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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了抬镜框，不急不缓地从一班前门进去，刚刚还热火朝天讨论着的一班音量骤减，但有些同学又掩饰不住八卦的心理，刻意压低嗓子在下面低声讨论。
何嘉苑站在讲台上，面无表情地拿起粉笔背过身，开始将答案和解题步骤写到黑板上，手上没停，淡淡说道：“该安静的时候——”他顿了顿：“希望大家就不要讲话。”
明明没什么威胁性的语言，但大家像被点了哑穴一样，闭口不言，安安静静地改着答案。
与此同时，顾熹和韩梦栖并肩走出校门，顾熹微微侧身，哄道：“七七，我们去吃冰激凌吧，怎么样呀？”
一路无言的韩梦栖与顾熹对视时眼睛亮了下，而后软软答道：“好啊。”
整个下午顾熹一直黏着韩梦栖，为了逗她高兴，在手机上找着搞笑段子，坐在椅子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练出来。
一下午韩梦栖反响平平，她却笑得东倒西歪。
不是韩梦栖不想笑，只是她对厕所发生的事情感到后怕又或是单纯的在逃避着某句话。
原来，她并不是没有被黄晗茗针对过。若是人多的时候在校园遇到黄晗茗，她只会装作无意地撞上她或者伸出脚故意拌她。
然而人少的时候就会被她恶意关在厕所隔间里，扯着她的头发；在人少的地方专门围堵她，而后隔着校服用力揪着她的身体，每次都被揪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会将她的水杯从窗户外摔下去，兴致来了还会撕毁她的作业本，把她的课本教材拿走随意丢弃，淋湿她的书包......
韩梦栖知道她正在遭受的一切是什么。
她忍受着，不反抗。
但并不是她不敢去寻求帮助，不让自己处在这种局势中，只是她想用这些打骂、侮辱的方式以此惩罚自己。
她不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也不想让自己顺风顺水。
不然这对从未经历过世事的弟弟而言……就太不公平了。
顾熹朝暗暗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美妙起来，“走啊，姐请你！”
楼梯拐角处有些阴暗，顾清川靠着铁质楼梯扶手，书包单肩挎在身后，冷淡地扫了一眼背手站立、紧挨墙壁的女生。
“你在厕所对韩梦栖上手了。”是陈诉不是疑问。
黄晗茗刚开始一脸娇羞，将自己脸庞的头发捋在耳后，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闻言一震，语气尖锐起来：“关她什么事？”
“不浪费时间。韩梦栖是我的人。”
他眼神冷冰冰的，半身融进黑暗，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关于韩梦栖的事你最好给我憋好了。”
黄晗茗突然情绪波动起来，“韩梦栖韩梦栖！你知不知道她害死了她弟弟，她就是个杀人犯！！”
‘嘭’的一声，顾清川一拳打在墙上，迅猛得带起一阵风。
黄晗茗被突然靠近隐隐作怒的顾清川吓到，呆滞片刻后从刚刚激动的情绪中稍稍缓过神。
他带着愠怒：“我说过，你最好给我憋住了！别让我在学校听到一点儿关于这事的谣言。”
声音让人不寒而栗：“我不打女生，但我也不是什么君子、绅士，所以…别逼我动手。”
顾清川若无其事地直起身，收敛怒气，将手揣进口袋，“警告点到为止。”
他背过身威胁道：“还有别妄想动她。”
随后恢复一脸漠然，片刻也不多待，朝楼下走去，好像又恢复成一副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状态。
黄晗茗撑着墙慢慢跌坐在地上，缓了好久才从那场恐惧中脱身，旋即涌上心头的是止不住的恨意。
她捏紧拳头，紧咬牙关，眼神也变得冷森森的。
回到班级后，面对同学的追问，她也不回答，只是对着每个询问的同学娇羞一笑。
韩梦栖和顾熹没走多远，在学校附近一个移动的黄色小型冰淇凌车买了冰淇淋。
她隔着一层包装纸拿着蛋筒，里面装了三四颗冰淇淋球，用勺子舀了一勺，尝了一口，所有烦恼像是被这冷意一下子冰走，嘴角微微上扬。
平时顾熹也不怎么喜欢吃这些甜甜的食物，但看着一脸享受的韩梦栖，咬一口甜筒，忍不住想：这孩子会不会被坏人拿一个冰淇淋骗走啊！
可是担忧也完全不影响她觉得韩梦栖一脸馋猫的样子特别可爱，忍不住想rua，送入口中的甜筒好像真的变得好吃起来。
韩梦栖刮了一大勺，递到顾熹嘴边，眼睛闪闪：“这种味道的好吃。”
顾熹想都不想，直接一口，伸手比了个赞，从心底发出感叹：这种吃法的冰欺凌确实好吃啊。
她按着原路送韩梦栖回学校那儿的公交站，街道两旁的梧桐树青翠欲滴，主干粗壮。
五点多钟，人群攒动，两个穿校服的女孩一路无言，吃着冰淇淋，伴着夕阳不慌不忙地走着。
玩闹的时候美好，安静的时候亦是美好。
突然韩梦栖问道：“顾熹，你不想知道吗？”声音闻不可闻。
“嗯？”顾熹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疑惑地望着韩梦栖，“你在哪儿说些什么呢？”
韩梦栖停下来与顾熹对视，明明心中觉得告诉顾熹也没关系，但现在仍止不住的紧张。
“……就是今天下午在厕所，那个女生说的事情。”韩梦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关于……我弟弟的事。”
顾熹笑容宠溺，温声道：“七七不想说就不要说，七七感到难受的事情我们就不提。”
她摸了摸韩梦栖的脑袋：“你只要记得顾熹呢是你朋友，这就够了。啥事熹姐照着你呢，怕啥！”
韩梦栖闻言，满眼感激，又带着委屈，微微踮脚，头抵在顾熹肩上：“顾熹，谢谢你。”
顾熹失笑，“咋又变成小哭包了？七七今年几岁了？”
她隔着书包拍了拍韩梦栖后背。
韩梦栖破涕为笑，又开始拿着勺子舀着冰淇淋。
两人走到公交站，韩梦栖坐在后座打开窗户朝顾熹挥了挥手，笑容恣意，甜度满满。
顾熹望着离去的公交，缓缓吐出：“韩梦栖，也谢谢你啊。”
连顾熹都忘了，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爱交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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