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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若很想嗤笑柯景煜一番，嗤笑他的厚颜无耻，反复无常，道貌岸然。
可是转念又想了想。
何必呢？
明天就要离婚了。
既然他心里没有了自己，再跟他多说什么，哪怕把他嗤笑死，又有什么意义？
人还是得往现实里看。
他有钱有势是既定事实。
离婚以后赌气走开，跟孩子们从此分隔两地，所有人都过得不痛快也是既定事实。
但是如果自己脸皮能厚一点，听从他的意思，接受他的安排，虽然脸面上吃了点亏，但是……舍弃自己一个人的脸皮，保住家里三个孩子的开心。
识时务的人应该不会拒绝这选无可选之下的“上乘”选择的。
沈安若是个识时务的人，稍微考虑了一下，她不打算拒绝。
而且她不光不拒绝住房，她还想要争取工作。
毕竟自己受害方。
柯景煜的恩惠留着不要，他也会大剌剌拿去送给别人。
与其看着别人收益，还不如自己多要一点算一点。
“好。看在孩子的份上，房子我暂时先住着不搬，等他们什么时候长大了能独立自主了我一秒都不会在那里多待……酿酒厂的事情呢？之前你说过股权和话语权都是我的，现在不会因为别人插足，你打算把什么都问我要回去吧？”
她态度还算积极。比自己想象的好。
柯景煜看她这样，心里其实多多少少有些安慰有些放心。
沈安若就是沈安若。
任何时候，哪怕泰山崩于前，她也总会给自己一种靠得住的感觉。
“除了我不是你的，其他原本拥有的一切，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还是那句话，我柯景煜不是翻脸无情的人。你不用担心自己权益有损害，反之，因为有孩子在，我们还是朋友。联系方式你留着，任何时候只要你有任何困难，随时打电话给我。”
呵。
沈安若笑了一下，“你可真是个情圣。离婚了还这么优待前妻，希望你的下一任对你不会有什么意见。”
就这么“愉快”的把离婚的事情商量完毕。
沈安若说完就转身走了。
第二天照常起床，吃早餐，跟柯安宸打招呼，然后上班。
工作到下午，车间主任进来找她，说有人带了文件来给她签。
沈安若没想到，找上门来的是她的老朋友，范文哲范大律师。
送离婚协议书过来给她签的，有意思吧？
在沈安若的理解力里，以柯景煜的身价，两人的离婚协议书起码要十页纸打底才写的完全部财务纠纷。
结果范文哲来了，就扔了薄薄两页纸给她，沈安若粗略扫了一眼，还全部都是有关给自己的有利政策，以及未来孩子们在自己这里的最大权益。
仿佛柯景煜净身出户，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坐拥他的半壁江山了一样。
这个离婚协议看的沈安若是一头雾水。
联想提离婚的时候柯景煜那冷冰冰的态度，再对比今天这火一样热情的协议，沈安若只觉……
该不会真让自己猜对了吧？柯景煜其实根本没有出轨，更没有跟什么所谓的女人有什么感情。
他就是遇到难题了，遇到了一些不想让自己知道的难题，比如韩剧里经常出现的癌症或者两人是亲兄妹之类的难题。
他不想让自己难堪，或者不想让自己看见他生命最后一程丑陋的样子，为了避开自己的视线，所以他不得已选择离婚……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荒谬很离谱，但沈安若此刻宁愿相信上述的任何一种，也不要相信柯景煜是真的抛弃自己了。
所以协议被她丢到一边，她逼问范文哲，“柯景煜到底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他是要死了不想耽误我找下家，还是他是我亲哥？他是逼不得已的，他是为我好才想出的这个馊主意，他绝对不是故意想甩我的是不是？”
范文哲一下子给沈安若的脑洞跪了。
这……要死了这样的事情她也猜得出来？
不过，呃，到底是自己客户，自己还是要有职业道德的。哪怕猜出来也不能出卖客户秘密，绝对不能。
