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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啸的西北风刮了起来。卷动树上、地上的积雪，带着无法抵抗的冷意，由车厢各处缝隙钻入。
咯吱声中，车轮在光洁雪地上，留下两道清晰印迹。
“陆大夫什么态度？”陈锋问。
坐在对面，身披毛毯御寒的吕寻，哈了口气，言道：“他说，会如实将少主之意，转达祈将军。”
说完，闭上嘴。
陈锋等了阵，听不到下文，愕然道：“没了？”
“嗯，就这一句。”吕寻将下巴与鼻子，重新埋入毛毯。
“他……”陈锋一时词穷。“他就没说别的？对提议如何看，以及是否能行都没说？”
马车摇晃，令人昏昏欲睡。这不，水儿扛不住睡意，身子侧歪，伏在吕寻身上毛毯，沉沉睡去。
吕寻挑挑小姑娘纷乱长发，显出侧脸，有感而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间一切事，莫不过一个利字。争权夺势，说白了就是一场生意。咱们送礼是生意，打斗是生意，姓祈的发怒亦越不过生意二字。与陈家同盟，即可不废吹灰之力，坐拥整个天南郡。只要少主您同意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反对，自然也不需要有所表态。”
……
苍罗县府，书房。
刚刚外面响起的马嘶声，该是柳木偕等人离去的声音。
祈禁没出面送行。
倒非是觉得没必要，而是惊诧于自己，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楚雨卿。
实际两人并不很熟，只不过打过一架而已。前后见面时间，加起来不超半个时辰。
可不知为何，当对方笑意盈盈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祈禁莫名心慌起来，就像被父母发现小秘密的孩子。
想及此，他由书桌站起，身上莫名有股烦躁。
来回走了几步，忽又立定。
苦笑摇摇头，心说祈禁啊祈禁，你真是想女人想疯了。为何见到漂亮女人，就总认为两人要发生点什么呢？
这般做法，如何对得起林仙子？
自我反思到此，祈禁脑中，立时出现个场景。
皎洁月光下，林纤素立在墙头，侧脸冲自己微笑的样子。
不过记忆有些模糊，对方的绝世仙颜，只能忆起轮廓，想细细忆出其面上的各个细节，压根做不到。
祈禁不免恼火，大力拍拍脑袋，暗骂自己，怎会将唯一令自己心动的容颜忘却。
敲门声响。
有人要来。
烦躁中的祈禁，竟没听到对方靠近房门的脚步声。
“进来吧。”他理理被拉扯乱的头发，应了一句。
陆瑕瑜迈步进来，将门关上后，就近寻个凳子坐下。
“少爷，不出你所料。陈家最终还是答应同盟了。并承诺，谁先攻下霞光，谁便是赤羽新王。”
祈禁哼了声，冷笑道：“答应同盟，却还要为我称王之路设个绊子，真当我攻不下霞光城么？”
老头揉揉眼，身子稍稍后仰，话中隐隐透着疲惫：“依咱们目前实力，别说霞光城，即便是想走出天南郡都悬。少爷，想好如何扩充人马了吗？”
祈禁一手持壶倒茶，一手无奈的摊了摊：“自打受封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最简单的捷径，莫过打着朝廷之名的幌子，直接向王府讨要。可只要王妃不是傻子，就断然不会答应。所以我又想，就在苍罗城招兵买马，也并非不可行。可想想兜里的银子……”
他摇头叹息，信手将茶杯递给对方。
陆瑕瑜抿了口，神色略有好转。“扩充力量，最不可或缺的就是银子。有几万人，就有几万张嘴在等着吃饭。没有生财赚钱的路数，单凭朝廷发饷，想扩充，不定要等到猴年马月。祈少爷所愁之事，正是咱们当前最亟待解决的。至于人马，只要有了钱，想要什么样就有什么样。乱世嘛，最不缺能征战之人。”
祈禁端着茶杯，一屁股坐上书桌，笑嘻嘻看着对方，道：“我知道陆大夫最有办法了。小子我可是穷人出身，别说怎么赚钱，就连他娘的如何花钱也不知道！所以说，这个生财之法，唯有交于你了。”
“你看我像有钱人？”陆瑕瑜翻个白眼：“若非家里实在困难，我又怎会被儿子、儿媳赶出……”
说到这，他连忙干咳，摆手道：“算了，不说了。总之陆某也非有钱人，且连有钱人的衣角也摸不上。这个帮，真的帮不上。”
“那他娘的咋办？！”祈禁忍不住骂娘。
陆瑕瑜想了想，提议道：“我听陈山说，柳公子家族生意很大，相当有钱。是咱们这伙人中，对生意最有经验的人。少爷不如着他办生财之事！”
“算了吧，可别听陈山胡吹了，那小子的话你也信？！”祈禁翻个白眼：“柳公子家族生意是很大不错，只可惜落在他手里，是一天不如一天。来赤羽前，他生意败给了同行竞争对手，输的老惨了，就剩个人跑了出来。”
“不对呀。我怎么听说，他是因情感纠葛才离开乱云集的？”
祈禁嗤了声，道：“那名竞争对手，就是他姘头。输给一个女人，你道他好意思提么？只好拿感情打幌子了呗。”
陆大夫恍然大悟，直说原来如此。
“生财的事，回头我告诉大家一声，看看各人都有什么想法。嗯…暂时先这样吧。”祈禁推开窗户，将窗棱处的白雪扫落。“过两日，我得去趟明熙县，问问许将军关于招兵买马的事。他混迹军营多年，肯定知道些内幕，万一有捷径也说不定。”
陆瑕瑜心头一紧，张嘴想提醒对方，许长兴即便与你父辈关系再好，可名义上，人家还是听命于王府。可转念又想，人家既敢默许咱们攻占苍罗县，又岂会在乎讨教问题？随即把嘴闭上。
“对了。”他猛然间记起一事。“我听杨德求说，你要与洛世子逛夜市。”
“嗯。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散散心。”
“你不是正因我等官职如何上报而烦恼吗？今天看到洛世子，我突有个好主意。”陆瑕瑜双眸闪出睿智光芒。“王妃不帮忙，咱可以找洪顺王代劳啊。不过是传信而已，我想洛世子既肯屈尊降贵亲自来贺，这点小忙，亦不会不帮的。”
对啊！
祈禁顿时来了精神，一瞅外面天色，吼了句：“不等酉时了，我现在就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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