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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伽里沉默地凝视这张朝思暮想的脸，长久而哀伤，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他在睡梦里度过了整整九十九个烟视媚行的春夏，戚晚安都没有来。
他不知疲惫地战斗，为了戚晚安来时拥有一个无法撼动的王朝。
当他筋骨寸断，锈迹斑斑的身躯长眠在永恒的冻土时，戚晚安终于来了。
但他看见戚晚安的那一刻，他又觉得，区区九十九个春夏不算什么。
他可以支撑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年年岁岁。
查伽里复杂地凝视着戚晚安，即使是一切事出有因，“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吗？”
“不然……”戚晚安歪了歪头，笑吟吟地说道，“还能是谁呢？”
查伽里沉默了，那些道理他明明都懂，但却仍然无话可说。
“如果你选择反面的话，我就会死。”戚晚安上前一步，在火光和惨叫声里，她微凉的指尖轻轻落在了查伽里的下巴上。
查伽里哑然，他眼睁睁看着戚晚安一点点逼近，犹如被剑刃逼近喉口，他却无所作为。
戚晚安微笑：“如果你舍得。”
“你明知道我不舍得。”查伽里哑声说道。
“那就替我拿下冶城，这座未来的王城。”戚晚安笑了起来，“权力并非天赋，谁夺取到就是谁的。权力薄情寡义，薄凉的人才能得到。”
查伽里长久地凝视戚晚安的眼睛，他千疮百孔的身躯上落满了雪的痂，戚晚安落下吻，就融化了它。
“说你爱我，我就跟随你。”他握住了戚晚安落在他脸庞上的手。
当戚晚安站立在卡利亚面前时，发现跪在殿堂中央的还有某条他让玛特纳故意放走的漏网之鱼，旧贵族的为首者。
他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控诉戚晚安的罪行，请求卡利亚宽恕自己的一时糊涂。
“我请求您饶恕我一时的鬼迷心窍，我只是权欲熏心得祸才追悔莫及，这一切都是由您的夫人一手指使的。”他指控戚晚安的所有罪行。
周围站满了北境那些隶属于卡利亚的封臣，包括希格雷特、张崇舟和戚昼宁都在其中，鱼龙混杂。
查伽里面不改色地从戚晚安身边，走到了希格雷特他们那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对于他们而言，仅仅是误入友人家内乱的客人，顺手帮忙了而已。
戚晚安微笑着微微颔首，向卡利亚示意。
然后玛特纳自发地挥了挥手，铁卫将数不清的首级丢在了旧贵族头领的身边。
那一张张熟悉却惊悚的面孔令他战栗，他愤怒地瞪向戚晚安，“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北境的历史由来已久，它存在着，我绝不允许它会落入你这样的人手里！”
北境的封臣也被这血腥的一幕震惊，顿时群情激愤，议论纷纷：“太残忍了！她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们的家族就是疯子，她果然也有疯子的基因。”
“珀尔小姐怎么可以在没有家主判决的时刻就乱杀无辜？”
“她本就不是我们家族的人，甚至不是北境的人，外人怎么插手家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南境的杂种。”有人小声说道。
戚晚安看向了那个方向，微笑着说：“载明，割掉他的舌头。”
尹载明当机立断，几乎毫无犹豫地朝着那个方向迈步，在没有人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手起刀落，完成了戚晚安下达的指令。
一片混乱和哗然之中，玛特纳上前一步说道：“他们就是今天妄图刺杀陛下的乱臣贼子。”
“你这个走狗！”旧贵族的首领怒喊道，他又看向戚晚安，“我绝不会让你这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在犹豫。
他环顾四周，看到查伽里抬眸对他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接着说下去啊。”
他看到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不同的。
而卡利亚从主座上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是等待着他说出什么。
他看向戚晚安，戚晚安仍然保持微笑，似乎是在蔑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看向戚昼宁，骤然拔高了音量：“她就是个放荡的杂种！你的妹妹就是个荡妇，你那恶心的家族甚至妄图插手别人的家事！”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戚昼宁抽出了佩剑，神情森冷，“我要割下你的舌头。”
话音刚落，血溅三尺，旧贵族头领已经人头落地，他被削掉了半个脑袋，而查伽里的剑已经收回了剑鞘。
查伽里半敛着眼眸，碧绿色的眼瞳诡异地流转着光华，苍白的脸颊上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查伽里微笑：“现在，他可以留着他的舌头了。”
戚晚安没有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而查伽里的举动令所有人变成了滞缓和惊恐的雕像，甚至不敢呼吸。
卡利亚从主座上站了起来，笑着说道：“把刚刚支持他的那些人的舌头割下来。”
他的身后顿时涌出数士道暗影，冲向刚刚对戚晚安口出狂言的那些人，惨叫声不绝于耳。
戚晚安却仿佛在听什么美妙的音乐般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留在殿堂上的除了荒诞不经的血色闹剧，只剩下戚晚安的笑声。
“我从不偏颇。”卡利亚说，“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戚晚安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家主可真是圣明呀。”
戚晚安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笑吟吟地说道：“闹得太晚了，早过了我的睡眠时间，我要睡觉了各位，你们继续。”
她旁若无人地转身离开，途径戚昼宁身边时，停下了脚步。
戚昼宁轻轻拂过戚晚安的发梢，亲吻了她的额头，像是从前那样说道：“好梦，我的小玫瑰。”
这像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家族不成文的小规矩，家人间的小习惯。
他们互道晚安，然后互相原谅彼此的一切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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