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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宇峰吃力的摇着轮椅,希望穿过人群赶上火车,但细雨淋湿了他的外衣,不过拥挤的人群使他很难穿行,不过这个社会好心人很多,在大学生的帮助下轻松登上了火车。在熟悉不过的车厢和气味下,他似乎闻到了回家的味道。
火车启动了,逐渐驶出了车站。
车窗外,风景飞逝而过,春雨在天空里飞舞。
火车在行驶,程宇峰在喧闹的车厢里在看韩寒很火的书《杂的文》。韩寒的作品,风格简洁,大胆,现实。如果文坛多几个鲁迅或韩寒的作家,敢站出来用犀利的文字批判阴暗,也许社会会更正义。
火车进入隧道,车厢晃晃悠悠,书却看不到心里去了,他侧过身,书反扣在了餐桌上,在晕晕沉沉下,一个女孩正在这时路过,她似乎看见了餐桌上反扣的《杂的文》,便停下脚步,似乎喜欢《杂的文》,迟迟不肯走。
他侧过身,看见近处的女孩长得似乎长得像凌雪?不可思议,使他目不转睛,百思不得其解的看那女孩。
女孩可不是一年前缺座的夏雨寒,不一样的是因为周围有很多空座。程宇峰感觉有失礼的地方,忙向女孩礼貌的微笑着说;“你好,你喜欢《杂的文》这本书吧?”
女孩弯弯的睫毛下,明显露出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的纯真,一眼望去就知道是一个单纯未踏足社会的女孩。她胸前佩戴大学证。当女孩一下子认出程宇峰,似乎对那本书不感兴趣了,似乎对他很感兴趣了,“看见你以后,反而对《杂的文》不太感兴趣了?”
“呵呵!”程宇峰笑了。
女孩从背包里掏出一本书,然后将书翻开,对着程宇峰说;“请给我在这页上留下签名吧?”
“嗯!”程宇峰喜欢为自己的读者签名,很乐意的在她翻开的第一页上签下了署名;‘程宇峰’鲜明的三个红色的字!
女孩捧着书上留下的红色字迹,似乎眼睛盯在了上面拔不出来。
程宇峰忙说;“怎么了?”
“没事!”她又笑了起来,一颗小虎牙露出。
“你们女孩子的心思好难以琢磨啊,呵呵!”程宇峰笑着说。
“必须的!我叫冷子涵,是延边大学的学生!”
程宇峰笑着说;“你的名字真好!”
“还好吧。”凌子涵坐一旁说。
“看书看的我眼睛有点痛,不好意思,我先休息会,等你看《杂的文》完这本书,我们在聊吧?”程宇峰似乎有些疲倦了。
“好!”凌子涵点点头。
突然,来电吵醒了刚要准备休息的程宇峰,起身接通了放在餐桌上的电话。
“上火车了吧?”凌雪。
“嗯!”程宇峰。
“一个人走真叫我担心啊,如果出点什么事,叫我该怎么办啊?”凌雪。
“你太过于担忧了,再说我能出什么事啊?好了不聊了,火车马上进隧道了,信号会不好的,到了延吉我将电话打给你的?”程宇峰。
“恩,记得好好照顾自己!”凌雪。
“嗯!”他匆忙挂断了电话,对身旁冷子涵说;“真不好意思,打扰你看书了吧?”
“没有啊!”冷子涵指《杂的文》说;“这本书也不错,挺有意思的,呵呵!”
“韩寒是名副其实的大作家,写出的东西,当然很棒了!”程宇峰。
“你也不错啊!”冷子涵出于真心话。
程宇峰谦虚的说;“哈哈哈,你太会说话了!”
