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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行健的脸，不自觉抽搐一下，显然说的那句话，即便现在回忆起来，仍令他耿耿于怀。
“她说，我还没活够，我一定会回来的！纵使老天不允许，纵使这具身体腐朽变烂，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抬眼望向众人。
“原本，我也与村中大多数人一样，认为只是她自知要死，为了安慰孩子，才说的这番话。但万没想到，仅是十日后，此事竟真的应验了！”
纵然太阳仍没下山，祈禁也觉脊背发寒，失声道：“她真的回来了？怎么可能？！除非她没死！不过一个弱女子，且还患有重病，又是如何不被野兽吃掉的？”
栗行健面色更白，手也不自觉抖了起来，当是那会儿发生的事，给他极大震撼。
“十日后一个晚上。男人从田地回家，走到门口，正见小安兴高采烈，端着盆热水向屋里走。他很高兴，还以为儿子懂事了，打热水给自己洗手。谁知，小安却说，妈妈回来了，身上全是土，我要给她洗洗。男子以为儿子说胡话，结果推开门，屋中火烛下，就见床上，真的躺着自己妻子尸体！她大睁眼睛，枯瘦枯瘦，浑身散着难言恶臭！男子吓坏了，夺门而出，在村中大叫她回来了！回来了！”
“不过是让尸体行动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林诗醉再次插嘴：“老娘有九种手段驭尸，保证个个生龙活虎，还可跳舞呐！”
这回，众人懒得理她，没一个搭腔。
栗行健调整下呼吸，续道：“村民围拢在屋前，亦是惊骇非常。有人说她被邪祟上身，恐要害人，提议烧掉。但村中历来没有焚尸之说，自没人敢开先河。后来众人商议，要求男子履行责任，再次将她背回深山。男子吓得够呛，说什么也不照办。于是村中人再次威胁要他们父子离村，他没了办法，只好忍着恐惧，又一次背出山。”
“哪知，第二天，她又回来了……”
“连续五天。男子彻底崩溃，成了疯子。村中人也开始害怕，打算坏掉规矩，将其烧毁。那日，飞天岭雾气十分大，人们举着火把进屋，但女子尸体却不在床上。众人问小安，她去了哪里，小安说，她飞上天，钻进雾中了。大家不信，分头翻找，几乎将房子整个拆掉，也没发现踪迹。正当他们散去，各回各家时，恐怖的事发生了。”
栗行健舔舔嘴唇，艰难说起，那段最不想回忆的事。
“人们一个一个被杀，死相凄惨。在我印象中，鲜血染红了雾，到处飘散，即使拼命揉眼，也还是能见到空气中的血丝。父母就死在门外，我害怕极了，拼命向村外跑。可离了村，又不知要去哪，正在这时，我听到有女子笑声，在身后响起！惊慌中，小安突然出现，他拉着我的手，告诉我不要害怕，并表示要对妈妈说一声，留下我来陪他玩。但我太害怕了，甩开他的手，没头没脑向前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只感觉两条腿都不像自己的，想停都停不住。”
“最后，我跌落山崖，摔个半死，站都站不起来。我拼命转身，结果刚抬头，便见小安的母亲，正在上方冲着我笑！她头发很长，几乎触到我脸！我拼命大叫，正当认为自己必死时，桦林中却飞出精光闪闪，泛有刺眼白芒的仙鹤！它一出现，小安的母亲尖叫了声，收回身体，隐入山中。然后，林中走出位中年道人。他看了看我身上的伤，取出个小瓶，倒出一粒丹药让我服下。我以为他是仙人，赶紧吃下，然后求其救村人的命。但他却说，形起于念，根植人心，消灭她，非外力所能及，即使是他亦没有办法。随后，扬手一指，树林间顿时出现个光亮。他告诉我，顺光亮前去，可获新生。说完，便消失了。”
栗行健仰目望着身旁大石。
“我跑了近一个时辰，总算来到光亮之处。这才发现，散出光芒的，正是这块大石。恰逢有个商队路过，见我可怜，将我带去了中砥。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原来村外的世界，是那么精彩。”
林纤素突出言问：“您还能记得，那位道人是什么长相吗？”
栗行健想了想，皱眉道：“不好意思，那会儿心中慌乱，没怎么在意，现在回想，已模糊不清了。”
“佩剑或头发呢？就没有任何让人记忆犹新之处？”林纤素追问。
众人不解她为何对道人身份感兴趣，只当是好奇，因此没人在意。
“佩剑我未留心，不过头发，不知是光线照的还是摔伤后的错觉，总觉得在其鬓角处，有缕金丝。”
林纤素点点头：“是了，果然是他。栗帮主您竟有如此机缘，可谓福大命大。”
说毕，见众人纷纷望来，她解释道：“天下间，能羽化仙鹤者，只有一人，再加上标志性的一缕金发，已可断定，他必是卢真人。”
卢凌？！
对于东禹人而言，这二字，早已不单单是天下第一人的姓名，而是承载着梦想与希望。
谁年少时，不曾做过成为天下第一的美梦？
众人均生出异常情绪，再看栗行健时，满眼尽是羡慕。
要知道，卢真人自过了六十寿辰，便封剑避世，隐于天虚山，云深不知处。
到今日为止，整整十九年未露过面。
而他，竟能遇到当值壮年时期，亦是功力最鼎盛的天下第一人，可谓此生无憾矣！
栗行健显然更为震惊，痴痴呆呆指着自己，随即笑的如孩童一般。
陈年往事，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太阳已然西斜，林中深处缓缓生出薄烟。
洛甫龄见属下仍未回来，提议道：“既然林仙子有除妖降魔之能，不如就由你带着大家，一同进去探探，如何？”
“喂！”祈禁歪着一边肩膀，勾着脑袋挑刺道：“什么时候，轮到到你发号施令了？你当这儿是中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洛甫龄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小生全作提议，并非在下命令。祈将军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依我看……”
祈禁把眼一瞪。
“姓栗的鬼扯半天，全是放屁！祈某偏不信邪，这就要入林子走一遭。能遇到女鬼更好，也算长了见识！诸位谁愿同行？”
杨德求顿时举手。
其余人皆以看白痴似的看他们俩。
“李灿？”祈禁笑眯眯瞅过去。
“这还用问吗？”李灿拍拍胸脯。“我当然要与你一起。”
“很好。”祈禁赞其明白好赖，当即把手一挥。“在场有胆儿有血性的，怕也就咱们三人。走，让他们这帮被妖物吓尿的人看看，什么才是顶天立地的老爷们！”
吼完，当先离开道路。
“祈禁！”
长久被对方蒙骗的林纤素，再不愿相信其表面说出的言辞，一针见血道：“你故意与我们分开，打的什么算盘？”
“我……”祈禁没料到，她能瞧出自己单独行动的用意，暗骂其学坏了，不如以前好哄。“我担心陈、郑二人呐！诸位莫以为他们是我下属，实际乃祈某过命兄弟！我实在不能再等了，你们要来便来，不来便算，告辞！”
说完，不等她再张口，脚步动的飞快，一溜烟窜入林中。
杨德求、李灿对视了眼，摇头苦笑，迈足纵身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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