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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谈不拢了。龙泽叹息一声，握紧了武器。
而戚晚安持剑，迎面而上。
力量两相碰撞之下，龙泽与戚晚安两两被那对冲力度激荡着飞了出去。
二人交手几十回合，戚晚安不敌，被龙泽反手一记击退，口吐鲜血。
天狐真君在戚晚安背后抵住她的肩膀，面色不善地挡在了戚晚安身前，“龙泽。”
“师叔避世已久，如今要出手了吗？修仙者讲究个因果，师叔若是出了手，自己是不慌什么的，只是于媚媚而言，得到的便是果了。”龙泽有恃无恐。
“你们二人今日都还未封神，见好就收。不然这果，我即便是不想得，也需得了。”天狐真君面色冷凝。
龙泽抬头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际，隐隐约约泛起了银光。
他半眯起眼睛，嗤笑出声：“好。”
“撤吧。”龙泽抬了抬手，转身离去。
他就这样走了，戚晚安也是没想到，转头看向了天狐真君，“爹爹，他怎么那么容易……”
“不是因为我。”天狐真君摇了摇头，凝重之色并未褪去，同样看向天边出现的那个身影，“而是因为他过来了。”
戚晚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是龙雍。
片刻之间，龙雍落地，向天狐真君见礼，又看向了戚晚安，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了。
天狐真君只是神情淡淡地略一颔首，相比之下戚晚安就友善多了，微笑着问候龙雍从哪里来，做什么，要不要来昆仑山坐一坐。
这模样反倒是让龙雍有些难受，摇摇头，他也不会寒暄什么，生涩地与戚晚安对答两句就走了。
天狐真君倒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给他好脸色，会迁怒于他。”
“他什么都不知道，说到底他只是龙族、仙族、真神乃至天命眼里的工具罢了，一生到头都逃不过利用二字。”戚晚安神色有些复杂，“再者而言，龙泽既然与龙雍不睦，于我们而言是好事。”
她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还会用这样的心思算计着故友，研磨着出路。
天狐真君轻轻叹息一声：“媚媚长大了。”
对于这个唯一的子嗣，他总是纠结。他盼着戚晚安能够长大，又舍不得她太早面临风雨。
他寄希望她夺盛名，拔头筹，为魁首，独占鳌头。
又希望着她一世长安，无忧无虑。
戚晚安笑了笑，“终归不能总赖着爹爹吧？”
戚晚安并没有断掉与师兄弟们的联系，龙雍总会犹豫许久给戚晚安寄信，偶尔还会收到戚晚安的回信。
龙雍小心翼翼地拆开，认认真真地细读，站着雪原的荒野上读信。
读完了，龙雍又开始幻觉般地感觉空荡的胸腔里，又出现了鼓动跳跃的声音。
“龙雍，你是龙族的希冀，注定与别的人不一样。或许他们生命的组成是慵懒和奢靡。而你，只有铁与血。”
他从小到大，这句话如影随形地日复一日灌输着。
“你是命中注定的战神，从你诞生时开始就是，永远都是。你流淌着冰寒的血液，你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方向。你，就是我们的权杖。”
龙雍在那一夜之间明白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神由什么做成？可以由花朵，由星辰，由美好做成。
但他得是由钢铁、奋争、杀戮、坚韧和冷漠做成。
龙雍与龙泽是不一样的，龙泽是龙族的代表，是他们的引领者。
而龙雍是龙族的骄傲，是紧握的拳头，还有独立、能力、尊严和心灵，是比石头还坚强的意志，是燃烧的火焰。
但戚晚安不一样，那是他的小太阳。像是绵薄的云朵，也像是香甜的蜜糖，可他看到底似乎又是柔软的冰雪，是腥甜的鲜血。
戚晚安身上有太多的奇迹、欣喜、温暖、光芒和爱，那恰恰是他所需要的。
戚晚安教会他自私，他开始想要独占戚晚安，甚至有时候会把责任忘却在了脑后。
戚晚安教会他疯狂，他开始不理智了，近乎癫狂地希望留住戚晚安。
戚晚安教会他懦弱，他不再是勇敢的冲锋者，一见到戚晚安他就是个不折不扣地胆小鬼。
难以掌控，他开始后悔对戚晚安的特殊。
他还能在夜晚安眠吗？他怎么能够如此的自私自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弃中。
万万不该有的，是工具生了感情。
需要他时，他上去就行了。龙雍一直都是那么以为的，只有在虎威真君府邸的那段日子里，才会有人对他有些微不足道的问候和寒暄。
他隐约觉察到虎威真君忌惮他，但是虎威真君也是真心待他，将他当做子弟门生里头的一员。
上阵前虎威真君也会问他：“龙雍，你状态好否？”
龙雍也会微微一怔，然后平静地回答：“凌云的兵器无所谓状态如何。”
因为即使是他千疮百孔，爬也要爬起来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斩杀最后一个敌人。
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为什么瞒着他呢？直到师兄弟悲愤欲绝地质问他，为什么龙族要背叛妖兽的时刻，他才恍惚发觉了这件事情。
兵器是不需要知道所有的谋算的，因为他只需要知道剑刃所对准的方向即可。
一直以来龙雍都是那么做的，可是但他发现这一回剑刃所对准之人是曾经福祸与共的师兄弟，是戚晚安时，他头一回生出了反叛的心思。
他抗拒龙族让他征伐的指令，挨下了所有的惩罚。
他就算是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认，就算是听族老说得口干舌燥也充耳不闻。龙族拿龙雍没有办法，所以由龙泽亲自领兵镇压妖兽。
会原谅我吗？无数个夜晚里，龙雍仍然在惴惴不安地想着。
可是尘埃落定，戚晚安却友善依旧。
她写信寄给龙雍，仍然是温柔的体贴话和可爱的俏皮话，隔着十万八千里，龙雍都能想象到她清婉甜蜜的笑睑。
那自远方穿来的信笺上还带着空中云雨的寒意，龙雍站在结了霜的丛林里，感受着来自这片土地的召唤。
那些从地底、枝头蔓延纠缠着的哀叹，穿透他的肌肤，烙印在他的脊髓里，他们叫嚣着曾经的伤痛，与百年前许下的诺言。
龙雍许下过诺言，不避世，不祸事，庇佑族群永存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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