“呵呵!可以将你压在哇哈哈矿泉水瓶下的书给我看看么?”冷子涵说。
“呵呵!这是我笔记本?”程宇峰。
“有隐私么,方便看么?”冷子涵。
“没什么不方便的!”程宇峰将书从哇哈哈瓶下抽出,递给了冷子涵。
凌子涵翻开第一页,就被第一页上的诗句吸引了,盯在上面聚精会神,似乎陶醉其中;
有些人常常感叹,
生活的无奈生活,
没什么意义可言!
但,
我们是否被感动了……
我也曾苦恼过,
也曾潦倒过,
也曾不开心过……
不过,
当我读懂小草为什么那么倔强地生存.……
我知道身边有一种快乐,
我要微笑去看世界,
这样,
我会快乐!
心情是一瞬间的,
灵感也是一时的,
感慨是时间积累的,
相遇是命运安排的!
有些人最终会走到一起,
而有些人却成了永恒的记忆!
人与人之间
就像是窗户
窗户打开
光自然进来!
第二页;
有时,人就是这么可笑,让他人伤害你于无形之间!常常问自己对别人那么有什么必要,换来的是什么?还是一句欣慰,还是……到头只是自己忧人自扰,迷茫的只是自己!有些人想爱却不敢去爱,往往是在逃避什么?有些人明明知道对自己好的人就在身边却不愿接受,是因为她想尝试新的事物!有时因时间而错过,有时因错过让感情冰结!我的世界没有空白!
好期盼下雪,我喜欢雪的纯洁,我也喜欢伴着音乐起舞于飞雪中的狂野!到那时我会做出最后的决定,是向左,还是向右?就会明了,也许,我会自此而冰结!
往往就是这样……当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后悔莫及,总是到最后的那一秒钟才知道:幸福,就在身边,那么随手可得,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是命运的捉弄?是自己的无知?还是.……最终,只能说:不应在错误的时间遇上错误的你!
第三页;
生活中也许有很多无奈,
生活中也许有很多感动,
生活中也许有很多泪水,
生活中也许有很多伤痛,
生活中也许有很多你挥之不去的寂寥,
生活中也许有很多时候误以为是自己的位子,
无里头又莫名的对号入座,
结果却发现,
一直是自己傻傻的,
幼稚的憧憬!
人,也许就是这样吧!当自己陷入爱情漩涡时,又能有几个人深思熟虑过后从容的走出漩涡,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不曾经留下脚印?
冷子涵还未翻开第四页,眼睛早已被那忧伤的文字渲染的似乎感伤了。
“你太感性了吧,就几段文字,至于这么煽情么?”程宇峰说。
“嗯。你真不愧被誉为是灵魂作家,写出来的东西都是那么凄凉和唯美!”冷子涵称赞的说。
“灵魂作家?”程宇峰很疑问。
“灵魂作家啊!”冷子涵眼中似乎认为全世界只有程宇峰能写出这般忧伤的东西,似乎是那么喜爱和崇敬他。
敦化站驶过,向下一站延吉车站驶去。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他理寸头,白色棉布的衬衫,宽大的运动裤,球鞋。两只耳朵很大,显得很特别。朝着我直迎上来,喊我:“嫂子。”
我被他喊红了脸,连忙往身后看看,疑心他认错了人。
“漾哥在赶回来的路上,吩咐我来接你。”他说,“你的行李呢?”
