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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我,只要我能回答。”想到她这么一走,匆忙一别,以后能见面的机会自然是不同往日,离愁如寂寂的藤蔓悄无声息地染上了眉宇,眼神转瞬变得落寞,好似含了黄连的苦水,凝了丝丝愁绪。
“好啊,本人最喜欢问问题了。”林梦清斜着脑袋靠在椅背上,晃荡着腿,温润的眸光一闪,顿时有了想法,霍然坐直了,认真地看着凌云阳,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地询问道,“为何你不去跟英王爷说明了呢?看你们关系那般好,我想他一定会帮你的,这样不是简单轻松多了吗?根本就不必入什么龙潭虎穴,你觉得呢?”
说罢,林梦清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如此岂不简单,还这么曲线地拿回自己的传家之宝,除非,除非他还有什么事请隐瞒着自己,如此的话就不一定了,哼,狐狸就是狐狸,总想着算计别人,还算计到她头上了。
瞧着对面仍然温和着脸的男人,林梦清揉了揉鼻子,暗想虚伪,表里不一的家伙。
“呵呵,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家父有言在先说是最好不要惊扰王府中人,是以我也只能自己重新谋划一番了。”凌云阳挑了挑眉,收敛眼底的光芒,父亲的话清晰宛若还在耳边回响着,最好不要,咬字格外的重,几乎透尽了他全身残余的几丝气息,他也记得格外的清晰,明白了过来,不能让王府里的人知道这一切,一切要靠自己。
其实对林梦清说的话含了七分真三分假,里边的内涵也只有他这个当事人知晓了,也就如此而已。
“哦?你爹真那么说?最好不要打扰王府中人,不表示不可以打扰呀,哎呀,你都教唆我这么乖巧的女孩去帮你打探了,还说什么不打扰,根本就不现实嘛。打扰一点也是打扰,打扰许多点也是打扰,还不如求个平安大吉,把事情说明了,岂不和和美美。”
林梦清缩了缩鼻子,有些不满地看着对方,说他谨慎吧也是谨慎的,说他打哑谜嘛也是一套一套的,鬼才相信什么不惊扰人呢。她做事可是有些粗糙的,不打扰才怪呢,完了,她估计是要狠狠地栽倒在他的计谋里边了。
这么一想,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低垂着眼睑,微微地嘟起粉嫩的唇瓣,心里那叫一个沮丧。
“你听本少爷的就是了,其他的事情不要去管,总之做事之前一定要记住不能惊扰,明白了吗?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有些事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在王府里别再像现在这般没规没距的,不见得人人都会容许你这般做派。”凌云阳说话间不无担忧,没错,她的性子不是很适合在王府那样的地方长住,事情还是越快办成了越好,免得风起惊草木。
林梦清哪里有心思听他说这些说教的话,完全是左耳窜进右耳飘出,只是抓住了那么几个字眼,随便恩恩附和两声完事了。
心里却是在暗暗地腹诽着,丫丫的,姐姐可是比你大几岁的人了,你这个小弟还在前辈面前唧唧歪歪的好意思嘛,都是些无聊的话,直接省略跳过。
林梦清拍了下脑门,挺直了腰板,一派诚恳地问道:“说完了吗,凌大少爷?”乌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格外的可爱,仔细地往里探究便可发现丝丝缕缕的狡黠。
“嗯,你不担心在王府过得不顺畅吗?”凌云阳凝视着古灵精怪的丫头,顿了顿,略微沉了下声线,隐隐有些担忧,“此次回去怕是不太平了。”那王府的女主人既然能狠心下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如此怎能不堪忧呢。
林梦清呵呵干笑了两声,扶了下脸颊,清亮地说道:“是啊,肯定不太平了。我想回去还是不错的选择,虽然根本没什么选择可言。”
她顿住了话头,眼神飞快地扫了他一眼,这张脸她是记下了,一定要好好地“报答报答”他对自己的“恩德”,哼哼。
抿着樱花般的唇瓣,绽放一抹甜润的笑意,林梦清继续说道:“林婉云是被去了一条命抬出来的,这次我林梦清要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地走进去,看看那些害过我的人、折腾过我的人如今活得怎样,要不要我好好地给她们松松筋骨、历练下手脚。”
