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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谓之清明。
桐华宫。
“殿下!回吧,若是被圣上知道了……”
太子身边的宫人轻声附耳提醒着。
太子恍若未闻。
桐华宫原是栗妃所住的,如今栗妃不在,杂草丛生,阴森荒芜。
崔玉死了,太子将她安葬在了大昭寺的梅林下,那是崔玉生前的遗愿。
成安死了,清明于他而言十分热闹哪……
“哦?若是被朕知道了,又如何?”
这时一道沉音传来,是景帝!
身边的宫人纷纷如临大敌,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
唯独太子不停手中的动作,让景帝的脸色有些难堪。
景帝沉声又道:“太子,朕说什么你没听见么?”
这时太子嗤笑了声,那声笑再夜间寂静的环境下异常清晰,但听在景帝耳中却显得异常刺耳。
“放肆!”
太子笑得越发放肆,巨大的狂喜和绝望同时朝他席卷而来,他此刻已是接近疯魔状态,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聒噪无比。
“哈——哈——哈!”
太子疯笑了起来,将身边的人都吓愣住了。
……
******
营山城。
卫砚一下马,叶明便迎上来:“将军,您不在的这几日来了几波暗杀您的人,属下猜测是宫里的那位。”
卫砚闻言,忽而笑了:“想杀我,这么迫不及待了啊……”
“那就先杀了他们!”
叶明看着他眼中的嗜血杀意,默默低下了头。
“南蛮舆图,送去给庄信一半,与他说事成之后,另一半自会送到他中。”
“是!”
……
******
而此时的颍川郡似乎也没有余一想的那般太平与宁静。
“公子,他们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
这时从外面置办食材的和恬气呼呼地跑了回来,还不停的捋着发髻上的菜叶子。
“公子,院墙外有一群欲行不轨的人抱着一堆烂叶子,似乎正要砸进来,需要属下去把他们全都杀了么?”
青月也凑到了余一跟前。
“……”
这时余小武也匆匆忙忙跑向余一,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事。
余一扶额:“行了,你们讲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吧!”
余小武挤上来:“公子,您还记得那次坐游船的时候,有一名女子落水,被救了起来吗?”
“怎么了吗?”
“那女子是郡长的长女,三日前她上吊自尽了!”
自尽?
余一脑海中浮现出了那晚一张忧愁少女的面容,约莫十五六的模样,还这般的年轻,为何选了一条极端的路?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转眼疑道:“这事与我余家有何关系?”
见余小武像个癞蛤蟆似的一下一下的,和恬不耐地拽了他下来:“公子,外面都在传郡长长女与您私定终身,约好一起私奔,但您看不上她,所以您使计让她失了清白,她羞于启齿便自尽了!”
私定终身?一起私奔?使计?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余一气笑:“所以——有不少人信吧?”
和恬气愤地点着头:“颍川郡的人大概都没长脑子!”
余一:……
青月凑上来淡定道:“公子,需要属下去将那背后造谣之人找来杀了吗?”
余一无奈,正色道:“青月,张口闭口杀人是不对的,你去将人找出来,我尚且有话问他。”
说罢,她又补了一句:“让他人杀即可。”
余一又回忆了那晚的情况,她与那位姑娘只有一面之缘,她身旁的那名小丫头极其护主。
想到此,她问和恬:“郡长之女身边的那名贴身丫头怎么样了?”
和恬想了想,道:“我也不知公子说的是哪一个,不过在郡长之女自尽后,是说有一名婢女坠井了。”
坠井了啊……
她记得那晚还有一位王公子,似乎与那名少女的关系不简单呐。
“公子,外面有执刀的人说是请您去一趟官府。”
余小武衣衫微微凌乱,余一瞟了他两眼:“你莫不是与他们打起来了?”
余小武眼神闪躲,他原本想如青月那般狠戾,但他还是下不了手,他哂笑道:“哪儿有,属下只是将他们都‘请’出去了。”
余一此时神色复杂,人情她也给了,时间她也给了,但总有那么些人喜欢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她耳边聒噪。
她语气不明地吩咐着余小武:“去将那晚的王公子也请去官府,若是青月抓到人,让她直接送到官府。”
“他们既是来请我的,不去岂不是失礼了。”
说罢,余一带着和恬去了官府,一路上,那群被余小武收拾过的捕快离余一都离得远远的,像是避瘟神一般。
等到了官府,郡长忙起身出来迎她,但余一并不领情。
“郡长便是这般迎我来的?”
余一看了眼不远处带刀的那群人,质问他。
郡长一听就慌了神,恶狠狠地盯着那群下属:“让你们去请余公子,你们就是这样请的?罚你们两月的俸禄,给本官下去好好反省!”
里外不是人的下属:……
郡长转眼就给余一赔着不是:“余公子,您看如何?”
余一看着那张殷勤的笑脸就膈应,移开视线道:“郡长不会是听信了外边的传言,也觉得是我害死了令爱吧?”
郡长忙摆手摇头:“怎么可能!”
“那郡长今日请我来所为何事?”
郡长愣住了,毕竟他还真是脑子一热就让人把余一给叫了来。
余一对此似笑非笑,这颍川郡长似乎连外强中干都算不上,只会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
“公子,属下找到了传播谣言的那人,需要属下杀了吗?”