“没行李。”我说。因为决定很匆忙,且怕路上的拥挤,我只背了我的小背包就上路了。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很洁白的牙,有些遗憾地说:“看来你不认得我了。”
我没办法,只好很不礼貌地盯着他看,希望可以看出一些曾经见过面的蛛丝马迹。答案还没浮出水面的时候他自动交待:“我是黑人。”
我的天。
原来岁月也可以如一家拥有高科技设备的美容院,把人的容貌改变得如此彻底。
我当然知道黑人,那个整天跟在吧啦后面的技校的坏小子。他那时候是光头,喜欢在身上戴各种乱七八糟的饰物,篮球打得不错,也爱打人,曾经把许弋打到医院里睡过一个星期,还劫持过蒋皎,闹得天翻地覆后不知去向。
他曾经是我们那个小城的一个传奇。
可是眼前的这个他,真的和记忆中的那个他大相径庭。他何时和张漾成为朋友,我也完全不知。
“我们走吧。”他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地铁两站路就可以了。”
四合院里有好多间屋。黑人那间在最西边,阳光不是很好,但屋里还算干净整洁。进去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吧啦的照片,和南山墓地上的那张一模一样,年轻的,倔强的,毫无畏惧的脸。
“我找人画的。”黑人说,“以前老跟她在一起,也忘记好好替她拍张照片。”
我走近了,才发现真的不是照片,而是画像,不过真的很像,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你还在想她吗?”我问。
“我去给你烧点开水喝。”他低头,拎起脚下的水瓶,出去了。
我盯着墙上吧啦的画看了良久。被人怀念到底是件幸事,如果吧啦泉下有知,应该会感到幸福的吧。我正在胡思乱想,门吱呀一下被人推开了,一个穿黑裙子的女生站在门口,用颇为敌意的眼光在审视着我。
我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
“听说阿牛带女朋友回来了,我来看看。”女生的声音很沙哑,听了让人害怕。
“你哪里来的?”她扬起声音问我。
我问:“谁是阿牛?”
正着说,黑人拎着一瓶开水从后面走过来,把女生一把拉到旁边说:“一边去,别在这里胡闹,这是漾哥的女朋友。”
“阿牛。”女生嘟起嘴,“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你答应陪我去打游戏的,我到二十四级后就怎么也升不上去……”
“好了。”黑人打断她,“今天有特殊情况,回头再说。”
说完,他进了屋,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我吃吃地笑,问他:“何时改了这么老土的名字?”
“我姓牛。”他说。
是吗?我从没想到他会姓牛,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是叫黑人。黑人,黑人。我甚至能回忆起吧啦高声唤他的声音,一声一声,犹如就在耳边。
第四部分:第29节: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
“你喝口水睡会儿,火车上没座位,肯定累坏了。对了,我先替你把被单换了,我有洗干净的。”
我拦住他:“不必太麻烦,我不是很讲究的。”
“这是必须。”他麻利地动作起来,“漾哥不在,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
他把这一切做完,回头对我说:“你睡吧,我先出去办点事。”
我真的是太累了,倒到床上就睡着,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钟。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的吧啦。抿着嘴的大眼睛的漂亮吧啦。她也在看我,千言万语要跟我说的样子。我觉得心里冒出一种说不出滋味的闷,于是起身,推开门。秋天午后的院子一片寂寥,我又看到那个穿黑裙子的女子,蹲在那里在吃一碗康师傅的泡面,见了我,她朝我举举手里的泡面,算是打招呼。
她很瘦。人不算漂亮,却有相当漂亮的锁骨。看样子大约二十岁的样子,见我盯着她看,她站起身来,端着面摆了一个pose,用沙哑的嗓子问我:“你睡到现在啊?”
我点点头。
院子门就在这时候被人猛地推开,闯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黑衣服女子见状丢掉手里的泡面就要往家跑,却被那人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头发:“臭娘们,敢放我鸽子,快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不在我这里。”女子说。
“你给谁了?”
女子不肯说,被男人一拳头打在脸上,鲜血立刻从她的鼻孔飞溅出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懵了,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失声叫出来:“不要打!”。
黑人就是在这时候拎着两盒饭进来的,见此状况。他一语不发地冲过来,把我往屋里一推,低声对我说:“进去,别管闲事。”
门被黑人关上了,院子里传来那个女子的惨叫,他继续在打她。
“不报警吗?”我说。
黑人把盒饭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你饿了,该吃饭了。”
女子一直在惨叫。一声高一声低,听得人心里发毛。
“他这样会打死她的!”我说。
“成天惹事,打死了算了。”黑人说,“你别管,吃你的。”
我站起身来,拉开门,大声喊:“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
女子已经被打得蜷缩在墙角,浑身是血,一句话也不说出来,只是抱着头在发抖。男人暂时放开他,冲着我就过来:“报警,我他妈连你一块儿揍!”
