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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随后跟上，持剑者在铁色的雨幕里一剑破空。
戚晚安斩落敌将，落地后继续厮杀。
忽而击鼓声愈发沉重，如雷贯耳般响彻整个战场，那个硝烟四起的最终之战，烟升火起，嘶喊，哭泣，珠玉尽碎。
无边无际的凄厉惨叫在刀光火焰中翻沸，灌进她的耳膜，攫住她的心肺。
一支破空袭来的箭矢贯穿了身边师兄弟的心脏，他倒在地上。
“师兄！”戚晚安挥退一拥而上的敌人，颤抖着双手拉起师兄的身体，已经了无生息。
戚晚安后退一步，脸色煞白，“诛神箭……”
她的娘亲，当年的红狐星君就是在诛魔平乱时，被诛神箭一箭穿心而陨落的。
白銮的声音传来：“媚媚！当心诛神箭！”
又一支箭破空而来，戚晚安急忙闪避，但是诛神箭一出必有血光，锁定了她就会一直追踪。
戚晚安侧身躲开，箭矢擦着她的臂膀过去，掉头后紧追不舍。
白銮伸手去拦，却眼睁睁地看着箭矢与指尖擦过，径直射向戚晚安。
“媚媚！”白銮亲眼目睹诛神箭破开戚晚安的防御和宝器，贯穿了她的身体。
一旁苦战的龙雍见状，手中银龙枪挑起一道烈焰，想要劈开火海。
但就在此时，围攻他的数人突然发力，龙雍全副精神都放在戚晚安身上，当即被轰中吐血。
他单膝跪地，借着火尖枪扎入泥土的力，堪堪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体。
熊熊烈焰包裹着他，他身上还有几支刺穿身体的剑或箭矢。
龙雍转头看向戚晚安的方向，支撑着自己要站立起来。
他的一战成名扬换来天罗地网的针对，敌将胜之不武，他暗箭难防。
白銮接住了戚晚安，戚晚安从喉间溢出鲜血，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汩汩涌出的血让她什么也说不了了。
白銮却意外的平静了下来，他捂住了戚晚安不断涌血的伤口，语调平和且温柔：“疼吗？”
戚晚安艰难地摇了摇头，她想要告诉白銮不疼，尽管其实还是很疼。
“没关系的，别怕，媚媚。”白銮俯下身，轻轻亲吻了戚晚安的眉心，“你只要往前走就好了。”
他用这样悲悯的眼神看着她，“这一次，也交给我来扛吧。”
戚晚安缓慢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地震，她看着换命符在她的眼前燃烧。
被笼罩在白光里的白銮也似乎随着换命符的燃烧，一点点消失殆尽。
他早已做好了替她去死的准备。
一命换一命，他还给天命，换戚晚安活下去。
吾命换吾爱。
戚晚安过坐在地上，那种压迫着她的窒息感变作了另一种撕心裂肺，她伸出手想要挽留，却够不着。
她摇着头哭泣，却说不出话来，感受到生机一点点回复到体内，看着白銮一点点消失，从她的指缝间溜走了。
不要……不要这样……
戚晚安在泪眼朦胧里，无声地恳求留不住的那个人。
“别哭……”白銮笑着落下了眼泪，只能吐露出破碎的声音。
他摇了摇头，想要抚摸戚晚安脸颊的手终究没有触碰到。
他逐渐消失了，融入了漫天的风雨交加之中。
只剩下了一滴滚烫的泪和沾染血污的长戟落在戚晚安怀里，戚晚安抓住余温尚存的长戟凑到脸边，紧贴着它汲取最后的温度。
“师兄……白銮师兄……”她泣不成声。
天底下再也没有白銮了。
有魔族想要偷袭戚晚安，被虎威真君一掌拍断了武器，随即击飞出去，“媚媚！战斗结束了吗？起来！”
戚晚安抱着白銮的长戟，泪眼婆娑地望向虎威真君，“师叔，白銮师兄、白銮师兄……”
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虎威真君也同样眼泪纵横，目含悲痛，“他用换命符，就是不让你死。你若是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起来。”虎威真君把戚晚安拉了起来，“封神榜上，必须有你姓名，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期望。”
戚晚安握住了虎威真君塞进她手里的剑，几乎是毫无空暇时间地再一次挥向了敌人。
“虎威真君擒敌将芸署！”
“天狐真君杀敌将斗寒于阵前！”
捷报频传，直到至关重要的决胜之音响彻战场。
“天尊斩敌帅关禽首级！”
赢了。
戚晚安在那一刹那几乎失神，十年大战，终于落幕。
一双双鞋吱嘎吱嘎地踩过大滩血水，雨下得大，火光冲天。
燃烧的事物在火光下犹如映照在晨曦里，无力在火焰中挣扎，化作死灰。
戚晚安跪坐在被火光和血光笼罩的雨夜里，带着解脱和释然的疯狂。
她哭着笑来着，你猜她怎么哭着笑来着？
龙雍沉默地站到戚晚安的身边，挡住戚晚安上空的阴雨。
一句话都没有说，戚晚安缓缓地起身，撞进龙雍潮湿的怀抱。
龙雍任由戚晚安依靠着他，既不逾越，也不离弃。
戚晚安抬眸，抚上龙雍湿润的脸庞，“玉兰花不会再盛放了。”
“会开的。”龙雍抓住戚晚安的手，笃定地回答，像是个承诺，“明天天亮，花会开。”
他的眼里不再是喧嚣的死寂与疯狂，反而是静谧冰凉的温柔，还有燃起的烈焰。
这也像是个交易，作为索取的回报。龙雍俯首敛眸，冰冷的唇瓣贴上戚晚安刚刚被划出一道血痕的侧颈。
温柔、虔诚，却冰冷。
得到首肯，才献上濒死般的一吻。
戚晚安没有道破那一夜龙雍独自在院子里的那一棵玉兰树边供输灵力，彻夜不眠，一刻不停。
也没有道破黎明来临时龙雍望向她笑脸时，不自觉的微笑和藏到背后的手。
她只是在那时候留下了伤心而又开心的泪水。
除非到了临行前，不然爱永远不知深浅。
有一些事物是长存天地的，不像葡萄，不像鲜花，不像微薄的雪。
龙雍是一座雪山，一座雪山约等于一亿朵火焰，或者一双哑掉的嘴唇。
而龙雍像一个哑巴，无声地亲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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