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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以来，只是让女真人占据，游牧打猎，却不耕种，白白浪费这片疆域。”
朱英心里笃定。
因为自从三国时，山东就是富庶之地。
越适合耕种的地方，人口越多，东汉末年，青州上百万百姓变成流民，投靠东郡的曹操，青州就在如今山东布政使司。
在农耕不发达的东汉末年，能养活一百多万百姓，足见山东之地富庶，正是如此，孔氏才几百年不挪窝。
至于辽东的黑土地，更不用说。
黑土被称为最肥沃的土地，一两土二两油，在这个没有肥料的时代，堪比金子还珍贵！
现在，辽东被女真满族用来游牧，如果把这片土地利用起来，只供养九边军饷，绰绰有余！
只是老朱不相信。
“就算把山东和辽东开垦出来，百姓缴纳的粮食，也要送回京充当赋税，还是要从京城再运出去。”
老朱一下子就问到关键。
“不必，若九边缺粮，则直接运送到九边，若是不缺，则直接变卖为银两，再运输回京城，银两总比粮食轻些。”朱英认真说道。
只要用到漕运，就会滋生各种赋税，而且，漕船占据河道，不让商人使用，反而影响南北商贸繁荣。
朱英站着，静静等待老朱答复。
老朱陷入沉思之中，最差的结果，无非再次启用漕运，只是他不相信山东和辽东，能富庶到供养九边。
因为在他眼里，辽东就没有征讨价值。
不过，大孙既然说了，咱试试也无妨。
若真是块宝地！
绝不能让啊！
老朱点头：“山东有多少公田，咱也不知道，明日早朝，让吏部清算清算。”
这么说就是赞成了。
祖孙俩仿佛心意相通，不用说太多，老朱就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清算山东公田！
奉天殿，早朝。
老朱坐在金台的龙椅上，唱罢后百官鱼贯而入，没看见朱英不由侧头吩咐一声，“去把朱英叫来。”
等朱英来时，早朝已经散了，看来老朱今日没事要议，不过留下三个官员。
分别是吏部尚书詹徽，户部尚书赵勉，礼部尚书任太亨。
朱英知道这三人。
詹徽脾气暴躁。
尤其擅断！
当一件事情有两种选择时，往往能判断出正确决断，在老朱犹豫不定时，提供有用的见解。
时间过去，往往验证詹徽是对的。
说起詹徽，这人是大明官史上的传奇，年轻时，以秀才之身入仕途，连举人都不是，被任命为都查院御史，是心怀百姓的官员。
老朱有什么重要的事，都会召三人来议事。
“吏部查查山东布政使司公田，看有多少顷，全部清算出来，咱打算把这些田地，还给百姓。”
詹徽站出来皱着眉头：“此事恐怕不妥！”
“为何？”
“山东有许多士绅豪族，如果这样干，毫无疑问会激发地方士绅民怨。”
“咱何时在乎他们！”老朱重重一丢奏本：“就这么定了，咱给吏部十日，退下吧！”
詹徽还想说什么，户部尚书任泰亨连忙扯了扯他袖子，他是新任礼部尚书，李原名致仕后，接替任职。
在殿里见了朱英，能预料到，定然是朱英向陛下提的，既然劝不动陛下，詹徽打算让朱英把奏本撤回。
“朱英，站住！等等本官！”
这老头不好惹。
在大本堂上学时，就被他拿竹棍打过手心。
我等你才怪。
“朱英！”
哪知道朱英越走越快，头发半白想追上年轻小子自然不容易，哪知道，这老家伙不讲武德。
“朱英，就要年终大计了，本官看你能跑到什么时候！”
年终大计，就是官吏考核。
由吏部主持，天下官员四品以下，每三年考核一次，考核不及格要被辞退，朱英心里暗骂几句，身体却已经来到詹徽面前。
“詹公叫我？”
若是没听见我叫你，那你跑什么！
詹徽白了他一眼：“你跟本官来！”却也没回六部值房，直接下值，出午门坐上轿子。
詹府。
朱英一进院，正中一条青灰的砖石路直指厅堂，能感受到花草清幽质朴，让人很舒服。
比自己住的院子气派。
詹徽随意脱掉官帽衣裳，一边脱一边道：“区区户部主事，竟敢动这样的脑袋，向陛下谏言，臭小子！你可知这次惹了什么祸？”
“请詹公明示？”
小时候，就领教过这老头的厉害，朱英直接装傻。
“还耍滑头！”
詹徽气急了，反而是瞪着他，“这样收回公田，会令山东官绅不满，到时候不免积攒民怨，况且，孔氏还在山东！”
孔氏某种意义上，能影响天下读书人。
现在刚开国，文脉不稳，得罪孔氏，将来儒生不愿为朝廷效力，这才是他担心的。
“詹公骂下官也无用呀，陛下已经下旨，口含天宪。”
“你…你无赖！”
詹徽快被这小子气死了。
朱英无动于衷，反正骂几句，又不会掉肉，至于孔氏，老朱总有办法。
一直没说话的礼部尚书，任亨泰开口：“资善兄，孔氏也未必敢阻挠，陛下心思细腻，岂会料不到？”
“古雍就是太豁达！”詹微骂道。
朱英转头，这个任亨泰有是奇人。
老朱钦点的状元，为人聪明，出身士绅之家，年仅九岁就敢偷偷离家出走，乘坐一条小舟沿着江河两岸游玩，行事不拘一格，和詹徽性格完全不同。
老朱将他们二人放在六部，就是为了互补。
“詹公还是快命吏部核查吧，山东官员入京，需要好些天，陛下不想拖延，才给十天期限。”
詹徽听到朱英的话，轻叹一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吏部召山东官员入京，开始年终大计，审查官田。
辽东容易收回，女真满族压根没和大明抗衡的心思，随意派个开国将领去，就能把他们赶去漠河。
关键是山东！
奉天殿中，老朱看完奏本才知道，山东封了两个藩王，还有数不清的赐田，孔氏有一百多万亩，甚至凤阳府都有田产。
“陛下，算出来了！”詹微双手呈上奏本，萧敬连呈到老朱面前，老朱看完唏嘘：“山东五十多万顷良田，大半，居然是公田。”
从淮西百姓出身，这一眼，就知道山东百姓大部分是租用田地的佃户。
“青州府的齐王，兖州府的鲁王都好解决，改封到其他封地就是，问题出在曲阜孔氏。”詹徽道。
老朱闻言陷入沉思。
若辽东收复，没有百姓开荒。
让孔氏去！
孔氏在读书人心里影响深，假以时日，一定会把辽东，变成繁华的城池，一旦繁华，百姓就会聚集定居。
算盘，就这样在他心里打好了。
看见老朱缓缓放下奏本，詹徽抬头：“陛下，历朝历代，对待孔氏，礼至上宾，赐给良田封号，因为他们能帮助朝廷稳固江山，如果把公田收回来，会不会引起读书人不满？”
连孟子都骂，老朱没什么不敢的。
“传咱旨意。”
老朱大声道：“让孔氏留十户在曲阜，其余人等迁往辽东，带百姓开垦，接到圣旨，即日启程！”
让孔氏给朝廷开荒去？
詹微瞪大眼睛，旁边的任亨泰碰了碰他胳膊，示意不要说话。
一直站在殿里的朱英，心说老朱果然果决，这是历代以来一次削孔氏，把孔氏分成两支，将来他们自己都会打起来。
老朱看着朱英：“这次，你功劳尤大，增加俸禄十石，如果辽东真如你说，能解九边军饷之急，咱将来，再好好赏赐你！”
“臣，谢陛下隆恩！”
朱英跪下领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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