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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除了是名义上的夫夫，还有一层上下属的关系，避不开工作交流。只是傅屿取巧,能以文字汇报的都通过邮件，不能的就通过秘书舒栩转述。
沈予安没有拒绝这种低效率的沟通方式。
几天下来,他无甚变化,舒栩的工作量无端增加了一大堆。若非薪资优渥,还背着房贷不能轻易辞职，早就将辞职信拍到上司桌上,大喊“我要离职”。
上司和他的alpha似乎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吵架了，舒栩揉揉眼睛,在无人处打了哈欠。
心累。
舒栩敲开总裁办公室门的时候,沈予安正在翻阅着小助理发来邮件。
第一基地是实验室事关集团发展，不是什么小事,他额外安排了一个助理每天定时汇报那边的动态。不是不信任傅屿,只是为了确保不出任何的差错。
然而,小助理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每日的工作汇报除了公务，还有许多傅屿的个人动态，比如alpha今天会见了谁、在哪里做了停留、用了什么餐全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图文并茂，生动形象。
“傅总助今日和江铎总监在办公室会谈了将近一早上，就研发地目前的各项实验设施、基地人才数量、目前已有研究结果以及未来的发展方向进行了讨论。”附[照片]
“傅总助和江铎总监一同在餐厅用午餐。”附[照片]
“傅总助中午下班后同江铎总监一起外出散步。”附[照片]
“......”
鼠标滑过一张两人相视而笑一起走出办公室的照片，傅屿穿着一身铁灰色西装,没打领带,衣领最上方的扣子散着,头发倒是打理得很整齐,只是不小心垂落了一两缕,看起来闲适潇洒，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搭在鼠标左键上的食指顿了顿，沈予安面无表情地关掉了邮件，抬头看向来人。
舒栩走上前，将刚收到的东西放到沈予安面前，解释道：“这是霍氏的霍总送来的东西，那边特地交代，如果您不小心遗失他前几天交给您的盒子，那也没关系，但请一定要看看今天送来的，里面的东西对您来说或许很重要。”
沈予安幽深的瞳眸扫过纸盒，上次和傅屿胡闹了一番，不知道把霍彦给东西丢哪去了，他不甚在意，就没吩咐佣人去找。
“拆开看看。”
舒栩三两下拆了快递，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银色U盘。沈予安接过，U盘是最普通的那种款式，没什么特别的。他将东西放到左手侧，不觉得霍彦那边会有什么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舒栩站在桌前汇报了另一件事：“的照片暂时没查到源头，发件人用的卡没登记身份信息，查不到背后的人。”
沈予安“嗯”了声，没有苛责下属。
舒栩松了一口气，见上司没别的吩咐便识相告辞准备离开，只是左脚刚踏出办公室，背后就传来对方略为冷淡的声音。
“说说江铎的基本信息。”
舒栩转过身，一时没反应他说的是谁，直到沈予安淡淡补了句“第一基地”，他才恍然大悟。
“江铎总监吗？他是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之前在国外一家大型的药物研发公司工作，后来跳槽回国，目前已经在沈氏任职了四年多，主要负责...........”
“我说的是个人情况。”
沈予安略为不耐地打断他。
舒栩愣了愣，脑子里电光闪过，觑着上司神色试探着说：“江总监今年二十八岁，性别是beta，未婚。”上司没其他反应，他默默地补充了更多资料，“取向是ABO兼有，上一任前男友是alpha，就是林轶......”
“林轶？”
“对，就是宣发部的负责人林轶。”
沈予安捏着钢笔在桌上点了点，接着面色淡然地吩咐道：“让林轶去那边出差几天。
舒栩：“......”