话音未落,青月一手将人甩在了郡长跟前,吓得他连忙后退。
“这……是何人?”
余一没理他,而是转身问着地上惊恐的那人沉声问道:“谁指使你的?”
那人衣衫褴褛,倒是像路边的乞儿。
那人看了眼盯着自己的青月,眼中的惊恐更甚,大概是被吓住了,只能如实答:“小的……不认识那位公子,那位公子给了小的十两银,说是事成之后……再给小的十两。”
他边说边磕头求饶:“其他的小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官爷饶命啊……”
这时余小武将那晚的王公子也给“请”了来:“公子,人带到了!”
“就是他!”
求饶的那人瞬间指着王公子:“就是他给了小的银两!”
两人视线相对,那名王公子明显错愕,随即挣脱了余小武就想跑,被青月一脚给踹得跪地。
余一见此,心中一定,看来她猜得没错。
游船那晚她就觉得落水一事十分蹊跷,但她不欲多管闲事就没点破,没想到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她头上。
真是越不想来什么就来什么……
让人头疼。
“余公子,这……又是?”
郡长上前挪了一步问着余一。
余一假意笑了笑,随即开门见山与他说着:“这位王公子便是郡长要找的杀人凶手,郡长若是抓去逼供的话,说不定就能知道令爱,以及郡长府上的那名丫鬟究竟是为何而死。”
“我就不叨扰大人用刑了,告辞!”
官府外。
“公子,您怎么知道那人就是真凶?”
“因为他是郡长之女的心悦之人,本是两情相悦,但门不当户不对,既是不能明着娶,就只能暗着来。”
那晚船上的围栏高至她的肩膀,没理由会忽然失足落水,除非是他人有意。
余小武纳闷:“既是两情相悦,那她又为何会自尽呢?”
不是皆大欢喜吗?
余一扫了他的榆木脑袋一眼:“有人拿你的命算计与你成亲,你难道开开心心往下跳么?”
“哦~”
这时一直没吭声的青月问了一句:“公子,若您是那位女子,您会如何?”
“直接杀了喂狗。”
“……”
……
******
此事一过,余一清净了不少。
百姓不管在哪儿都是墙头草,觉得哪边儿有理,便往哪边儿倒,所谓的人心向背细思极恐。
但一个人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余一的清净。
“孟和森,我若没记错的话,明年的此时才是你回戎狄的时间吧?”
见过了疯子一样的卫砚,这又来一个傻子。
还真是——疯疯傻傻凑一对儿!
余一极力淡定,但孟和森这一走,景帝自然后脚便会发现,只要有时间就不差人能找到颍川郡来。
再者,颍川郡离戎狄那么近,若是孟和森想回戎狄,那么颍川就是他的必经之路。
重点是她还在这儿!
哪知孟和森听后,仍旧十分地漫不经心,认真地思考着她的问题,后道:“恩公记得确实没差。”
余一简直被他气笑了。
她方才那是在问时间记得对不对吗?
余一压下心头的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看来你这装傻充愣的水平是一点也没落下啊?”
孟和森看她努力镇定,憋着笑与她解释:“恩公过奖了。”
“如今大梁的皇帝已经无暇顾及我了,估摸着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所以恩公大可不必担心。”
余一显然不信:“嗯?”
但是孟和森接下来说的话吓她一跳:“恩公有所不知,我得到消息,大梁太子这次大概是真疯了,丽妃与王家此时正策划着另立太子,架空皇帝。”
惊得她不禁脱口而出:“竟是这般快么……”
太快了!
孟和森闻言疑惑:“什么太快了?”
……
余一平复下心情,忽然想起还有一事,便问着他:“南蛮那儿有传来什么消息吗?”
孟和森闻言先是眉间皱作一团,见余一面色难掩的忧色,他觉着有些刺眼。
但仍是面色不显地回着她:“自上回传来说不日班师回京之后,便没再传回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余一的神色,见她表露出的是如释重负,而不是忧心重重,他心中的那一丝膈应这才消了下去。
她应当是不在意卫砚的。
思及此,孟和森笑了笑,问余一:“恩公想不想随我去戎狄看看?”
余一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中,这会儿听到孟和森说去戎狄,才反应回神。
去戎狄?
余一给了他一个“你确定”的眼神,道:“你这不是出了狼窝,又入虎口么?”
孟和森愣了片刻,明白过来余一的担心,浑不在意地笑道:“恩公放心,我在大梁为质的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我父王如今垂危,王弟们又起了内讧,我只需要坐享渔翁之利即可。”
“坐享渔翁之利?你莫非以为轻而易举就能心想事成吗?”
余一只觉得他是真傻了。
这时,孟和森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扳指?
“恩公不用担心,我自是有人也有办法,这个玉扳指看似普通,实则是戎狄王家的信物。”
余一半信半疑:“信物?不会是传位的信物……吧?”
孟和森一脸“你猜得没错”的神情看向余一。
“……”
“你哪儿来的?”
“父王给我的。”
“……”
余一僵着脸笑了:“你不是说——你们姐弟在戎狄过得不好么?”
“的确不好。”
“那会传给你?除非戎狄王的儿子都死光了……”
孟和森尴尬地笑了笑:“我的王弟们确实都……”
“死光了!?”
余一的心情简直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嗯。”
这人得是撞上了多大的狗屎运……才能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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