凌云阳只是小小的闪了下神,欠下的总是要还的,想来她此次是要回去好好地报仇了,真是会闹得个鸡犬不宁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念及柳毅跟自己说过她武功不错就是招式怪异了些,不禁又小小地欣慰了下,只要她能保护好自己,全身而退,管他王府里如何闹腾呢。
嘴角一勾,释然而满足地笑了。
“保护自己周全最重要,切莫为了一时的意气而害了自己。”
“这个嘛我自然懂了,我又不是一岁两岁的小孩子了,放心吧,会顾全大局,不会出卖你的。”林梦清不轻不重地回道,她虽然被他当做棋子,但是她不会真的把自己看成是一枚棋,她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感情的人,自然不会任人摆布了,至于处事的原则不会改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凌云阳虽然可恶,但是,迄今为止,他没有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至少还是救了自己一命的恩人,等事情办完了,他们便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两不相干了。
“你想多了,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凌云阳脸上有一丝僵硬,眨眼便散去了,干巴巴地说道。
“是啊,我这个人呢是讲义气重情意的,你对我也算有救命之恩、赠衣施药的恩情,我看在这份情面上不会做什么损你颜面的事情。”林梦清半趴在桌面上,目光淡淡地凝在窗棂上,仔细地瞧着原木的细致纹理。
“我倒是没看出来。”凌云阳想要冲散离别的愁绪,半是调侃地说道,嘴角下意识地勾起,加深了几分笑意。
“你看不出来不表示不存在,你不能用眼睛去看一个人,要用心去感悟、去碰撞。”林梦清扬起脸,仰望着对面一直优雅地坐在座椅上的凌云阳,这个表情看着有些欠扁,有些小怪,哪里怪嘛也谈不上来,总觉得有些伤。
双手攀上脸颊捏了几下,怎么可能伤感、难受呢,一定是错觉。他这样以目的为目的的人才不会露出伤感的表情呢,她不相信,不会深入去了解他。
凌云阳偏淡的眼眸闪动了一下,眸色加深,好似磁石一般的富有吸引力,含了一汪深不可测的潭水,深沉莫测。
不能用眼去看,要用心去感悟?他陷在了这么一个思想里,曾经他在她身上见识了“人不可貌相”这个词,现在又通过她学到了另一个新的想法,她真的是很特别的人。
心有轻微敏感的颤动,如有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拨弄着一般,细微浅浅,却足以引起点点涟漪,有点心疼,有些薄凉,有点酸楚,种种情绪缠上心头那片柔软至极的角落,难以言说,难以辨清,只觉得难受。
是以,凌云阳有所触动地伸手按住了心口,砰砰砰强健有力的跳动隔着层层精致的衣料传到了手掌,好似一颗心就捧在手心一般,感触极为亲近,有些心神恍然。
“怎么了,不舒服吗?”林梦清蹙了蹙眉,这是什么表情,还捧着心口,莫不是有心脏病?
出于好心,林梦清探过桌面,一脸的关切,认真地瞧着眼前的人。
“没什么,只是方才想事情出神了。”凌云阳飞速地低垂了眼睑,再抬眸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看不出心底的一丝悸动。
“原来如此,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关心,莫非——算了,我才不猜呢。”林梦清感觉到近在脸颊的温热呼吸声,定了定神,撤回到原来的位置,端正地坐好了,一副我无所谓的样子。
凌云阳对于她的反应有些许失望,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深深地藏在了心底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有了回去的退路,而他已经慢慢地将她推开去了,是茫茫天涯,还是寂寂咫尺,天知道是如何呢。
心里有些慌乱,也就是那么一瞬间的工夫,隐隐觉得有什么悄然地从指尖流走,慢慢的,像丝缎一样滑润地流过,留下一点一点沁凉,入骨入髓。
“嗯,算你有自知之明。”凌云阳反应迅速地接住了话,如常一般地带了几丝调侃之意,却是少了些味道。
“我自认一向很有自知之明的,你无须说出来,呵呵。”林梦清极为熟稔地回道,将话给拨了回去,神态熠熠,有几分眉飞色舞的自得。
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窗棂,望向苑内的一大片流金样的光芒,估摸了一下时间,心想不宜久留,便啊呀一声惊呼,站了起来。
