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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培明早早地在府外等她,就连平日里闭门礼佛,不问世事的王夫人都在。
众人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过了她。
第二日,宫中来人,太后召她进宫。
余一极不情愿地穿戴厚重,玉冠束发,复杂的装束让她整个人比之平时的慵懒,多了几分英气,削减了她因娃娃脸而自带的软濡与稚嫩,瞬间沉稳了不少。
进宫前,余培明和余一嘱咐了些事情。
“小余,这宫中不比府中,你得稍微有点上进心。”
“嗯,好。”
“还要注意别失了礼数。”
“儿子知道。”
“后宫若是遇到圣上的妃子,千万管住眼睛!”
余一不由地抬头看了余培明一眼,她是不会,但余培明自己就说不定了,这嘱咐也是贴心了……
“嗯,记住了。”
“还要……”
“父亲,姑姑的人在外面等了许久了。”
余一微笑着打断余培明道。
余培明愣了愣,也想不起接下来要说的事儿,索性就放她走了。
******
宫中。
余一正被领着往后宫去。
她看见来来往往的巡逻侍卫齐整森严,也有陆陆续续的太监宫女中规中矩,都是清一色的服饰,在这高墙、红砖、绿瓦的地方显得格外压抑和窒息。
余一不禁放缓了脚步。
《大梁正史》中的很多事都离不开这座宫殿,如今亲眼所见,她似乎在这种环境下,预见了它的将来。
毁而再建,建而又毁……
永安宫。
小太监进去通报,余一则在外候着。
半晌,太后便遣了身边的庄嬷嬷出来迎她。
庄嬷嬷要给余一行礼,被她及时扶住了,她向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
“嬷嬷请起!”
庄嬷嬷笑着看向余一,心中对余一的好感增加了不少。
她边走边和余一说道:“世子,成安公主正在殿内陪着太后娘娘,她是圣上公主中唯一一个还未建公主府的公主,乃皇后娘娘嫡出,至今仍住在宫中。”
余一朝她善意地笑了笑,“多谢嬷嬷提醒。”
她进宫之前,自是将宫中的牛鬼蛇神们全都打听清楚了,也好应对些“突**况”。庄嬷嬷以为她不知晓,便才开口提醒她。
余一一进殿,就听见一道年轻清脆的女声在读着佛经,语调缓缓。而在上首坐着的便是半睡半醒正在听着佛经的太后。
余一上前行礼,压低音量道:“太后娘娘万安!”
太后闻声睁开了眼,也不让她起身,只缓缓说了句:“小余来了啊……”
余一轻松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对于太后的态度已了然于胸,她只是没想到,今日最棘手的麻烦竟会是召她进宫的太后。
不过仔细想想,太后对她从来都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只除了一些世人能看到的表面功夫之外。
大梁历代皇帝都对外戚干政深恶痛绝,于是,高祖便定下了一条规矩——杀母立子。
栗妃被赐死,景帝非太后亲生都是“杀母立子”的产物。
因此,外戚,娘家势力,对于一个在深宫中长期坐稳太后之位的女人来说,或许并不重要。
“来人,给世子赐座。”
良久,太后才示意成安放下经书先退下,随即让人给余一赐了座。
太后周身的凌厉之气围绕在她举手投足间,那是长期处于高位的寒气,她开口问余一道:“你可知哀家为何召小余你入宫?”
余一大概猜到了方向,不卑不吭回道:“若我猜得没错,是因为吕相一事?”
太后神情看不出喜怒,盯着余一又道:“哀家听闻你被吕相公子给绑出了城,可有这回事?”
“是。”
太后又问:“那你可知他为何要绑你?”