“离婚是你们俩的事情，到底因为什么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只是个拿钱办事的，你别问我啊，问了就是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安若观察他的脸色，“你确定你不知道？”
“不知道。”
“那阿钟呢？他肯定知道吧？”
“……那你得问阿钟啊，我又不是他老婆，我怎么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
协议也不签了，被沈安若扔到一边。
沈安若拿了手机给阿钟打电话。
柯景煜患的病，目前在国内没有顶级医疗条件可以支撑术后恢复。
所以跟老教授商量再三，柯景煜为了防止癌细胞进一步扩散，必须要在月底前赶去瑞士手术。
阿钟在公司处理柯景煜出国住院前的最后事项，此刻正坐在柯景煜对面等他给一堆文件签字，猛然接到电话，下意识吓了一下找柯景煜商量，“安若打来的，要不要接？”
柯景煜有气无力瞥他一眼，“她又不会吃人，接。”
阿钟接起来，“喂。”
沈安若在那边直言不讳直奔主题，“阿钟，我有话问你，现在说话方不方便？”
阿钟按了免提，柯景煜听的一清二楚，他瞥阿钟一眼，点了点头，阿钟赶紧说，“方便。”
“方便就好。方便我就直说了。你老实回答我，柯景煜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不要跟我说他爱上别人了那种鬼话。我不信。你直说他是不是病了，或者他是我什么亲戚，我们俩迫于压力必须分开，是不是？”
阿钟，“……”
柯景煜，“……”
“谁？谁跟你说的？”顿了一瞬阿钟才反应过来。“谁跟你说他生病了？谁这么缺德咒人家老柯生病呢？人家明明好的不行，谁……”
“那他就是我哥！”沈安若打断他，“难不成他也是沈耀庭的私生子？或者我根本不是沈家的人，我是他们柯家流落出来的大小姐？我是他妹妹是不是？他迫于世俗压力不得不跟我分开是不是？”
这么雷人的话沈安若说了一遍又一遍，阿钟听的感觉耳朵都要烧起来了。
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沈安若想象力也太丰富了，这雷人的玩意儿都说得出口？
这边，柯景煜也被她的话说的又好气又好笑。
两人还没想到如何反驳她，沈安若紧接着下了结论，“告诉柯景煜，只要不是因为出轨，其他不管因为什么，既然他当初选择跟我结婚，孩子都有了，现在遇到难题我就没有抛下他的借口。不管他怎么想，觉得怎么难堪，反正我是不会跟他离婚的。不但不离婚，从明天开始我要跟在他身边陪着他，直到他放下心里的戒备为止。想甩我？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沈安若把电话挂了。
柯景煜跟阿钟在这边面面相觑，片刻，柯景煜咬牙切齿，“就不该让范文哲过去找她！肯定是范文哲受不了她的威逼利诱出卖了我！”
当晚，柯景煜下班没有回家也没有回酒店，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阿钟打电话过来给他，“安若来了，把我堵公司门口了。你看，要不要……”
“拦着她。明天去瑞士，反正最近也不回来了，我不想见她，免得节外生枝。”
阿钟说好。
有阿钟出面忽悠，当晚沈安若顺利的没找到柯景煜。
常去的酒店没有，会所没有，家里没有，全世界都没有。
她以为柯景煜是在考验她，一天见不到她就找两天，两天找不到她就找三天。
结果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柯景煜说到做到，说不见她真的就不见她。
她每天去寻找的那些地方，包括公司，见鬼了一样再也没有柯景煜和阿钟的影子。
钟阳之前在大学校园出了问题，阿钟不允许她再回原来的学校就读，早就替她申请了国外的大学。
现在沈安若需要找人了才发现，原来除了自己，她居然连柯景煜身边的人一个都找不到……
那天沈安若正在会议室跟一大帮技术员讨论新产品去博览会参加展览的事，商量到一半，电话就来了。