他的拳头在半空中被黑人拦住了。
黑人冷冷地说:“你敢动她一下你试试?”
男人想推开黑人,黑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男人一拳过来,黑人闪过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说:“来,哥们儿今天也让你见点红。”
男人有些怕了,退后了一步。墙角的女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打啊,跟阿牛哥干啊,有种就不要怕更狠的啊!”
“闭嘴!”黑人骂她,“再喊我连你一块儿砍!”
“算你今天运气好,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今晚把东西给我还回来,不然有你好看的!”男人骂完,转身冲出了四合院。
黑人把刀收起来,骂骂咧咧地说:“逼得老子动粗。”
黑衣女子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高声说:“谢谢你啊,阿牛哥,够哥们儿。”
“你应该谢谢她。”黑人指着我说,“我才懒得帮你。”
2
醒来的第一眼,我看到他。
他坐在床头,也在看我。神情有些疲倦,但眼神里的宠溺是满溢的。
见我睁开眼,他伸出手指触碰我的脸:“小丫头,醒了?”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记忆中念想无数次的脸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让人心酸的陌生感。就因为这种心酸,我的样子估计看上去一幅呆相,直到他用力捏我的脸蛋,捏得我尖声叫起来:“哇,好疼啊!”
“我回来了。”他说,“你一直不醒,我也舍不得叫你。”
我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喊:“你怎么进来的?”
他笑:“黑人有钥匙嘛。”
“哦,他说他去单位值班室睡。”
“他没去。”张漾说,“他怕你一个人会害怕,在门外守了一夜。直到我来了,才去睡觉的。”
我大为感动。
“黑人是个好哥们儿。”张漾说,“快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你坐了两天的火车,不累吗,要不要睡会儿?”
他坏笑起来:“要睡就一起睡。”
我吓得一溜烟儿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换衣服吧。”他说,“我到门外抽根烟。”
我嘿嘿笑:“我就穿了这身衣服来,套上外套就好啦,不用换。”
他拎起我的小包:“包里这么重,是什么?”
“dv啦。”我说,“我攒了半年的钱买的,这还是第一次用呢。”
“怎么?要拍乡下妞进城的画面?”
第四部分:第30节: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是!”我说。
他拍拍我的脑袋:“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
我笑:“上镜前,我至少得先去梳洗一下吧。”
我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底下用清水洗脸的时候宝贝出来了,她脸上的红肿还没有退掉,一直一直走到我面前来,递给我一个小黑包说:“麻烦你一件事呢,美女。”
“嗯?”
“我要走了,你把这东西转交给阿牛,好不好?”
“你亲手交给他不行吗?”
“我等不及了。”宝贝说,“还有,昨天的事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说。
我正要接下那个小黑包,张漾快步走上来,把宝贝的手一拦说:“对不起,我们要走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办。”
宝贝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我。
“漾哥……”
“走。”张漾把手放在我肩头,揽着我就往外走。我忍不住回头,发现宝贝捏着那个黑包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忧伤。
“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她?”我问张漾。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张漾说,“这些人跟我们没关系。”
他牵着我的手,我自是满心欢喜,其他的一切当然也没空再去思想。只觉得此时此刻,无论干嘛,无论去向何方,只要他愿意,我都愿意。
“第一次到北京?”他问我。
“是咧。”
“等吃完早饭,我带你去天安门。”
“好咧。开眼界咧。”
“傻样。”他把我的手捏得更紧了。
地铁上人很多,没有座位,我和张漾站在那里,有个坐着的男青年一直盯着我和张漾看,张漾忽然对人家说:“你把座位让给我女朋友吧。”
那青年真的站了起来。
张漾把目瞪口呆的我推到座位上去坐下,然后对人家说:“你这样可以只用看她一个人,她比较漂亮。”
我以为那男青年要打人了,谁知道他笑得比我还要傻。
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大北京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下了地铁,他带着我去了一家日本拉面馆。比起天中那家小新疆开的拉面馆气派多了,很干净的店面,温和而客气的服务。我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相对傻笑。
还是他先开口埋怨:“死丫头,来北京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坐火车坐到屁股都肿了。刚到就掉头,整个人都晕掉!”