余一此时欲言又止,表情有些挣扎,脸上憋得青紫一块,她试探性地看向太后。
太后见状皱眉,“你但说无妨。”
“是,是因为他竟是短袖,所以才……”
余一面上毫无破绽,看着就像是遭受了凌辱一般,十分不耻又丢脸。
太后闻言,沉默了会儿。
太后这么多年也见过不少腌?事,自然懂了余一的言下之意,她神色复杂的看着余一没有说话。
而余一则低着头,似是在痛苦。
太后因为吕相被贬一事来势汹汹,看似是在关心她,却不过只是盘问罢了。
她眯了眯眼,微微蹙眉,电光火石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既然太后不屑于亲近娘家势力,那她的势力会在哪儿?
除非……这吕相是她的人,否则这一系列动作就说不通了。
只有一个可能——太后并不知晓那桩“海棠花”密案,景帝隐瞒了她,好一举除了太后暗中培养在朝堂的人手……
这么说来,太后和圣上母子情深怕只是做戏,远没有《大梁正史》所记载的那么和谐,那么母慈子孝。
余一暗中叹息,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太后神色有些倦了,对余一有些不耐烦,而后假装不经意地问她道:“那小余可知道吕相是为何会被罢免的?”
余一皱着脸抬头,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努力回忆,她诚恳地回道:“小余也没听父亲提起,父亲只说这是一桩密案,他也不甚清楚。”
太后见她一问三不知,眼中闪过失望,便挥挥手让余一退下,顺便赏赐了一些金银和药材给她压压惊。
所谓的“海棠花”密案,其实就只是景帝被宠妃戴了绿帽子一事,家丑不外扬,事关皇帝威严,景帝便命人秘密调查,没有声张。
以上便是景帝的起居史令所记载的内容,但这事儿误打误撞,却直接断了太后的左膀右臂,说是纯粹的巧合,她可信不了。
索性她“不知道”,皇家密辛,她唯恐避之不及!
无知活得轻松。
余一谢了赏,就十分听话地离开了永安宫。
她沉了口气,这下最大的麻烦没有了,这一路就只剩下出宫这最后一步就大功告成了。
虽然终点就在前方,但余一也丝毫不敢松懈,**烦没有了,指不定还有小麻烦……
但,她似乎溜得太快,找不着领路的小太监了……
失策了,失策了。
看来她只能凭着记忆摸索出宫的方向了……
今日不宜出门。
“太子哥哥,你是想一直不见我吗?你还要躲我到何时?”
“成安,你已经长大了,该出宫建府了。”
余一出宫的路被堵了,她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听那说话俩人的声音,似乎是太子和她方才在永安宫见过的成安公主。
她打算等那两人说完再离开,虽然无意偷听,但奈何这身体的耳力极佳,听得字字清晰,她也没办法。
“太子哥哥就这么想成安出宫吗?就因为成安那日和你说的那些话,太子哥哥就去父皇那儿赶我了?”
“成安,我们是兄妹!”
“是又如何,太子哥哥,我们这么多年不都这么过来了。”
余一:……
“成安!住嘴!”
接着余一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余音袅袅,两人似乎都安静了良久。
……
“绾绾,你……”
“不碍事的,太子哥哥你别生气,方才是成安说错话了。”
余一等了一刻钟,终于听到了两人离开的脚步声,她提气迅速出了宫门。
欣赏完一出大戏,她安全顺利地回到了侯府。
******
回府后。
余一身心愉快地泡了个澡,就躺回了她舒服的软塌上。
余小武在一旁给她递了杯茶,余一随口问他道:“这成安公主与太子感情如何?”
余小武接过空茶杯,“成安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而太子很小便是养在皇后膝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兄妹情深。”
“太子被找回来的那段时间里,就只有成安公主才能与他接近,人们纷纷都说,是成安公主让太子从失踪被绑的阴影中走出来的。”
余一听了,不由地感叹道:“那可真是,兄妹情深啊!”
余小武看着余一的状态,颇有些受惊,心中疑惑他家世子今日进宫难道是受了刺激,羡慕人兄妹情深?
也是,上回大小姐的所作所为就让世子生了嫌隙,想到此,他心中莫名泛起浓浓的不忍和心疼。
他家世子可真是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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