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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余培明并没有转身,只是背身问着余一道:“小余可曾怪过为父将你送出府十多年?”
他的话中带着许多不知名的情绪,语气中还粘着一丝鼻音。
余一愣了一会儿,她似乎听出了悔恨和愧疚?
她的心有些控制不住的疼,这不是她的意识。
待那感觉消失,余一下意识地去牵了牵余培明的衣袖,轻声回道:“不怪的,父亲。”
她又微微抬了头,朝着余培明笑道:“我知父亲送我出府,是因为我身体不好。”
余培明转身,却早已泪流满面,老泪纵横道:“小余不怪,但为父怪自己啊。”
余一有一瞬间的恍然,她好像看见了她爹……
也这般爱哭。
“小余长大了,懂得庇护府中姐妹了。”
他忍不住又蹂躏了一番余一头顶的发丝。
待他手放下后,余一无奈地将自己蓬松的头发慢慢薅顺。
“明日上朝,田岐吃不了兜着走,为父定要去参他一本!”
“都为非作歹到我武安侯府头上来了!”
“不行,我得去通知王大人李大人也参上一本。”
……
看着余培明在奸臣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余一:其实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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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这是大小姐亲手做的降暑点心,您尝尝?”余小武不知道又从哪端出来一盘精致的糕点到余一眼前。
她尝了一个,嗯,冰冰凉凉不甜腻,手艺还不错。
“世子,这还有大小姐熬的解暑汤,放在冰室里才拿出来的。”
余一配合地接过,“这不是小孩儿喜欢的吗?”
余小武摊手疑惑:“这平常都是大小姐做给七小姐、八小姐她们的,自然是小孩子爱喝的,不过,世子也还小啊!”
余一闻言,有些怔住了。
武安侯世子如今年少十五,还得再过几月才满十六。
未及弱冠,的确还小,是她不自觉间将自己原本的年纪带入了这具身体。
“世子,近日上京城可是发生了好几桩命案,属下瞧着死者身上的伤和那蒙面人的事儿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死了人,还没有银票。”
余小武内心咂舌,又摇了摇头,似在惋惜,“上京中人心惶惶,都在怀疑是北地来的戎狄人。”
余一的思绪重点在他的前一句,她慢条斯理吃完了最后一块糕点,后问他道:“死者的年岁都是大是小?”
“都不超过十五岁,最小的十岁。”
余一拍了拍方才落在衣裳处得点心渣渣,了然道:“不是那晚蒙面男所做。”
随即叮嘱他道:“你别多管闲事,这是大理寺的事儿。”
这事儿在《大梁正史》有记载,足足头疼了大理寺和刑部近二十天,才赶在四州朝会之前解决了这桩案子。
她实在不想再飞来横祸了,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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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明玉阁的明玉公子竟向余一下了帖子。
余一蹙眉,看着那帖子上平和正直的笔锋,大气却也不失娟秀,字如其人,看得出它的主人是一位端方雅正的谦谦君子。
不过这明玉公子为何专门给她下帖子,他们除了那次的送床一事,似乎没什么交情。
余小武两眼放光,兴奋地盯着那方帖子,“世子,明玉公子可是从来没有给哪个人下过贴,您去不去?”
余一看着他没说话。
余小武有些急了,急中生智道:“世子,您不是说那次送回来的床十分一般,肯定是他们送错了,您难道不想亲自去把那床带回来吗?”
余一这才想起来那床,再之后就算是她点了安神香,也再也找不到那晚的感觉,十之八九是送错了。
她一本正经地同意了余小武的猜测——那床铁定是送错了。
“那世子去吗?”
“去,怎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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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阁。
一室茶香,公子红衣,熏香缭绕,他低眉轻柔地擦拭着桌上躺着的古琴。
余一一进房,便瞧见了这幅清幽的画面,她看见熏香下意识了顿了脚步,确认无误后才抬脚继续往前走。
房内的陈设逐一地映入眼帘,雅致,配得上这一室的茶香。
“世子请坐吧。”
他从琴桌旁起身到茶桌,给余一和余小武分别都倒了杯茶,举手投足间优雅四溢。
余一在他对面坐下,她第一次见人将红衣穿得如此清新脱俗不带妖冶的。
茶香入口,嗯,茶也泡得极好。
“明玉公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儿?”
若是没什么事儿,她就先去找找那晚的床了。
明玉将茶递给余小武,余小武受宠若惊地接过,内心激动得差点没拿稳。
倒茶了,明玉公子亲自给他倒茶了,竟然给他一介侍卫倒茶!
想想都激动啊。
余一抬头瞥了余小武一眼,没出息。
“今日我找世子来,是为道谢一事。”
余一纳闷:“道谢?”
“确是,那晚若不是世子与这位侍卫大人,恐怕遭殃的便是明玉了。”
余一听得越发头大,“此话怎讲?”
“我听闻世子那日遭遇了歹人,其实本该是我受罪,只是世子二人误打误撞李代桃僵,那晚我就在世子隔壁房内。”
余一这下明白了,她说呢,那间房门外为啥一个守卫都没有,敢情是蒙面男自个儿进错房了?
那余小武又是谁绑的?
余一陷入了沉思,这阴差阳错的事儿还环环相扣?这么复杂的么?
她想不通,索性放了放,又回到今日的正事儿上,“所以我们这算是替明玉公子受过了吧?”
明玉点头,“是的。”
“那明玉公子可否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世子请讲。”
余一得了准头,十分满意,煞有介事道:“明玉公子有所不知,我的睡眠一向不好,但那晚在明玉阁却睡得异常舒适,所以我才向你讨要了那床,不过那床似乎不对劲。”
明玉抬眉疑惑,“可是有什么问题?”
余一清了清嗓子,看着他道:“嗯,明玉公子似乎送错了。”
余小武看着二人一本正经地讨论着床的舒适度问题,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明玉笑了笑,“那世子等会儿亲自去找找?”
等的就是这个答案,余一笑得灿烂,“那就多谢明玉公子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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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
余一一回府就迫不及待地试躺了一遍。
“世子,这床难道还是不对?”
余一一头栽进枕头里,心情凉凉,何止是不对啊……
“那世子要再去一次吗?”
“算了,影响不好。”
余小武语塞,分明就是懒得再去。
“对了,去查一下明玉公子和明玉阁,越详细越好,且不要打草惊蛇让人知道了。”
余一将脑袋从软枕中解脱出来,嘱咐余小武道。
她现在能够确定的是,蒙面男和明玉公子绝对有关系,蛇鼠一窝而且关系匪浅。
一来,余一那晚分明听到的是“结实的身形”和“得劲儿”,就明玉儿那弱不禁风的模样来看,丝毫与这俩沾不上边儿。
二来,明玉阁不简单,而那人也不可能会走错房,今日明玉给她下贴也并非是感谢,而只是想确认她是否有伤。
余一想了会儿,将那只晶莹剔透的手钏拿在手中研究,常见的手钏都是银质,而这副玉质的倒是特别,看着透明无色,日光下全身泛红,月光下却通体翠绿。
触感冰凉,呈色极好,这是南蛮盛产的翡翠玉,但建元二十一年还未曾传到大梁。
梁人鲜少认得出这种玉质,所以明玉阁房内的陈设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全是翡翠玉质的装饰。
但真的十分不巧,百年后的余一是认识这玉的,这本该是女子物什,她毫无头绪这明玉阁究竟是单纯送她,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实在是一块烫手的山芋!
唉,余一一阵心累,心下感叹着这余小武究竟是给她招的都是些什么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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