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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清琉璃般绚烂地一笑,拣了一个胡桃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然后往上空一抛,看着下落的弧度,及时地接住了当头掉下来的胡桃,连续玩弄了几回,才慢悠悠地说道:“景宁真会说笑,小女子骨子虽然软了些,可是也不是随便可以拆弄的。”
此话一出,三人均是笑得开怀,也便不再追究故事的源头出自何处了。
林梦清抬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彩画,眼珠子机灵地一转悠,暗想,里边的那些所谓“春宫”图还没收拾呢,要是被他们两人看见了,定然会面红耳赤、想入非非,为了免去彼此的尴尬,还是自己快些进去安排妥当了为妙。
打定了主意,林梦清将半空截住的胡桃往果盘里一抛,落了个霹雳啪啦的碰撞声,她莞尔一笑,道:“你们两位好好聊,我去里边歇一会儿。”
两位看着绅士体面的男子自然是眼露担忧之色,点了点头,答应了。
等她到了里间,雪狼同学是坐在最里边的那条温暖的驼色毛毯上,一副颓废的样子,看见她进来了,像是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继而眼神一黯淡,耷拉下脑袋,继续蜷缩在角落里,没有吭一声,哪怕是低低的鼻音也没发出过。
林梦清不免有些同情地看了它一眼,要不是它跟着它主子助纣为虐,还用那尖锐的牙齿狠咬了她一口,她也不会动了拔它牙齿、剔它爪子的心思,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将目光从它身上收回,她环视了屋子一圈,放轻了脚步,放缓了动作,先是将触手可及的几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图给取了下来,卷成一团放在了暗处的彩绘月下美人长颈大肚觚内。做完这些后,搬了椅子,爬上椅面,翘着脚尖取挂在上空的画轴,连着做了十来回,才将自己注意到的作品给收藏好。
其中一共有以她为模型的美人图六份,惟妙惟肖,笔下灿莲,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画,可惜,她还没大方到跟别人分享她的耻辱,自然是将画卷卷起来,把它们往五彩镂金掐丝香炉上送去了,不一会儿,几幅不曾与世人相见的美人图便化为点点火光,缠绕着火舌,一明一暗之间,终于化成了灰烬。
如此,林梦清心里藏着的一颗焦心的石头算是安全坠了地面。
有一点她却是疏忽了,在她与完颜咏宁出行的那辆马车里还藏着一副尚未题词的山林女神盼归图,这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三人各自散去时,林梦清特意将完颜咏宁拉住好好地教导了一番,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可说,从头到尾,从上而下,没敢漏掉一个细节,凡事自己注意到的没有不提醒他的,如此从正面、侧面将事情反复重申了几回,见他一直笑得内敛地望着她,不停地点头,也便不再做那些大费口舌的事情了。完颜咏宁是谁?他简单吗?不简单,就是失去了过去的记忆,一样聪明绝顶,那点事情说上一回自然是记住了,她倒是诲人不倦地当着吃力不讨好的老师,早知道就该多注意一下他的表情,那眼神不就告诉她其实什么都没问题嘛。
时间最是容易消磨,似乎眼睛一睁一闭,也便过去了一个时辰,不知何时,夜幕降临,晚风吹起了柔柔的叹息,拂过每一寸土地,拂过美好的与邪恶的,却也散不开世上的一切阴霾,也无法淡去夜色里泼墨般的浓黑阴冷。
林梦清放松地站在长长地游廊上,静寂无声地看着相府的某一处,或许她什么也没看,因为她的眼神是迷离虚幻的,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看不清里边的内涵,有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错愕感。
柳毅本就是为了她而来,自然是能够跟着她便跟着她,看见她窈窕的身影,如同雕塑一般定定地立于黑暗之中,即使夜风不安分地吹动了她飘飞的衣袂,也没有给人以觉察得到的存在感,似乎她便是这夜色里的主宰者,气势天然雍容,即使立于低处也不令人觉得她是畏缩低微的,此刻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在平静的背后又有什么呢?是真正的平静如止水,还是压制着的浪潮奔腾,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是这样一个特别的女子,岿然不动,却无处不动。她是谁?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却又令人迷茫的问题,似乎她只是她,又似乎什么也不是,不过是令人无法触摸的空气,你可以感知她的存在,却是摸不清她的方向。
风声渐渐大了,呜呜地作响,竹影狂乱地摇动着,比之凌乱的树影的张牙舞爪好不到哪里去,都是或多或少地增加夜的幽魅与神秘感。
发丝随风乱舞,迷离了视线。林梦清总算抬手抚了抚贴在脸颊上的发丝,从手腕上解下一根纯蓝色的丝带,将长发一股脑儿束起,免去了下一轮的肆意舞动。
这时候,她才有功夫看一看边上不动声色注视着她的柳毅。
两人的目光交汇,此时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意味。
柳毅突然生出一种奇异的预感,从今以后,或许她会逐渐地走向他,以一种越发不可捉摸的姿态走近,贴近他的心,把残余的空间都填补得满满的。
他忽然想要走过去,说上几句,至于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他还没想好,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不过,他觉得,这一段路程,足够他好好地思索并明白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举步走近,她以平淡的目光凝望着他。
远远的,几乎融入夜色里的那点月色零碎地散在地上,斑斑驳驳,她的身侧也升起了一抹淡淡的天水之清辉,玉雕一般的人,微微地扬着头,看着他边上那轮冉冉升起的月芽。
薄而透的月华打在他端正的轮廓上,下颌的弧线极好,有着玉一般的质感,月光如泉水一般流畅地滑开,落在了梁柱上,落在长椅上,落在地面上,空气之中有温柔的光影在飞舞,好像夏夜里的萤火虫那么优雅地飞舞着。
她调开了目光,对着前方一笑,然后,柳毅也过来了,不理会周遭的一切,专注地盯着她看,似乎可以嗅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兰清香,和着周围草木的清新气息,更加美妙。
他还记得夏日即将远去的日子里,暖风溶溶的时候,她平和而真实地冲着他浅浅地一笑,像是洒下了七彩光晕,那是她的魅力,不是他人的花容月貌可以媲美的。
如今,她依旧在笑,笑容却是不够洒脱,多了些隐隐的忧伤,那忧伤源自何处,他无从知晓,却是如同秋日的夜风凉凉的,送爽的时候挟着一层层凋零的树叶,飒飒地飘落,她在担心什么,又在为谁暗伤?
