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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身，步履轻松回至正殿待客厅，正瞅见瘦猴蹲在厅前护栏内，从立柱间的空隙向外瞧。
杨德求本想命这小子，再走一趟明熙县，毕竟此人去过，可谓轻车熟路。可转念一想，现在头等大事，还是得看管王昌、刘凤延，在没法妥善处理前，最好还由他来守着吧。
遂打消现在命其送信的念头，决定等待与范、陆二人会面之后，再作安排。
拿定主意的杨德求，这才想起署中来了客人，正在后院凉亭。
抬步欲绕过正殿，去后院见见，谁知身后大门处，突然有异响传来。
他惊诧回身，便见大门被暴力撞开，立于门前充当领路门童的两名乱民，后飞而入，重重摔入院中！
有人找事？！
杨德求本就心情不好，这下哪里还忍得住？当即跳过护栏落入前院，几步过去，正待瞪眼怒喝，却见门外一身着紫袍的中年人迈步走入。
在其身后，还跟着俩满眼不屑的侍从。
盯着中年人面上黄须，以及附有眼罩的左眼。杨德求猛然想起一个人来，全身微颤，怒火不翼而飞，躬身道：“原来是孙都户大驾光临，小人亭署缉盗杨德求，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孙都户名叫孙季夫，曾是霞光城最厉害的恶霸，因胡须皆黄，故极为好认。如果说楚桓是王妃的左膀，那此人便是右臂。
也不知是点背还是点正，从没客人来过的亭署，今日接二连三来了一拨又一拨。想到王、刘俩老头暗暗筹划的事，杨德求心中悚然，打定主意，决不能让面前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哼，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两名侍从歪斜着眼睛，满脸鄙夷。“小小不入流的缉盗，也敢与都户大人讲话？姓祈的那小子呢？还不让他滚出来拜见！”
杨德求躬着身躯，赔笑道：“亭长大人有事外出，尚未回……”
尚未说完，两名侍从肤色较黑的那位，勃然大怒：“下属官员私自离岗，罪不可恕！谁给他的胆子？！”
“大、大人家中出了大事，所以来不及告假，不过他快回来了，也就这一两天的功夫。”杨德求额上见汗，垂首轻声解释。
孙季夫冷笑声，嗤道：“来前还听楚桓在王妃面前夸赞，说什么祈远之子年少有为，成熟稳重之类的话。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杨德求唯唯诺诺，没敢搭腔。
“喂！”另一白面皮，且长个朝天鼻的侍从，指着杨德求道：“你眼睛是不是瞎了？！都户大人站这半天，怎得就不知安排？！”
“啊，对对对，瞧我这眼力！”杨德求点头哈腰，躬身作让：“快请入内饮茶！”
‘朝天鼻’重重哼了声，与另一‘黑皮鬼’，一左一右捧着孙都户，迈步向里走。
眼见他们脚步不停，好死不死向正殿待客厅的方向，杨德求全身几乎炸了毛，有心去拦，却又失了胆量，正焦急间，突见‘黑皮鬼’回过头来，阴阳怪气道：“亭署除你外，就没别人了？”
怎得没别人？周围不都是乱民吗？
杨德求一时没反应。
见他如此不开窍，‘黑皮鬼’翻个白眼，提醒道：“就没有配得上见孙都户的人吗？！”
自始至终，那位紫袍中年人，正眼也没看过来。杨德求本就奇怪，现在一听，才知原来是人家觉得自己档次太低，压根不是能说话的人！
心中微微有些怒意，不过他依旧没敢发作，只开口答道：“陆大夫在亭署！”
孙都户终有了点反应，停下脚步，却没回头，低声对侍从说了一句。
‘朝天鼻’立即传话：“陆大夫是不是陆瑕瑜？”
“对对对！”杨德求忙不迭点头。
“那你还愣着干吗？还不把他叫来？！”
杨德求答应声，快步就往后院去。可就在他尚未绕过正殿时，就听一人大吼：“别过来！待客厅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坏了！
杨德求大惊失色，心说怎么把那愣小子给忘了！
赶紧回身去瞧，果不其然，拦在三人面前的，正是委命守护待客厅的瘦猴！
这下可麻烦了，该怎么解释不能进待客厅的事呢？！
若让孙都户见到王昌、刘凤延，就更不得了！
怎么办？
如此大事，万不能在我手上出了纰漏！
心中没了计较，杨德求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正要快步跑入后院，把这种难题丢给范布。