“冲动不是罪。再说了,你去上海不也不说一声嘛,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行啊,学会顶嘴了?”
我拿眼睛瞪他。他忽然站起身,坐到我身边来,搂住我不肯放。我连忙推他:“不要这样,坐过去啦。”
“不。”他说,“我就喜欢坐你身边。这样我才能吃得多一点。”
“胡说。”我继续推他。
“我真没胡说。”他举起左手发誓说,“我吃东西的时候真的不能看着你吃。”
“为什么?”
“因为我一看见你就饱了嘛。”
“张漾!”
他哈哈大笑,带着捉弄我成功后的得意在我耳边轻声说:“别生气,我的意思呢,其实是秀色可餐,明白吗?”
我才不会生气,因为我也喜欢他坐在我边上,我们胳膊碰着胳膊,享受一碗看上去很精致吃上去很难吃的面条。
“难吃吧?”他问我。
“不。”我皱着眉头说,“是相当的难吃。”
“知足吧,这已经是全北京最好吃的面条啦。”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北京可真是一个丢人的城市。”
“你敢骂首都?”他又吓唬我,“小心被抓起来!”
我说:“抓起来才好呢,我就不用离开北京了,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了。”
“靠!”他说,“甜言蜜语要人命啊。”
“你要喜欢听,我还可以继续说。”
“说说看?”他面条也不吃了,放了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学中文的我却忽然想不出任何惊世骇俗的语言,短暂失语。他轻笑一声,忽然俯身下来,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轻轻地,迅速地吻了我的脸。
我的心哗啦啦啦开出无数朵花,差一点就要流泪,只好拼命拿面条出气,一碗原以为无论如何也吃不光的面条被我飞快地消灭精光。
那天他真的带我去天安门看五星红旗,人民大会堂。我从背包里拿出我的dv,他一直在替我拍,我心甘情愿地扮演着乡下小妞,对着屏幕用方言介绍四周的景物,把他笑得快要背过气去。拍够了,闹够了,他就一直牵着我的手往前走,那天走的路真是比我平时一个月走的路还要多。走过故宫大红色的围墙的时候,幕色已经降临,他忽然问我:“喜欢北京吗?”
“嗯。”我说。
“那毕业后,你来北京好么?”
“算不算求婚?”
“小丫头,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哦。”
第四部分:第31节:我没有犯罪感了
“没办法,那是为了尽量地配得上你。”
“好吧,那就算是吧。”
“算是什么?说清楚点。”
“算是求婚!我比你早毕业一年,早挣钱,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不让你吃苦。这下你满意了吧?”
“哦。”
“中文系的高材生,你的回答能不能有点创意,我还在等你的甜言蜜语呢。”他没好气地说。
我一字一句地答:“跟着你,在哪里,做什么,都好。”
“果然要人命。”他叹气。
我朝他做个鬼脸,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他佯作追不上我,可怜巴巴地跟着我。我转身喊他:“张漾,快点!”
“你回来接我。”他说。
“不,你来追我。”我说。
“你肯定?回来接我。”他说。
我才懒得理他,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后面慢慢地没了动静,等我再回头时,发现他捂住肚子,面色痛苦地蹲了下去。
我赶紧飞奔回他的身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他仰起脸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被捉弄了,他站起身来,就势把我搂在怀里,哈哈大笑着说:“男人的话总是对的,你明白不?”
