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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才点了点头。
“以前，我真没想过那么多。可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我才明白，是我糊涂。”
权桂娴叹息：“我这半辈子，活的太功利了，所以我什么都不愿意相信。”
“人啊，不病则以，这一病瞬间就会想明白很多事情。”
她拍了拍时郁白的手背，喃喃低语：“郁白，自从昨天从抢救室出来之后，我一下释怀了。”
她说：“很多事，我知道错了。是我太自私了，明明知道我自己陪不了你一辈子，为什么不让你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呢？你说，我是不是糊涂？”
时郁白低头，不语。
她这算事低头认错吗？
权桂娴强硬了半辈子，听到她一句认错可不容易。
若不是被疾病折磨，到了如今的光景，她怕是也没有这么容易松口。
“郁白，我知道让你原谅我没那么容易，我今天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就是想让你知道，妈妈爱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只是有时候做的事情出格了些……咳咳……”
“我知道。您的心意，我都知道。”
时郁白安抚她：“您先休息，养好身体要紧。”
权桂娴知道说的再多，时郁白能听进去的就那么几句。
既然多说无益，她也不想耽搁他的时间，徒增厌烦。
权桂娴：“你回酒店吧，公司的事情要紧，我这里有管家瞧着，没事……咳咳……”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是一连串的呛咳，脸上苍白毫无血色。
时郁白起身帮她拍了拍脊背，等她咳嗽声消失，这才出了病房，悄悄的带上了房门。
“时先生……”
管家一直等候在病房外的休息区，没离开。
见时郁白从病房里出来，赶紧站起身来。
时郁白盯着管家：“我妈的主治医生是哪位？”
……
问过管家，时郁白第一时间去找了权桂娴的主治医生，了解她的病情。
主治医生是医院里肿瘤科最权威的老专家，听到时郁白提及病人是权桂娴，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个月前，时夫人体检报告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建议她做手术的。虽然当时已经出现了两个器官的占位性病变，但是手术去除病灶，再配合化疗以及保守治疗方案还能延长一定的寿命，但是现在……”
主治医生抚了抚老花镜，将片在拍在机器上：“你看，现在已经出现全身转移了，已经没有最手术的必要了。”
时郁白听了医生的话，心口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
尖锐的疼意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冲到了四肢百骸。
他安放在桌面上的手掌都在微微颤抖。
如果说，三个月前自己没有出事。
如果母亲不是日夜操劳，心思都在自己身上来不及治疗的话，现在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主治医生比权桂娴年纪还大一些，他盯着时郁白，不由得皱眉：“我知道现在有些话多说无益，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你们这些做子女的工作再怎么忙，是不是也应该关心一下父母的身体？”
“你要知道，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开始直面死亡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有时候很压抑。特别是当查出什么不好的病症，他们心里更是会煎熬的不得了，甚至更多时候想的是自暴自弃抗拒治疗。这个时候就需要你们这些做子女的来包容他们，劝说他们……”
时郁白知道主治医生的意思。
可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没能做到。
事到如今，他没有时光机，一切都回不去，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懊悔。
“别的我也不说了。”
主治医生收了片子：“剩下的时间好好陪陪你母亲吧，接下来的日子，她会一天比一天痛苦。多做些让她开心的事情吧，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
“医生……”
时郁白凝视着主治医生，语气都带着颤音：“我妈妈她……还剩多长时间？”
“乐观估计，还有三个月。”
三个月？
时郁白只觉得脑袋一炸，随后耳边就是轰然一声巨响。
三个月……
弹指一挥间……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情绪，不是爱到极致。
也不是恨到极致。
而是爱而不能，恨也不能。
权桂娴之前做过的种种又在眼前，可如今忽然听闻这样的噩耗，时郁白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
比起她对自己的爱与支撑，她所的那些事好像又不值一提！
一句话说的对：
树欲静而风不止。
子欲养而亲不待。
自己小的时候，无论做了多么多分的事情，多可恶的事情，权桂娴都会迁就自己，替自己收拾残局。
如今也是一样。
哪怕是她对不起艾小橙……
母债子偿，他愿意母替亲赎罪，救赎。
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抛下自己的母亲，不能再让她寒心。
——
彼端。
艾小橙挂念着时郁白那边的状况，不放心，打电话询问。
时郁白接起电话，抬手捏了捏眉心。
艾小橙不是旁人，他用不着隐瞒。
而且这会儿心底里压抑了太多情绪，他的确也是应该要找个值得信任的人倾诉一番。
避繁就简，简单将权桂娴的状况跟艾小橙说了一下，时郁白尽量做到语气客观。
他能原谅权桂娴的所作所为，那是因为母子情分在。
但是他没没权利让艾小橙也跟着包容。
艾小橙听完之后，下意识抬手掩了掩嘴巴，唏嘘不已。
这一变故来的太突然了，着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虽然说一直以来，她跟权桂娴的嫌隙很深，但如今权桂娴等于被判了“死刑”。
对于一个将死之人的憎恨，再浓再深也没有意义，反而是变像自我折磨。
“郁白，你先别着急，现在董事长夫人的情绪很脆弱，你一定也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出负面情绪，要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艾小橙听着时郁白刚刚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现在心里一定是十二分的煎熬，难过。
她心疼时郁白，可又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只能柔声安抚。
时郁白稳了稳心神，半晌之后吐了口气：“能跟你说说，我心里轻松多了。”
艾小橙：“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
时郁白听了艾小橙的柔柔的声音，心里不禁暖暖的。
真希望此时此刻她就在自己身边，他好转过身去拥她入怀。
三天后。
权桂娴执意出院。
时郁白再三阻拦，都没能说服她。
主治医生的建议是，她想做什么就陪着她做吧。
与其躺在医院里虚耗最后的光阴，倒不如随心所欲，最后放纵一把。
时郁白只好点头。
此时。
时家老宅。
权桂娴招呼了管家给时郁白打了电话。
她叮嘱时郁白：“晚上回家吃饭吧。”
时郁白沉默片刻，点头：“好。晚上我回去陪您。”
权桂娴顿了顿，张了张嘴吧，欲言又止。
时郁白察觉到了什么，便问：“妈，您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还是属你最懂妈妈。”
权桂娴淡淡一笑，“是这样，我想说……晚上带艾小橙过来吧，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时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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