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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很是讶异，好像自从越云河救下他起，这少年便很少失态，也很少和秋婵及翠香那般时不时便抱着他吐露心迹。
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福伯也是抱住了叶虹，问道：“小子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和香丫头这般缠人了？”
“没什么，就突然好想抱抱老伯，心里才踏实，温暖！”叶虹回道。
“难道是大小姐不待见你了？”福伯疑惑道，以为他又在大小姐那儿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就想和老伯聊聊！”叶虹的语气很是温柔。
然后叶虹便拉着福伯到了庭院前，相视而坐。
叶虹嘱咐福伯稍等，他去去就回。
回来时，叶虹的手上多了两坛酒，一坛给自己，一坛递给福伯。
没有拿酒杯，看样子是想大口大口地喝了。
“好小子，你会喝酒吗？平时也没见你喝过啊！”福伯有些惊讶。
“没喝过，便不会了？说不定，我能千杯不醉呢！”叶虹挑眉道。
“这什么酒？”福伯问道，拿起酒坛便是一大口咕噜咕噜灌下去，显然是酒中好手。
“寒潭香，我问过了，据说是汜州最烈的酒！”叶虹说得很平淡。
“呕—”福伯打了个饱嗝，感受烈酒汹涌而来的后劲，脸上已有些微微泛红，斥道：“臭小子，怎么不早说！”
“老伯不觉得很有意境么？”叶虹却是不以为意，望了望夜空，目光沉醉，“斟汜州最烈的酒，赏夜空最美的月，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福伯这才遥望星空，那天上的月却是残缺的，悬挂在高空中，柔和的月光洒下来，给万物披上一层淡淡的银装，似乎连夜色都温柔了许多，静谧而美好。令人忍不住诗性大发，不过这诗意福伯是忍住了，说道：“小子倒是喝啊，我看你是千杯不醉，还是一杯就倒！”
叶虹打开酒坛，也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不过马上便呛得咳出声来。
“看来小子还得多练练啊！”福伯一旁笑道，“来，咱爷俩干一杯！”
“砰”，两人都是大口地喝着寒潭香，不过少年的这次倒没有呛着了，只是面色红润了些，看起来也令人心醉不已。
福伯望着皎皎白月，眼眸变得迷离：“小子，我曾蒙一个剑术大师指点，学习了一二。他说过剑道有三大境界，分别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每一大境界下又有三小境，分别是玉镜，化境，太境。”
“常人穷尽一生，也就堪堪达到化气的玉镜，便是能凝聚自身力量化为锋利无比的剑气，伤人于无形。再往上，便很难突破了，那化境和太境的奥义常人也很难领悟。化气境下的人通称剑侠或者剑客；如果到了炼气化神的境界，那便是人人羡煞的剑仙了，聚气成刃，御剑飞仙，从此逍遥于世间岂不快哉！”
“至于那炼神还虚的境界，便是只有传说的剑圣才能达到了，而且传闻如果能悟到炼神还虚的化境，便能修成仙身，脱胎换骨，寿命达数百载，或可一窥那长生之道了。”
“那老伯属于哪个境界呢？”叶虹不由得问道。
“呵呵~”福伯苦笑，“老伯我资质愚钝，也就达到那玉镜的入门级吧，或许还算不上呢，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剑士吧，不敢妄称剑客或者剑侠。”
“怎么会？老伯这些年来竟一直没突破？这剑道这么难精进么？”叶虹有些诧异。
“是啊！我们只是外行，涉猎甚少，不过是将剑当作是防身的工具罢了，又哪有心思去领悟其中的奥义呢？”福伯叹息着摇了摇头，“算了不提这个了，说说其他吧，小子，你听说过叶家的叶轩吧？”
叶轩？
叶虹心中震惊，那不是叶家老爷明令禁止任何人出入的地方么，难道说福伯知道些什么？
“肯定听说过啊，不过那是叶家的禁地，听香儿说，别说是我们，便是夏夫人和何夫人都未曾踏进过一步呢，难道老伯进去过？”叶虹试探着问道，随后又是和福伯干了一杯。
“砰”，酒坛子碰得叮当响，福伯又是一大口烈酒下肚，眼中光芒有些闪烁不定：“那倒没有！”或许是酒意正浓，福伯的话便多了些，“其实这些年叶家老爷一直让我帮忙看着些叶轩，防止他人进入。只是这些年叶轩本就有人守护，旁人都近身不得。后来据说，因为期约已到，那人便离开了，不过临走之前在叶轩布置了一个术法，至今也无人能破，倒也无须我多费心，还多拿一份酬劳，真是美哉！”
“可是这也远远不够，小子，远远不够啊！”福伯继续说道，不过语气多了些醉意，“一万两银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小子，你知道一万俩银子可以娶多少家姑娘，雇多少个佣人，买多少亩良田，建多少间庭院吗？你知道吗？或许，老伯我到死也凑不够呢，那又当如何？柳莺姑娘那怎么交代？到头来，终究只是个会说大话的人罢了！”