如果没记错，基地新研发的试剂正在紧锣密鼓地测试当中，暂时用不上宣发的人。
上司这是在滥用职权？
沈予安低头翻了几页资料，抬头，见秘书跟木头一杨立着，皱起眉：“你还有什么问题？”
舒栩摇头，正了正脸色：“我马上去办。”
门被轻柔地带上，办公室内又恢复安静。
沈予安按原计划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时已经将近中午一点半，他揉了揉隐痛的胃，发现因为一阵没有延时吃饭，胃愈发娇气，不过晚一点吃饭就开始造反。
舒栩中途送来的午餐已经冷了，他拿着餐盒到旁边的微波炉热饭，等待期间突然盯着白色墙壁发起呆。
那alpha来了后，便擅自主张操心起他的三餐，如果他没按时用餐，傅屿总是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温和且坚定地抽走他手中的文件，笑眯眯地喊他去吃饭，全然不顾他的呵斥和冷眼。
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沈予安回神，揉了揉眉心，将杂七杂八的思绪丢出大脑，拿着饭回到办公桌，快速且得体地用起餐。只是这两天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没再动筷。
他理了垃圾，没午休，找到一台未联网的电脑，确认电脑中没有重要文件后把霍彦拿来的U盘插进去。
U盘里没什么内容，只孤零零地存了一个音频文件。
沈予安没怎么犹豫就点开了文件。
一个醉醺醺的声音响起，大着舌头说话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哈哈哈，霍彦你跟我算是跟对人了，算......算你识相，弃暗投明还将...将了沈予安一军哈哈哈......看他那副模样，哈哈哈太惨了......哈哈哈....”
尽管很久没听到这声音，但话里话外得意的腔调还是让沈予安一下子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沈予青。
他的堂哥，也是当初霍彦泄露了他的资料而转投的人。
“......你不知道，就算他再怎么优秀，我叔叔......我叔叔也是绝对不可能让他继承沈氏的...”
“......他心虚....我听到了，都听到了，来，你过来，我和你说一个秘密，你不许告诉别人，谁都不许......”
“沈总，这个怎么说？”
另一个人说话，是霍彦。
突然，一阵玻璃打碎劈里啪啦的声音，间或夹杂这一两句“不用扶”“我没事”的醉话，大概是沈予青喝多了摔倒在地上。
椅子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接着录音安静了好一会儿，就在沈予安以为后续没有别的内容的时候，又有人说话。
“沈总，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啊......啊......，”沈予青好像是摔懵了，很久之后才恍然大悟般地说，“秘密就是......就是他杀了他老婆。”
“什么？”霍彦的声音难掩震惊。
“嗯...嗯，是他安排的，连同他儿子也要，也要一起弄死.......”沈予青即使喝醉了也难掩失望，“可惜了，差一点，就.....差一点........”
沈予按下暂停，满篇的醉话截然而止。
他摘掉耳机，手很稳，平静得几乎不像是一个刚刚发现导致母亲死亡的车祸是由父亲一手安排的儿子，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掩藏在镜片下透露出些微茫然的眼睛。
正午时分，窗外阳光正足，有一部分越过玻璃投射到办公桌脚，房间被晒得暖烘烘的，沈予安无端觉得有几分冷。无处不入寒气有如实质，穿透光线，顺着脊背向上游走，连带着血液都被冻住，四肢发麻。
他转头看了眼窗外，太阳高挂，阳光刺得他几乎要落下泪。他盯着外面看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的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路人聚集在路口等着红灯，一切有条不紊，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下午。
眼肌发涩，他撑住额头，遮盖住脸，掩住情绪。
一直以来隐约的怀疑猜测似乎在这段对话中得到了证实，但他没感到任何喜悦。
他的父亲真的安排了一场车祸计划杀死他和他的母亲？
大脑空茫茫的，思绪放空，期间有员工来敲门，他没有理会，对方便又离开了。地面光影变化，时间既快速又缓慢地流逝，他保持着掩面的姿势，沉默，直到慢慢被黑夜淹没。
不知是几点，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整层只剩下他一个人，空空荡荡。城市已经亮起灯光，窗外不时有堵车催促鸣笛声响起，沈予安的理智慢慢回归。