“怎么了?”凌云阳尚不知时间的流逝,抑或者还含了几分私心,是以没有过多地去注意时辰,被她那声不轻不重的小叫唤给愣住了,旋即极为不解地望着她,眼中含了几分探究,来回地在她身上打量,细瞧端倪。
“时候不早了,你忘了还有个小尾巴跟着呢,在此停留太久难免会让人起疑心的,我想你也不希望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吧。”林梦清朝他勾了勾指头,附在他耳边轻声地说道,眼神一闪一闪的,灵气流转,不知有多么的活跃。
“嗯。”凌云阳唯有如此发出一个简单不过的音节,心里有些好笑,小尾巴,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是不是她对每一个认识的人都起了一个外号呢,如此心里的一片阴影便拨开了一层,淡去了三分。
“那我走了。”林梦清向他挥了挥手,突然间手中的动作顿住了,又将手指按在唇瓣上,细长的柳眉拢起,一副不顺心的样子。
凌云阳不动声色地观望着,心想她会给自己留下怎样一个离别呢。
“不行,不能这么走了。要是他们问起来,宝贝是什么,我怎么说呢?两手空空的,而且我也没什么宝贝,你是不是应该奉献一点呢,小小地意思一下?”林梦清弯着月牙样的眼睛,调皮地看着嘴角忽而弯起的男子,鱼儿上钩了,哈哈,可以小小地捞一笔,自己那个包袱都不知道哪里去了,什么都没了,自然不行了,怎么也要好好地讹他一笔钱财。
“哦?”凌云阳将目光定格在她那散发着淡淡光华的脸庞上,片刻移开去,郑重其事地在屋子里审视般地转了一圈,最后轻松地耸了耸肩,抬起右手在在半空转了一圈,温雅和顺地说道:“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就拿去吧,算是送你的。”
“真的?”林梦清有些不敢相信,惊讶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
天上掉馅饼了?财神爷降临了?这么好的事情会落在自己身上?
她可是注意过逸云居的摆设装饰,都是一等一的好,随便一件小玩意怎么说也够普通百姓一户人家美美地过上一两年了。
凌云阳负手而立,郑重地点了点头,对于她流露出来的欢喜感到高兴,这一刻她是为自己而欢喜的,值得了。
“那我真的拿了,不准反悔。”林梦清扬着小脸,坚定地说道,话音刚落就四处地搜寻自己喜欢的宝贝了。
轻盈翩跹的身影在屋里来回地转悠着,一脸的兴奋,脸蛋儿因为激动而染上了点点红晕,那一身男子装扮因为奕奕的光彩而更加的俊逸翩然,看着无比的和谐动感,在凌云阳的眼里就是一道极为闪亮的风景线,一辈子也难以忘怀。
“嗯,你家真是太奢侈了,我都快看花眼了。这件?这件?额,还是这件,不,这件好看……”林梦清一边抚摸着屋内的奢侈品费神地挑选着,一边喃喃自语着,虽然说话小声,可是对于武功极好的凌云阳来说却是足够了,一个小小的感叹与惊喜都听在了耳中,一点一滴都落在了心上,看着她如翩翩的蓝蝴蝶般地左移右动的,心里是说不出的享受,这时候的她是真性情流露,没有一丝掺假的勉强表情。
“若是都喜欢就拿去吧。”凌云阳见她举棋不定的样子,款款地走了过来,在她身边站定了,看着她手中拿着比对的两件精致玉器,淡淡地说道,难掩心中的欢喜。
“这样不太好吧,做人要知足,知足而后常乐,我可不想被钱财所累。”林梦清瘪了瘪嘴,拒绝了他的好意,看了看左手边的滴水观音玉像,又瞧了瞧右手上的芙蓉泣露玉佩,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思来想去,想了又瞧,最后郑重地将滴水观音玉像放下了,狠狠地看了它一眼,最后紧握着晶莹剔透的芙蓉泣露玉佩决定下来了。
她虽然想着要好好地贪他一笔钱,但是还是不想贪小便宜,毕竟无功不受禄,若是以后出现了什么状况,这个人情可是不好还的。她只要得到她应得的那一份就行了,一件足以,仅此而已。
“就这件了。”林梦清深吸了一口气,浅浅而均匀地吐了出来,认真地说道。
凌云阳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如此淡定从容,着实是别致得很,若是她喜欢就是都拿去也无妨。
“决定了吗?”凌云阳松松地环住胸,温然雅润地问道。
林梦清飘了下眼神,点了点头,虽然也很喜欢那一件,不过还是算了,有一件就够了。
凌云阳会意地与她的视线撞在了一处,将那件被搁置在朱红色案几上的滴水观音玉像拿了起来,送到了她的手边,随意地说道:“送给你吧,怎么说你为了我去王府一探究竟是一件吃力的苦差事,这是你应得的奖励。”
林梦清张了张嘴,动了动舌尖,没有说出一句话,也没发出一个音节,只是错愕地愣住了,那玉像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她的手掌内,不大不小,刚好盖住了她那白皙如玉的手掌上那根细长的生命线。
