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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清摇了摇头，温柔婉转地说道：“错了，你这辈子最恶劣的事情便是不把人当人看，所以，我才会好好地教训教训你，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就算有贫穷富贵之分，却都是世上的一份子，谁也不能剥夺其生存的权利！”
完颜咏宁审视了她一会儿，目光复杂，翘着嘴角，道：“好，我不杀你！平心而论，你还是蛮合我胃口的！”
林梦清被他那眼神看得头皮发麻，这人还很是自以为是，就算受制于人，也不改自己的傲慢态度，什么叫合他胃口，当他是食物啊！我呸！
“现在是我可以杀你，你杀不了我，好不！不要时刻把自己当爷看，你现在也不过是新欢，本姑娘要是乐意就让你生活得好点，要是一个不高兴，照样把你好好地体罚，绝不心软。”林梦清眼里是粼粼而动的碧波星光，唇畔泛起一抹自信十足的笑意。
“你不敢杀了我。”完颜咏宁笃定地挑了挑眉头，无声无息地温柔一笑，声线清和，确实是一副好嗓子，只是他是个真男人，如今被她包装得整个一女的，想想心里就觉得憋屈。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像你这种社会败类，就是被千刀万剐也没什么，也就是铲除了一个祸害天下的破坏分子。”她的笑容绚丽如盛放的牡丹，似乎隔得很远，远得看不真切，压低声音，怪异地说道，“你真不怕我动手杀了你吗？”目光一转，如利刃锋芒直直地射向完颜咏宁。
“我这么糟糕吗？”完颜咏宁微微一叹，语意略微薄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唇角扬起一道秋水般宁静的弧度，道，“你不会，你也不忍，要是想动我一刀，早早就动手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去改变我呢？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也说了每个人生来都是平等的，就算有贫穷富贵之分，却都是世上的一份子，谁也不能剥夺其生存的权利，所以你不会。”
林梦清清幽一笑，神色如常般平静，双手交握在一起，道：“对于那些败类，没有必要留下同情的眼神，我留下你，只是为了把你当试药的药人，你别把自己当成多么重要的人，这个世界没了你，依旧继续转动着，大家过得依旧好好的。”
她静静地伫立在他面前，身后是轻柔翻卷地鹅黄色软纱帘，她满头的青丝乌亮而慵懒，两边垂着长发，缀着几颗幽蓝色的玉珠子，颗颗滚圆均匀，随着发丝轻轻地飘荡着。神色冷清，带着几分动若脱兔的野性，与一身的素净装扮形成了难言的殊色。
完颜咏宁眼神一闪，把他当成试验品？半信半疑地瞧了她一眼，若是真的，也只有她做得出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事情，嗬，他也只好认栽了。
“你是打算再把我给弄晕了，抹去那段记忆吗？”他目光直直地望着她，淡淡一笑，含了几分苦涩，即使是无奈地躺着，也是风姿卓越，难掩光华。
“看来你也不笨，算是有心理准备了。”林梦清微微颔首，停了一停，安静垂落的睫毛像是温顺内敛的蝴蝶翅膀，“不要觉得委屈，别人求我给他们扎几针，我还不愿意呢，你却是幸运得很，不要诊费，我天天都可以为你施针配药。”
完颜咏宁眼角一抽动，什么叫不笨，听她那说话的口气，好像是在贬低自己，抬高她的身价，这女人也忒不厚道了，她这是什么态度，长得蛮漂亮的，偏偏这副德行，真是令人招架不住。
“你就不怕实验失败了，我偷偷地张扬出去？”对于她的医术，他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在他脑门上动手脚，这危险系数也忒高了，一个失误，那可是丢性命的事情啊。
林梦清不客气地俯身拍了拍他的脸颊，戏谑地说道：“以你现在的尊容，你觉得谁会相信你的话？都说你是得了失心疯，一个疯子说的话，谁信呢？你若是嫌命太长了，想去森罗殿报到的话，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出手送你一程。”
完颜咏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说得不无道理，以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说出去了，别人也只当他是脑袋烧糊涂了，他得罪的人可不少，还不一个个落井下石，除非自己有足够的把握将局面给扭转了形势。松松垮垮地躺在软榻上，面上有些凝重，不及外表那般玉洁冰清，心里是深沉叵测，如同暗潮汹涌的海，变幻流动之间步步惊心。
眼神化作凌厉的刀片，带着寒光暗闪，掠过了她的容色，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坚定地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有何好处？”为了钱，不对，几日相处她也没大肆地挥霍，没有将财宝据为己有，而是甚为大方地送给了周围的侍女们。为了权，一个女子有多大的野心，她不像是那么一个心怀不轨的人，虽然挺有心计的。为了什么，他想不出来了……
林梦清挪了一张圆凳坐在了他边上，梳理了下宽大双绫掐金菡萏纹的广袖，清朗地一笑，柔柔地回道：“也没什么，觉得这样挺刺激的，要不是你招惹了我，我也不想这么快动你的。”
这话怎么听得一头雾水呢。完颜咏宁有些迷惘地斜看了她一眼，莫非她跟他有仇？不然，她为何要这么说呢？如此推测的话，她跟他有一段他所不知道的仇怨，所以，她怎么对自己，都是觉得有理的，正确的，符合大义的，谁会身负仇恨却放过自己的仇人呢？只是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得罪了她的谁，这笔账算起来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我们之间是否有仇？”他收敛了嘴角的淡笑，幽幽地盯着她，黑色的瞳仁里华光流转，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语音轻轻，几近呢喃，仿若一声叹息。