月光似乎薄了点,风声也不再舒缓清幽,空气之中有种令人难以忍受的因子在作祟。
柳毅抬起手来,不远不近的,对着她一指,神色澄然,唇线紧抿,表情肃静,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外边起风了,站久了容易着凉。”话语里似是蕴含着许多不曾说出口的言辞与心意,若是她心思细腻些,肯花点心思去听音辨色,便会注意到他的语气太过复杂太过深邃,那平平淡淡的语调里,蕴藏了多少沉甸甸的心思,那是最难以探知的。
林梦清点了点头,道:“夜风送爽,吹得我头脑清醒,最适合思考了。”这是她喜欢在夜色里晚风中静静伫立着的一个原因,最容易静心体悟过去的种种,而今,她还是没有参悟过去的是是非非,怪不得还在这滚滚红尘里东奔西跑的,因为心里还是放不下一些东西。
“方才我看你眉宇之间含了忧伤,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看你有些心神不宁的,可愿所与我听?”沉默少顷,他微微撇头,月光照在她的云鬓朱颜上,天光色的云衫,澹泊清越如同瑶池中人,不由得失了神一般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目光之中,突然不受控制地露出一丝情愫,夜色微暗,边上之人自然错过了这一变化。
林梦清垂下眼,清润地答道:“你怕是眼花了,像我这么天真烂漫的姑娘,怎么会生出忧伤的情绪呢?方才我是在练习面部表情,人的表情越丰富,越容易入戏。”说完,她特意眨了眨眼,露齿甜美地一笑,几乎完美得令人窒息。
柳毅暗想,这样吗?但愿如此,只是他为何总是觉得她过得不开心呢?似乎没有在凌家堡时候那么谈笑天然。
他肩膀微微一耸,挪了一步,往前迈进些,道:“确实是我看错了。”无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既然她这么说,那么他就信了她的话,且令她安心些。
林梦清眼神一闪,原来这么好骗啊,看来自己的演技不错,口才也不赖。随意地瞥了他一眼,月色洒在他的脸上,看见他棱角分明的唇,悬胆般直挺的鼻,刀削斧琢,线条硬朗,却是个美男子。想她活了二十几年,平生见过的帅哥美男也是掰着手指头可以数完的,只是一个个与这不受污染的古代美男相比,可算是云泥之别了,天上地下,一眼便分清了,古代却是造就美男的好地方。
“早点休息。”他低低地叮嘱了一句,拂了拂宽大的衣袖,一个利索的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林梦清良久才“哦”一声,自言自语道:“人生飘摇,转瞬东西,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也只能守住自己的心,但愿一切都是顺顺当当的。”
长夜风啸,冷月如霜,树影姗姗,静默无言地在长长的走道上走了几个来回,看着月夜里波光细碎,银辉暗动,风里带着几分青郁的水汽,掠过周遭扶疏的花木,瑟瑟轻颤之中,传遍各个角落。
今夜可有谁与她一般难以入眠?略显嘲讽地嗤嗤一笑,翘着的嘴角逸出凉凉的光泽,她一个洒脱的转身,脚步轻快地向着自己的寝屋走去。
那一夜,柳毅按着她的提示,只是将“新宠”完颜咏宁招进屋内,其余的美人一个也没有翻牌。
大家也只以为那新来的姑娘好福气,才头一日风头就盖过了荣宠正盛的林姑娘,是以,没有人敢不好好地伺候着的,巴结恭维的人有之,绊脚下套的那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寥寥无几,也不过是在心里动了心思,未敢多做是非之事,何况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状况,那是虎上拔毛,自寻死路,前车之鉴,谁敢忘记?
于是,“新欢”完颜咏宁一夜成名,“景宁”这个名字在相府传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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