来电话的是小唐的女朋友小胡老师，她口气平稳地带来了一个消息——柯安宸又在学校跟人打架，这次又要进局子里了。
yes，又。
自从柯景煜莫名其妙失踪，陈圆圆也跟着莫名其妙失踪以后，柯安宸这个四岁的娃进局子的次数频繁得让沈安若在听见这个消息时几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非常平静的跟电话那头的老师说：“哪家？”
老师说：“淮北路派出所。”
沈安若边出会议室边问老师，“这次是因为什么？”
胡老师口气不好说：“柯安宸不说。据被打的那个同学说是因为提到了他爸爸……”
沈安若说：“明白了，柯安宸有没有弄的很难看？”
胡老师，“你儿子没有。但人家额头开了个缝。小小年纪破了相，人家家长现在闹得凶得很呢。据说要投诉我，还要开除柯安宸出学校，这次我也护不了他，你最好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沈安若离开会议室，放下手机，去洗手池冲干净手。
她一边把外套穿好一边跟助理说，“待会儿我不回来了，家里有点事。让唐工按计划推进，完了把计划给我，明天回来我尽快给他们答复。”
说完她翻开包看了看还有多少钱，整理一下自己出门。
本来就是加班，出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了。
秋季的天空，六点多天还没完全黑透，但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有些让人瑟缩。沈安若紧紧衣服，面无表情大步流星下楼，直接来到工厂外面的员工车库。
沈安若取了车，坐进车里后先点了一根烟。
打火机的火苗因为关车门时的风飘动了一下，沈安若老练的抬手护住它，低头下去。
一口烟吸进肺里，沈安若缓缓地把它吐出来，车内弥漫着醉人的味道。
沈安若最近喜欢抽烟，有多近？大约半年。
她要照顾孩子要办工厂要找突然消失的老公，每一个神经衰弱的夜里，没有烟雾支撑她就没有动力熬得到天明。
知道待会过去要费口舌，她一直把烟抽到底塞进灭烟器，才发动了车。
街头灯火通明。
沈安若把车稳稳的开上二环路，脑子全部回归正常位置，然后才开始想她儿子柯安宸的事情。
这个刚刚四岁的孩子，没想到父亲的突然离开对他造成了这么大的打击。
本来他是个爱说爱笑爱跟沈安若撒娇的孩子，但自从柯景煜不辞而别，他仿佛一夜之间从四岁变成了十四岁。
他没有童年，直接从幼儿阶段跳到青少年，而且是叛逆的青少年。
心理成熟的有时候让沈安若叹为观止瞠目结舌。
他的过分早熟导致他跟唯一的亲人沈安若有了距离。
不管沈安若想如何亲近他，他永远总是一副不阴不阳提不起来兴致的样子。
沈安若从小没有父亲，她不知道正常的父爱应该是什么样子。
她也无法理解柯安宸骤然失去一个亲爱的父亲是什么感觉。
她只能尽力告诉他，人活着就要尽量开心，其他一切都是不重要的身外事。
你要尽量理解生命的意义，然后超度自己。
如果你自己不能超度自己，那不好意思，人生路漫漫，后半辈子没人管得了你。
沈安若对柯安宸态度宽松，这不代表她对他漠不关心或者不负责任。事实上，她只是希望自己不要给人家太大压力，希望每个孩子都觉得她不是个讨人厌的长辈而已。
……
派出所不太好找，沈安若在导航的帮助下也绕了好几圈，最后在路口的一间不起眼的蓝色的平房前停下了。
这路口昏暗得很，只有一盏路灯。门口停着两辆摩托车一辆黑色路虎和小唐过来接人的柯家车子。
然而奇怪的很，小唐的车子后面还停了一辆出租车。
以柯安宸的同学实力，家里绝对不会打出租车过来，那这时候谁会把出租车停在他们一起？
沈安若把车停在出租车后面，下了车，往里走，路过那辆出租车的时候，她瞟了一眼车牌号。
江a0xyx6。
好像是一辆随处可见的出租车，沈安若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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