林梦清点了点头，故作思量，沉默了须臾，徐徐地应道：“深仇大恨。”国恨家仇，这两样加起来便是最最深重的仇恨了，林府的事情他肯定是掺和了一脚，说不定就是幕后推手，现在又是预谋着*宫篡位之事，自然是吴国的叛徒，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乱臣贼子，自是一大国恨了。
完颜咏宁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困惑地凝了她一眼，语意缱绻，温柔得几近呻吟般在她的耳边响起：“不过是片面之词。”他的的确确不记得有什么这档子事，深仇大恨？他抄她家了，灭她九族了，还是毁她家园了？
“哪里是什么片面之词，”林梦清微微一侧头，给了他一个妩媚的笑容，春风般清甜而温暖，眼底却是含了几分冷意，“自然是有理有据的，你给了我们家灭顶的灾难，我这辈子也忘不了。”林婉云忘不了，她也是忘不了的，记忆之中的冲天火光，一声声哀嚎，都是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个仇她是要为她报了的。
完颜咏宁含义深刻地凝望着她，灭顶之灾，他却是做了不少恶事，难道她果真很不幸地被他抄了家灭了族？
“你现在没话说了吧，你这辈子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还活在这个世上，也算你命大了，只是现今落在了我的手中，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林梦清目光如针直欲刺到他的心底，要拷问他的良心，也不知道他还知不知道良心二字是如何写成的。语气冷然，凌厉如刀，字字闪着尖锐的棱角，刺入他的内心深处。
“你就这么认定是我害了你家？或许其中有所误会。”完颜咏宁本来不是一个刨根问底的人，可是，这事偏偏落在他身上，事关他的性命问题，心里又是含了一分莫名的情愫的，是以，轻轻地询问道，犹如担心惊吓了夜半迟迟开放的花枝。
林梦清冷哼了一声，此事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光是其中一个罪责就够他死上千百回了，偏偏她这个人不愿意让自己沾上鲜血，故而，才没有当即把他给杀了祭告林府的一百多位亡灵。
“不要怀疑你自己的恶劣程度，你就是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魔，哪里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做出的事情就要有胆量去面对，直视血淋淋的双手！”深吸了一口气，林梦清灿然一笑，一针见血地责难道。
完颜咏宁凄然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像是在展示着它令人寒战的冷冽微笑。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他的手指修长而坚定，带着生根般不可动摇的决心，他的手上看似干净明亮，却是沾了无数的污血，怎么也抹不去的，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那种刀光剑影、阴寒彻骨的嗜血呢？又是什么时候萌生了他逐鹿天下的野心？这些念头深重地盘旋在他的头顶，如此深刻地拷问着他的良心，在此时此刻，冷冷地质问着他。
他想，一日不能摆脱它，他便一日不得知晓，无从获得快乐与幸福的滋味。
看着他飘远而萧索的目光，林梦清暗想，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呢，是他为自己流露的怜悯，还是为自己的罪过而悔过……
“林儿，你真是个奇怪的女人，我或许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要来偿还你的债吧。”完颜咏宁抬起一双似笑非笑，分外流光潋滟的眸子，眼波迷蒙如雨雾，带着几分哀伤，瞅了她半天，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若不然，他怎么会屡次在她面前失了分寸，栽了跟头，一次一次破了自己的惯例，一次一次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像千万只蚂蚁在心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麻麻的，微微的痛痒，不会致命，却是令人迷失了方向。
林梦清翠羽般的秀眉一挑高，低低地压着茶褐色的眸子，神情柔雅，手指微微一动，沉默不语，他的目光如万顷碧波，映出了她微微带着几分苦笑的倒影。
欠债？这算是冷笑话吗？她没听过比这个更冷的了。若是欠她债就杀她全家的话，是不是这个世界彻底乱套了？与其说是欠债，更应该说是向这个世道讨债了，瞧瞧，惹下了多少笔杀生罪孽。
见她不说话了，完颜咏宁依旧目光或深或浅地盯着她看，半响，无话找话地问道：“你的易容术是跟谁学的？好像造诣还不够，贴在脸上时间久了痒痒的，可惜了我俊逸丰神的容色。”
林梦清神情不变，心里却是腹诽着，丫丫的，还是一自恋的男人，怪不得对那些女人从来都是不碰嘴唇的，估计是在找一位能跟他相得益彰的天仙美人吧，够拽的，难道他不知道他的行为令天下出现了多少剩男，多少怨妇了吗？这厮就是一祸乱天下、公私不分的混蛋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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