“不！不会的！”叶虹吼道，他从没见福伯这么沮丧过，这么脆弱过，在他的印象中，一直以来老伯都是脸带着微笑，安慰着他们这些人；一直以来都是老伯带着他们玩乐，见识人间风情冷暖，从未想过回报；一直以来，老伯总是洋溢着自信乐观，带着对生活的热忱和希望。
叶虹的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似乎也更清醒些了，连忙安慰道：“老伯一定能赚得到一万两银子的，然后再迎娶柳莺姑娘的，到时……我们都来喝老伯的喜酒！”
“你小子比我还想得美啊！呵呵！”福伯又喝了几口酒，顿了顿叹道，“还是你小子命好啊！一来便攀上了叶家千金，嘿嘿，老伯我真是羡慕……又替你小子开心啊！”
福伯长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深邃：“老伯我也曾自命不凡，以为只要努力，吃得苦中苦，定能成为……那人上人，一切便也会好起来！父亲的顽疾能治好，娘亲会回心转意，一家人还能快快乐乐地聚在一起，那该有多好！后来才逐渐明白，有些事情，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再怎么挣扎，也都无济于事！起起落落，到头来，也不过一介凡夫俗子啊！”话到最后，福伯的眼神有些哀伤，失落和无奈。
“没有的事！老伯已经很了不起了！在厨艺和学问两方面已颇有建树，而且志向明确，已经是超出常人许多了！”叶虹的眼中满是真诚。
“想不到你小子倒挺会安慰人！”福伯又独自灌了几口寒潭香，不过那酒坛似乎快见底了，福伯摇了摇那酒坛，继续道，“世人常想让自己的后代出人头地，光宗耀祖，似乎唯有这样的一生，这样的一世，才有意义！这不失为一种很好的选择，不过老伯却认为，这不过他们自己没做到的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罢了。”
福伯顿了顿，继续道：“老伯膝下虽并无儿女，但早已将你们三个当作自己的儿女，老伯并不想要求你们什么！但你不一样，小子，你是男子，还生得那么好看，老伯对你还是有一些……期望的！”
“老伯期望我什么呢？”叶虹喃喃。
福伯将剩余的酒一仰而尽，躺在了地上，醉意浓浓地说道：“人为何而活，是很难说得清的……有人直到过世都……都没有想过；也有人穷尽一生都……都在寻找……答案！可以确定的是，每个人所认定的都……都会不同！老伯希望你这一生……你这一生……”恍惚间，福伯竟是睡了过去，话到最后一半时便停住了。
“希望我这一生如何呢？”叶虹重复着老伯刚才的话语，也是忍不住喝了一大口寒潭香，“我自己这一生又能如何呢？”
“原来你在这啊！害我找了老半天呢！”
叶虹的身后传来悦耳的声音，转身一看，却是那大小姐叶笙一袭青衣款款而来，灵动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他。
叶虹双眼有些迷离，拿起酒坛，带着醉意：“你……你怎么来了？来……来喝酒！”
闻言，叶笙斥道：“你这家伙，怎么喝起酒来了？”然后又看了眼已经醉倒在地的福伯，眼睛瞪圆了不少，“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好的不学，偏学要做一只酒虫！”
叶虹反驳道:不……不许你说老伯的……坏话！”
叶笙忙安慰道：“好好，我不说行了吧！其实我这些天都在和如姨学针线编织，学了个半生不熟，好不容易才做了一件衬衫呢！不过可能做工不怎么样，比起你上次送我的那个竹雕是差远了，不过好歹也是一番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说着她便从怀中摸出一件衬衫出来，又补充道，“你要是实在嫌弃的话呢，就把它当收藏品吧，下次等我工艺学得精湛了，我再给你做一件好的衣裳！”
叶虹的眼皮已经几乎全合上了，就留了一丝光线，双手颤巍巍接过衬衫，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多……谢神……医……”
只是他话未说完，便倒了下去，着实把叶笙撞了个正着，幸亏叶笙反应及时，连忙抱住了叶虹，这才不至于两人一起倒下。
喝了酒的身体着实有点沉，叶笙觉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叶虹小心地放在地上，随后叫了下人来把福伯和叶虹都抬到房间床上，这才离开。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做一件衣裳给他呢，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话说他为什么喝酒呢，是因为这几天没见着我心里烦闷么？”叶笙躺在床上自言自语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便好好补偿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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