谁知身体将动未动，便听一声喝骂，紧接着又传来一声闷响。
诧异回头看，只见‘朝天鼻’与‘黑皮鬼’，已把瘦猴打倒在地，正抬脚狠踹，一边踹，一边骂骂咧咧。
“屎一般的货色，也配出现在都户大人面前？！”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下贱人就是下贱人，一点脑子也不长！”
“就是！快滚回你娘肚子里去吧！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
忍着两人四脚，瘦猴吃痛不已，翻滚至台阶下方，以身挡住去路，伸手抓着一侧护栏，兀自吼道：“不能进就是不能进！谁也不行！”
孙都户冷冷哼了声。
‘朝天鼻’更是怒不可遏，左右一扫，发现旁边不远地上铺着的花砖。几步过去，抠下一块，目露凶光，反身回来后，照着瘦猴的脑袋就砸！
狠狠一记，砸的瘦猴脑袋直冒血。他只好收回抓着护栏的手，改为抱头。
又砸几下，发现都打在了对方胳膊上，‘朝天鼻’很是不满，冲‘黑皮鬼’叫道：“你抓住他胳膊，今儿我要把这不懂尊卑小子的脸，给砸成平的！”
眼见‘黑皮鬼’真的去掰瘦猴胳膊，杨德求来不及去后院，忙冲过去：“不可不可！”
“怎么着？”‘朝天鼻’斜他一眼，嚣张叫道：“真以为老子跟你说了几句话，是看得起你？少他妈自欺欺人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一介亭署缉盗，狗一般的垃圾，也敢为人出头？！”
杨德求来至近前，闻言赔笑道：“不敢不敢！小的只是想告诉各位，这愣小子脑袋有毛病，缺那么一点，以二位身份，与他计较简直掉价！小的深为二位不值，所以才过来阻拦。”
“喔，原来是个傻小子！”‘黑皮鬼’收回抓住对方的手，嗤道：“真是什么样的主人，用什么样的下人！想必那位祈亭长，也是脑子缺筋的货色吧，不然怎敢对张遣公子下重手？”
在去王府的第一天，祈禁为得官职身份，出手将张遣双臂废掉。当时没人找茬，是因此事被王妃压了下去。可现在不一样，王妃远在霞光，即便存心袒护也有心无力。
作为张遣的亲舅舅，孙季夫心中这口恶气，已憋了很久。在来寿夫亭前，他已对外甥张遣保证，定要那姓祈的好看！
杨德求不知张遣是谁，不过看他们住手不打了，心中松口气，把瘦猴拉起，佯怒道：“咋这么不开眼？知不知道眼前这三位，可是比亭长尊贵很多的人物！记着点，下回注意！”
瘦猴用手按着脑袋流血处，头脑恍惚，其余的都没怎么听清，唯独对那句‘比亭长尊贵’有了反应。
对寿夫亭乱民而言，祈禁比之坛主冯亦信还要神圣的多，几可与神子昊阙、正觉佛祖相媲美！
这世上哪有人，能比祈亭长还尊贵？！
因此瘦猴皱眉道：“不对！祈亭长比他们可尊贵多了！”
“你……”杨德求暗骂对方不开窍，正要再训斥几句。
结果‘朝天鼻’被瘦猴的话重新点燃了怒火，想也不想的抡起花砖。
此时，瘦猴正背身与杨德求面对面，以致没看到身后情况。
这一下，结结实实‘啪’的打上后脑！
在杨德求瞪圆了的双眸中，瘦猴眼白一露，瘫软倒在了地上。
眼见鲜血与脑浆都流了出来，‘朝天鼻’呸了一口，讥讽道：“低贱人就是低贱人，死相都如此难看！”
立于身旁的‘黑皮鬼’笑着点头，调侃道：“死在咱二人手上，还真抬举他了！也算其祖坟冒青烟，能有如此机缘！”
两人冷嘲热讽，半点不把这条人命放在眼中。
“你、你们！”
杨德求眼睛几乎瞪出血，探出双手，各擒住二人衣领，随后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发出劲力，猛地一合！
‘朝天鼻’与‘黑皮鬼’的脑袋，顿时撞在了一起。
‘砰！’
两人头晕眼花，疼的咧嘴直叫。
后面的孙都户，终于色变，不再自持身份，破天荒主动开口：“你做什么？！想造反吗？！”
“不拿人当人的家伙，我干嘛还拿他当人？！”杨德求松开衣领，复又摁住两人脑袋，将俩脑袋死死抵在一起。两臂肌肉一鼓，手筋顿现，接着大吼道：“开！”
侍从们脸对脸，额顶着额，在无可抗的巨力下，各自塌陷出血！
血肉一混，两张脸合二为一，再不分彼此。
随着那声‘开’，头骨齐齐破碎，在压力下，两人脑汁从五指缝中迸溅而出，落在孙都户的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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