“你是坏人。”我气结。
“不,我是好人。”他柔声说,“上帝做证,我早就为小耳朵改邪归正了。”
果然。要人命。
晚上他带我去后海,公车经过一家西餐馆的时候刚好是红灯,他指着给我看:“瞧,那是我打工的地方,北京最好的西餐厅。我今晚要是不陪你,就该在那里上班。”
“挣得多吗?”我问他。
“管起我的钱来了?”他笑,“放心,都交你。”
我伸出手:“拿来!”
他搂我入怀:“没问题,人一并拿去!”
“讨厌啦。”我挣脱他,“打个电话给黑人吧,让他一起来玩。人家替我在门外守了一夜,我至少该请他吃顿饭才对。”
“好。”张漾说。
可是黑人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张漾无奈地挂了电话:“算了,他知趣,不做电灯炮,回头我们带外卖给他吃。”
后海超小资。我拿着dv拍个不停,张漾超上镜,我鼓励他去做明星,赚了几千万给我花,他苦着脸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不过花他的钱,我总是不安。从后海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爿小店,衣服很漂亮,他拉我进去,我们看中一件粉红色的外套,他一定要买给我,我嚷着太贵不愿意买,他把两张红色的人民币往人家桌上一拍:“给我包起来!”
整个一暴发户。
我用dv拍他的衰样,他用手来挡。
我躲开继续拍。
他却正经起来,对着镜头,当着店员的面深情表演:“我爱我媳妇李珥同学。”
我装呕吐,跑出了小店。
他拎着纸袋出了店门,非要让我把新衣服套起来,我依他言穿上了,他退后半步,捏着下巴看着我:“挺好,现在看上去超过十八岁了。我没有犯罪感了。”
我哭笑不得,内心的小温暖却反复冒泡,爽得不可开交。
他拿过我手里的dv,反过来对着我说:“请问李珥小姐,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我伸长双臂:“我长大啦。哈哈哈。”
这回轮到他做呕吐状。
就这样,我们一路打打闹闹,回到黑人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四合院里灯火通明,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张漾拦住其中一个人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
“谁死了?”
“听说是个妓女。”那人说完,匆匆而去。
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宝贝的样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拿着黑包,鼻青脸肿,看着我们离去的忧伤的神情。
虽然我们并不熟,但我还是真希望出事的人不是她。
“这里今晚看来是不能住了。”张漾说,“你站在这里,我去跟黑人打个招呼,然后带你去找个别的地方住。”
我们正说着,就见黑人被几个警察押着出来了,他的手上戴着手铐,拼命在挣扎:“不关我的事,你们搞清楚了再抓人!不关我的事!”
张漾追上去,警察不许他靠近。
黑人见到张漾,如见救星,大声呼喊:“漾哥,救我,不关我的事!他们陷害我!”
张漾喊着话,冲黑人做着手势,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因为他已经被警察塞进警车,飞快地带走了。
张漾退后,脸色苍白。我上前抓住他的手,安慰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会查清楚的。我相信肯定跟黑人无关。”
死的人,确实是宝贝。她被人在胸口插了一刀。那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当场毙命。
刀是黑人的。
我见过。
就是他随身带的那把弹簧刀。
黑人说不清楚刀是何时丢掉的,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警察从他的小屋里搜到了一个小黑包,里面装的全是海洛因。上面有他和宝贝的指纹。
第四部分:第32节:他必被判死刑
所有的一切对黑人均不利。一旦罪名成立,他必被判死刑。
我们去了公安局,把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都说了一遍。黑人在北京没亲人,我们最终也没获准和他见上一面。从公安局出来,张漾的脸色很沉重,他对我说:“小丫头,看来,我得去找点别的路子。”
“有什么办法呢?”我问。
“你别操心了。”他说,“这是我的事。”
“要不,我先回去吧,不在这里给你添乱。”
他想了想说:“也好,就是委屈你。”
“哪里的话!”虽然对他的不挽留感觉心里有些空空的,但我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黑人的事的确非同小可。我应该理解他。
他一直送我到车站,替我买好了返程的票,还买的是软卧。我知道他救黑人需要钱,于是趁他排队买票的时候,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银行,把我卡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给他,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要,统统替我塞回我的背包。
“对不起。”他拥抱我说,“你这次来,也没能陪你好好玩,本来说好去爬长城的。”
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他亲吻我的手心:“乖,在上海等我,我把黑人的事处理好,立刻去看你,把这一切都补回来。”
“嗯。”我说,“你也别太心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我听到他跟对方说:“好的,我马上就过来。你稍等我一会儿。”
“我自己上车就好啦。”我对他说。
“行吗?”