他已经花了一下午陷在这件事当中，是时候该收拾好情绪，无谓的悲伤不会有任何帮助。他从椅子上起身，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导致血液不流通，他在原地缓过那阵酥麻，缓慢地走到玻璃幕墙前，打了一个电话。
“霍彦，出来谈谈。”
声线平稳，冷淡从容，与往日别无二样。
————
“小尾巴终于走了。”
随着小助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后，江铎吹了声口哨，没什么正形地靠在椅背上看向傅屿，目光打趣。
傅屿不紧不慢地吹了吹手中的热茶，姿态优雅地抿一口，点评道：“好茶。”
“可不是么，给傅老板的待遇当然要最高等级，大红袍，母树那儿采摘的，上好的岩茶，价值不菲，我压箱底的宝贝。”江铎很是得意地哼了哼，接着上下打量一番傅屿，侃道，“你家omega管你还挺严，受得了？”
傅屿慢悠悠地放下茶杯，抬眉：“受得了还是受不了，关你什么事？”目光扫过紫檀茶盘，唇角微扬，“审美老龄化。”
面容和煦，若不听他的话，单看表情还以为在夸人，江铎“啧”了声，摇头惋惜道：“有人的omega不理他，憋得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真吓人。”
不是江铎不想保持文明，而是因为有的人真的让人憋不住想骂人。
这人刚来的时候虽然说话不好听，但至少还人模狗样，像个正常人。前几天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说一句还三句，莫名其妙惹人憋气。更让人无奈的是，他自个儿不爽，还要拉着他一起，午休的时候就往他办公室一坐，也不说话，就在那儿糟蹋他的茶叶，牛饮。
江铎是一边心痛茶叶，一边高兴终于有人治治他。
他果然没看错他的上司。
傅屿笑的温和：“扣钱。”
啊，忘了，这个alpha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是他老板。
只是江铎现在不怕他：“你扣呗，大不了我拿着投名状去找沈总邀功，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值多少钱。”
江铎干一份活，有两份工资，一份是沈氏按照职位给的薪金，一个是面前这个大老板邀请他入职沈氏而给的。当年沈予安刚刚接手沈氏，公司上下动荡，他靠着江铎带队研发的alpha长效抑制剂在公司站稳脚跟。
而江铎，又是傅屿特地请来入职沈氏的。
“做梦，他不会给你多余的一毛钱，”傅屿撩起眼皮看江铎一眼，“只会让你赔得底裤都不剩，这位拿两份工资的商业间谍。”
“说的也是，你那omega，可凶。”江铎失笑，做了一个拉住嘴巴的动作，“我保密，绝对不会泄露你求着我入职你omega公司的事。”
傅屿对这个“求”字不予评价。
江铎往傅屿的空茶杯里续上茶水，瞧着傅屿英俊的眉眼，突然感叹起来；“刚来的时候我还不明白，以为你要我埋伏在这里放长线钓大鱼，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公司的掌权人。”他摇着头啧啧了两声，“害我还以为你无欲无求。”
沈氏总裁新婚，消息虽然没有到处传，但江铎何其八卦，轻轻松松就找人要到了婚礼现场照片，结果差点没被照片里的alpha吓个半死。
傅屿笑笑：“我不是神。”
江铎也不觉得他是神，只是认识他这么久，总觉得他跟个假人似的，戴着张面具生活，所有露在外面的情绪全都是假的。
从这方面来说，他和那个omega倒是很相配。
打量一圈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不过这公司确实像你说的，掌权人有魄力，在这里做研发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碍手碍脚，比在傅氏舒畅多了。”
当初傅屿让他来沈氏他还不乐意，觉得远不如傅氏的资源优越，但朋友所托，加上金钱的诱惑太大，还是捏着鼻子提着包袱来应聘。没想到竟有意外之喜，沈氏专精药物研发，实验室配备竟比傅氏的还优越许多，研发团队力量也强盛，他便一待好多年。
傅屿眉目舒展，与有荣焉：“他比你想象得更厉害。”
“既然这么厉害，你是不是该滚回去了？”江铎暗自翻了个白眼，饮一口茶压住心中的无语，“我不想被上司怀疑能力问题，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拖这么久。”
傅屿施施然道：“不急。”
端坐椅中，八分不动。
江铎嗤了声：“不急？回头你的omega跟别人跑了，我看你还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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