凌云阳和顺地揉了揉她的脑门,又极为自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要太感谢我,我可是有条件的,好好地完成任务。”
林梦清回过神来,一手一件小巧玲珑的玉器,没有什么起伏地“哦”一声,还真是有目的的,用一件可有可无的玉器来笼络人心,要她好好地为他卖命,真是很好,很好,哼。
这么一想,林梦清便觉得受之无愧了,想想呢这些玉器在这里也是不被看重的,不然也不会被搁置在那么偏僻而无人欣赏的角落里了,多亏自己慧眼识珠才没有使得它们被白白地埋没了,她一定会好好珍惜它们的,绝对不会让它们被冷落蒙尘了。
就这样一激,预料中的效果便出来了,凌云阳见她终于肯接受他送给她的礼物,心里也是愉悦满怀的,目光微微地一移,瞧见了西北角的更漏,刚刚亮起的眸光瞬间暗了一层色泽,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分别了。
几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温和淡雅的笑容之中也扯出几丝无奈,不知归期未有时。
“对了,梦清。”凌云阳收回飘远的心绪,稍微整理了下情绪,想起了一件对于她而言极为重要的事情,眸光无比认真诚恳地望着她。
“嗯,怎么了?”林梦清一兴奋便忘记了自己的时间观念,疑惑不解地问顿住了的凌云阳,这位曾经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现在还是暗地里的上司,似乎命里有太多的纠缠,丝线缠绕,不知何时可以解开那道结,匆匆幽梦未可知也。
“你此次回到王府,可以顺便调查一下自己的身世,我想会有一些线索留在王府的,你自己多加小心。”凌云阳面色凝重地说道,他曾派出一批人去调查过,只是查到了一半,线索便中断了,因为还是不能告诉她到底她是谁,他知道她不会只是林婉云这么简单,即使他希望她只是林婉云、亦或者是他现在认识的林梦清,一位特别的女子。
林梦清恍然一悟,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言之有理,她都差点忘记了这么一档子事情了,想来是最近生活太滋润了,忘记了自己的根到底是长在什么地上的,这件事一定要好好地查清楚,不然什么时候麻烦上门都不晓得,比如这次出门不利,遇见了老朋友龙涵宇,这个老朋友自然是只限于林婉云这个人的。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调查自己的身世的,希望一切顺利,如此的话再会了。”林梦清将两件小巧精致的玉器放进了荷包里,真诚无比地说道,确实要离开了,她深深地瞧了他一眼,只是一眼,便转移了视线,若无其事地瞧着窗外的郁郁风光。
透过大开的窗子往外瞧去,恰好瞥见那悬在高空的烈日,因为角度的问题只瞧见了边缘的那一半,却也是潋滟光华,金光灿然,有些炫目的光线向着四面八方投射过去,有一大片是疏疏朗朗地打在一树葱茏上,衬得光润的叶面越发的晶亮剔透,隐隐可见那半透明的脉络,宛若人的手掌纹路,看着心里一阵透亮。
凌云阳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位静默如水、温雅如莲的女子,脑中闪过一丝精光,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沉默:“你把这身打扮换了吧。”这一身清新淡雅的水蓝很适合她,但是还是换下了为妙。
“嗯?为什么?”林梦清将眸光转到他身上,不解地问道,自己的衣着打扮碍着他了吗?之前龙涵宇霸道地说以后不许她穿男装了云云的,现在他也来了这么一句话,什么意思嘛。
凌云阳闷闷地咳了一声,沉稳地说道:“你这一身打扮过于惹眼,容易招人嫉妒,还是女装比较适合,免得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林梦清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着,这样吗?谁会嫉妒她呢?就是一件衣裳也要嫉妒?真是麻烦。但是很快的,她便想到了另一层意思:若是那个什么王妃看见男装打扮的她如此出众,肯定心里不舒服的,还真是恢复女装打扮好一些,至少维持了原状。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林梦清闷闷地摸了摸鼻尖,嘟了嘟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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