“放心吧。”我强作欢颜,“我是老江湖啦。你去吧!”
他用力抱抱我,转身离开。
我总是无法忘记与他的每一次别离,心头像被谁无端挖去一块肉,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掉转头独自往拥挤的车站里走,拥挤而陌生的人群完美掩饰我的失落和孤独。
快到候车室的时候,我捏着票,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我不走了。
我要留下来。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虽然他不一定需要我,但留下来,是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就这样,我掉转方向,又一次没有选择地跟自己的内心妥协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天我离开了北京,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会依然感觉幸福。
然而,不幸的是,那天我没走。
我退掉了当天的票,改签了七号晚上的,我打算自己在北京好好玩一玩,然后六号晚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非要让他狠狠吃上一惊不可。
独自旅行对我而言是一件轻车熟路的事,那几天虽然他不在我身边,但我感觉是很快乐的,我找了一家比较经济的连锁旅店住下,去了长城,也去了一直想去的荣宝斋,琉璃坊,潘家园,玩得非常尽兴。这期间我一直在跟他发短消息,他告诉我黑人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而他自己,已经恢复去西餐厅打工。
我问他:“你可想我?”
他说:“非常。”
我说:“我现在要是还留在北京,你会怎么样?”
他说:“那还用问,使劲折磨你呗。”
我不敢再发,他是聪明人,戏演过了就会穿帮。所以我收起手机,专心逛起街来。在77街的地下商场,我挑了两件特别漂亮的长袖t恤衫,粉色的,一件大,一件小,一件是我的,一件是他的。上面有我喜欢的图案,两只可爱的小猫。我担心他会嫌它幼稚,但我想好了,他要是敢不穿,我就对他下毒手,用鞭子抽到他穿为止。
六号晚上,我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得很匆忙,告诉我在去上班的路上。我憋出无比痛苦的声音:“我心情不好,你能陪我聊聊吗?”心里却笑得直打鼓。
“你怎么了?”听得出他有些着急。
“说不出,就是心情非常非常不好,非常非常想你。”
“亲爱的。”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上班要迟到了,等我下班好吗?”
“那你几点下班呢?”
“十二点。”他说,“一结束我就打电话给你。”
“但我那时候可能要睡了。”
“那我明天一早打给你。”
“不,我就要现在聊。”
“好好好。”我听到他发动摩托车的声音,“那我就一面骑车一面陪你聊,说说看,为啥心情不好?”
“算了!”为他的安全着想,我装作生气挂了电话。
他没有再打过来,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甘。想起他以前捉弄我的种种劣迹,我发誓要将恶作剧进行到底,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地发了一个短消息过去:“你这么不在乎我,我们分手吧。”
然后,我把我的手机关掉了。
我回到宾馆,看了几集无聊的电视剧,吃完了一大堆的水果,喝光了一大瓶的酸奶。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我凭记忆来到了他上班的那家西餐厅。
第五部分:第33节:永远到底有多远
西餐厅名叫“圣地亚”。
我在路边一个路灯下坐下,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根冰棒吃着等他出来。
我穿的是他替我买的新外套,我想象着他下班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从他的面前经过,看他眼珠子掉下来的场景,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北京秋天的夜晚,真是美丽。
我这个聪明人,自以为什么都想到了,可偏偏忽略的就是:命运真是爱开玩笑,我屡屡想制造的惊喜,带给自己的都是烦恼。
那天,我没有等到张漾。
十二点的时候,他的同事告诉我,他昨天已经辞职。
他同事主动告诉我说:“他去一家新酒吧做经理了,是一个歌星开的,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本来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下去:“是蒋雅希开的酒吧吗?”
