我的omega背着我和别的alpha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找了一堆工作不明的alpha，甚至在我知道后连一句解释也没有。”
“您真的在乎我么？”
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电话两头的人都没出声，胶着着，只比谁比谁更沉不住气。
远处的车辆的鸣笛声透过窗户显得沉闷，再经过电话加工声音扭曲变形，沉得不能再沉，掩盖住彼此的呼吸。
半晌，沈予安冷冷开口：“不是谁都可以咬我的腺体。”说完，便挂了电话，竟是比傅屿还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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