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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之间静默几秒，顾清川手抵在额前，问：“然后呢？”
“然后...就没然后了。”
何嘉苑翻了个身，床垫发出几声咔吱声，这些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有些埋在心里的东西满了是需要找个出口的。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和小梦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他着重强调了“青梅竹马”四个字，透着一股自豪劲儿。
顾清川蹙着眉，不耐烦道：“知道知道。”
何嘉苑声音低下去：“可是我和妈妈跟小梦之间并不是一开始就熟悉的。”
他陷入回忆，“应该是从……她快要七岁的时候，小梦才经常到我家。”
突然，何嘉苑手肘抻着床，半起身朝着顾清川的位置，问：“听奶奶讲，你知道小梦家的事情？”
“嗯，知道一些。”
何嘉苑平躺在床上，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像讲故事一样，语调缓缓：“每次下午我上完补习班放学回家，老是能看到楼道上坐着一个小女孩。第一次见觉得她长得可爱，一眼就记牢了，就是有点不爱笑。”
“后来，我妈告诉我其实她之前是爱笑的，可是我每次路过四楼的时候都没看她笑过，还觉得有点儿可惜。”
“那天阳光很好，补习班放学回家，她依旧坐在楼道上，我站在上两格的楼梯，转过身问她，‘你想不想吃巧克力。’她说‘想。’声音糯糯的。”
“从那以后的每次放学我都会在补习班那儿拿一块巧克力，快步跑回去，然后给她。”
何嘉苑语调带笑：“一天天下来，我就用巧克力把她带回我家了。”
顾清川抵在额前的手捏紧，他冷幽幽开口：“拐卖小孩呢？”
何嘉苑反问：“难道你不想？”
两人之间又战术性静默几秒，何嘉苑问：“顾清川，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说过太急的话...小梦是会撤退的。”
顾清川用鼻音“嗯”了声。
“她认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劝动，她多年来和外界建立起的相处模式也很难被改变。”
“小梦在成长中缺失了很多情感和关爱，受家庭的影响，缺乏安全感，逐渐变得不爱和人交谈，越来越沉默寡言。以为减少和其他人的接触就能减少外界对她的伤害。”
“不停划分、修改着和不同人之间的交往尺度，若你超过，她就会退缩。可是你不能怪她，这只是她这么多年来，保护自己的方法。”
“这些年来小梦身边同龄人就只有我，然后就是今年出现的你们。”
“明明该感谢你们的出现让小梦变得更好了，但是……”
你的出现，让我自私地觉得小梦不改变也好。
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她，永远永远……
“安安去世后，小梦刚开始只是被赵阿姨关在门外，妈妈每次饭点、睡觉前都会去看看小梦是不是又坐在楼道上。”
何嘉苑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小小的他背着小梦的书包，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满脸笑意地告诉她今天妈妈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渐渐地小梦身上多了些伤口，问她怎么回事她也不说，问急了也只会机械重复说摔了。
“通过一天天的相处，大家才发现赵阿姨精神上有些问题，情绪时常剧烈波动，还会出现一些过激行为。大家才明白安安的去世对她造成的影响这么大，可能……小梦身上的伤就和她有关。”
“我们都劝小梦不要回去了，可她每次在我家呆了一段时间都会回家，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只有一次，小梦罕见地留了下来，浑身颤抖，那个晚上什么话都没说。”
想到那个晚上，小梦像逃难的一样失魂落魄地站在他家门口，何嘉苑就止不住心疼。
何嘉苑苦涩道：“我也是被困在无形尺度中的人。我可以作为哥哥对她好、陪着她、牵她手、抱她、亲她，但是我不以更近一步的身份和她相处。”
顾清川掀开被子，弹跳一般从沙发起身：“你亲她了？？！”
何嘉苑声音也不自觉加大，像懊恼又像可惜：“没有！怎么可能！我是她哥哥。”
过了一会儿。
“第一次小梦到我家时，妈妈说以后她就是我妹妹了。”
“可是你知道，我不想她只是我妹妹。”
“……”
顾清川刚刚才躺下又一个鱼打滚直起身，简单明了：“不行。”
何嘉苑将相框放在枕边，也“噌”地起身，“你说不行就不行？”
他靠着床头，拖长语调：“怀柔政策，适应小梦的节奏。”先当她哥哥后当男朋友
顾清川手抻着沙发垫：“巧了，我也是怀柔政策。”先当她同桌后当男朋友。
“诶，你知不知道咱们学校贴吧上有我和小梦的cp楼，你知道吗？？”
何嘉苑突然兴奋起来，他打开手机，屏幕突然亮起的光线刺得他眯起了眼。
“......”
沙发很窄，顾清川满脸黑线，笨拙地翻了个身：“不知道。”
“他手指不同划拉着手机屏幕：“那我要告诉你，小梦和我的cp名叫‘一夜嘉梦’。”
“不知道。”
“那你还知不知道全校又多少人......”
……
两人不知道在下半夜聊了多久，后来一方长久的沉默，宣告着夜聊的结束。
这样熬大夜的代价就是第二天早上根本起不来。
余颖站在卧室门口敲了一大半天的门，屋内依旧没有声响。
她纳闷了，自家儿子向来是六点闹铃一响就起床，洗漱，再温习一小时的课本，今天这都快要接近七点半了，卧室里还没点儿动静。
她又敲了敲门，然后扭动门锁进去。
何嘉苑用被子蒙着脑袋睡得沉沉的，顾清川睡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被子全在沙发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袖长裤。
她忙去把顾清川扶起来，关怀备至：“小顾啊，你怎么睡到地上去了，感冒了怎么办？快起来快起来。待会儿阿姨给你冲杯感冒药。”
“嘉苑，嘉苑，你快点儿起来！人家小梦早醒了……等你俩吃饭呢。”
顾清川朦胧着双眼，意识还不清醒，晃晃悠悠地被余颖扶起来，头发蓬松得像炸了毛的小狮子，看着窗外的明媚天气，才发觉天已经完全亮了。
何嘉苑也在他妈妈的声音中从被窝中伸出脑袋，半坐在穿上，伸出手阻挡着窗外透过窗户的阳光。
韩梦栖听到动静后，从餐桌走到卧室门口，扎着高马尾，整整齐齐地穿戴好校服，小手扒着卧室门沿，朝里探出个脑袋，对着他们笑弯了眼。
房间里一片祥和又温馨。
韩梦栖甜甜道：“嘉苑哥哥，顾清川，吃早饭了。”
两人同时扭头看着门口的女孩，异口同声，呆呆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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