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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说百里楠,一个人风餐露宿,走了二十多天,终于看到了西域王城。
入城后,她没敢耽误,只在街边的小摊胡乱咬了几口包子,便按照宁北辰的旨意,进了城北的一家杂货铺,这里是大宁在西域新的驿站。
天色尚早,杂货店人络绎不绝,百里楠一边翻看着货品,一边观察杂货店的老板。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四十岁出头的年纪,腰间扎着一根很粗的绳子,这是西域商贩特有的标志,看来他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很快,百里楠便找到一把竖笛,问老板“这个怎么卖?”
霍许放下手中的算盘,抬头看她。眼前的女子相貌平平,神色疲倦,操着一口不熟练的西域方言,一听就是远道而来。
“客官,从哪里来?”
“今日的太阳很温暖”,这是个很平常的句子,但霍许扫了一眼笛子“三两”
百里楠笑“老板,我想买个玉笛,那个音质好。”
“你等着,我去后面看看。”
百里楠点头,功夫不大,霍许就拿着一把白色的笛子过来了,果然是把玉做的竖笛。
“新到的货,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你会吗?”
“会。”百里楠说。
“三两”霍许把笛子递给她,百里楠接过笛子,将银子放在桌上,就走了。
巴布图的宫殿在城南,离城北尚有一段距离。百里楠拿着笛子,纵身立在一个偏僻处,从裤腿里抽出一把匕首,在笛子的上方掏出一个洞来。
里面果然有一个小纸条,纸条上只有区区六个字“家里一切安好。”
字写得苍劲有力,是西门杼亲笔所写。
百里楠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这么多天的提心吊胆和委屈,火山似的迸发了。
她哭了很久,才勉强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将纸条放在嘴里,使劲儿嚼着,咽了下去,然后坐在山头上,给笛子开口。
太阳快落山时,她赶到了城南的集市上。
据说每月十五,西域王巴布图都会派人去集市上买宫女。
“听说我们大王白霞宫的宫女已经堆得里三层外三层了,怎么还买?”
“大王的心思谁懂?人家还后宫三千呢,你怎么连一个娘子都没有?”
“你们小点声,没看到冷总管走过来了。”
瞬时,鸦雀无声。
百里楠吸了一口气,将一把草放在自己脑袋上。谁能想到,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竟然真有卖自己的这一天。
“哎哎,这丫头谁家的?看着皮糙肉厚的,肯定会干活。”叫冷总管的,尖着嗓子,指着百里楠问。
“回禀大人,我自己卖自己。”
“这倒新鲜,说说怎么回事?”
“家乡闹灾荒,家里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想入宫,讨一口饭吃。”百里楠真佩服自己,说得跟真的一样。
“可怜啊可怜,起来吧,跟我进宫,保管叫你吃香的喝辣的。”冷总管晃了一下手中的浮尘,又指着旁边跪着的另外两个姑娘说“你们两个也跟着走吧。”
百里楠看见,那两个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她想着,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学校读书呢。
怎么到了这个年代,就把自己给卖了?
她完全可以不管西门杼他们,一走了之,可怎么就没走呢?
“傻“她拍着自己的脑袋。
“悄悄跟着,这是什么地方,不要命了?”冷总管小声呵斥道。
百里楠这才发现,自己走在一条光滑的鹅卵石路上,路两旁露出了小草尖尖地脑袋。
绕了好几个亭子,终于到了一处院子前。
这处院子看着与别处大不一样,百里楠总觉得眼熟,仿佛是仿着大宁的上林苑,因为隔着高高的院墙,她闻到了梅花的香气。
冷总管推开门“都进来吧!”
百里楠随着众人进来,不禁大吃一惊,这院中的梅花比之上林苑,只多不少,而且在初春,开得正艳。
院中有十来个女子正在忙碌着,看见他们,也只是匆匆一瞥。
“你们三个,以后就在这梅园帮忙,很轻松的。大王来了,你们端个茶递个水,大王不来呢,你们就伺候好这些花花草草就行了。”冷总管指着百里楠说:“你,长得皮糙肉厚的,以后提水,洒扫的重活就归你了,其余的,看着都娇滴滴的,伺候好大王就成。好好准备着,今日十五,大王晚点会过来的。”
百里楠心里这个气啊,心道:你个死老头,说谁皮糙肉厚呢?本姑娘不过是长途跋涉累的,老娘美着呢。
冷总管带着十来个小太监走了,院中的姑娘个个愁眉苦脸,只有跟百里楠要一起来的那两个,兴高采烈,毕竟,这么好的地方,她们可从来没住过。
百里楠呢,一进门就被罚去干苦力,跟她一起来的姑娘,立刻跟她划清了界限。
“这真是世风日下。”百里楠一边抱怨,一边拿着块抹布擦桌子,一大堆的瓶瓶罐罐,她擦了老半天才擦完,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天已经全黑了,她还没吃晚饭了,于是,使劲儿捶了了腰背,立马奔向厨房。
厨房里没人,但吃得还真不少,她拿起一块点心就往嘴里塞。
“干嘛呢?干嘛呢?”冷总管尖着嗓子喊。
“总管大人,您老走路怎么没声啊?吓死我了,怎么?您也没吃晚饭,要不一起吃。”百里楠说着,又抓起一块点心递给冷总管。
“放下,这是做给大王吃的。你这个死丫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没瞧见别人都不在,就你一个人在这里偷吃,讨打。”冷总管用浮尘敲了一下百里楠的手背,她哎呀一声松开了点头,满是委屈:“大人,我刚干完活,还没吃饭呢。再说,我卖我自己的银子,您也没给我不是?”
“行啊,没看出来,你这丫头,还牙尖嘴利的。行吧,拿两块,其余地给大王端过去。”冷总管脾气还挺好,他竟然不生气。
“啊?这个也让我干?”百里楠将点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小声抱怨。
“嘟囔啥呢?快走,大王还等着呢,哎呦,这天,这么冷,真不知大王怎么想的,还坐在梅林里用膳。”冷总管抱着膀子,不住地吸气。
百里楠撇撇嘴,没说话,端着点心盘子进了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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