他同事说:“应该是的吧,好像是今天开业,你去看看吗?”
难怪他那么忙,难怪我说回上海他一点也不挽留我,原来,今天是蒋雅希的酒吧开业,原来,他还在替蒋雅希做事,原来,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凌晨二点多,找到了那里。很幽静的一家酒吧,远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张扬,酒吧的名字只一个字:皎。我知道,那是蒋雅希的真名。在蒋雅希成为蒋雅希之前,她叫蒋皎,那时候全天中的人都知道,她是张漾的女朋友。我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下,打算走进去,但被保安拦住,说是要会员证。
我说我没有,他说:“很抱歉,我们这里只接待会员。”
“可我是蒋雅希的朋友。”
“来这里的,都说是她的朋友。”保安微笑着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等签名了,她今天已经回家去了,你等不到的,快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吧。”
他居然把我当成了追星族。
我抱着我的小背包退到路边。路灯将我的身影拉长成无限的孤独。我拿出我的手机来,用颤抖的手打开它,我希望它会在暗夜里忽然响起来,是他的声音在耳边说:“我想你了,小丫头。再说分手我扁你!”
可是,连一条短消息都没有。
他是没空看手机,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我说的话?
我准备主动打个电话过去,就在我拨出号码的那一刻,我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他和蒋雅希靠得很近,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看上去都是明星。他和他们谈笑风生,非常熟悉的模样。他穿了一套西服,我从没见过他穿西服,我不知道原来他穿西服是这么好看的,我不知道原来他和明星们站在一起是如此合拍的。
那一刻,他离我如此遥远,是我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的距离。
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
电话是我刚刚拨出去的,可是,我的耳朵忽然听不见他在不在说话,我的喉咙忽然就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喂了半天,把电话挂掉了,冲蒋雅希耸耸肩,替她拉开车门。我躲在暗处看着蒋雅希,蒋雅希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她穿了很漂亮的裙子,裙子有很漂亮的披肩,完美的发型上插了一朵红得炫目的花,吹弹可破的皮肤,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她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她冲张漾一眨眼,高贵地笑着,钻进了车子。
他也上了车,白色的宝马很快绝尘而去。
我捏着我的手机,站在那里良久。
“我打算到海南去工作一两年。”
“到那里去干什么?都这个岁数的人了。”
“革命不分先后嘛。”
“我在说你去干什么!”
“当然是挣钱。”
“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反正得有人去。你想想,这种钱挣起来多容易,鼻涕往嘴里淌的事。”
“什么时候走?”
“下星期。”
“你怎么也不和我先通个气?”
“领导安排。通了气也还是这么回事。”
“不对吧?怕是想重新找点什么乐子吧——海南那种地方!”
“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和你一样,一只脚在海里头,一只脚放在了保险箱。”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没定。领导会安排。”
所有的对话就这么多。这个家的私人谈话都像政府的办公会了。
罗绮便不语了。拿起画王电视机的遥控器,发扑克牌那样不停地换频道。
罗绮不语丈夫也就不开口。她换到哪儿他看到哪儿。后来她把遥控器丢在沙发上,进卫生间洗澡去了。丈夫点了一支烟,电视机里头著名的韩乔生正在解说一场足球赛。
“巴乔。”
“萨维切维奇。”
“德赛利。”
“巴雷西。”
“一个长传。”
“维阿。”
“还是巴乔。”
“巴乔带球。他在找人。他还在找人。”
“好球。这一脚远射漂亮。很突然。过一会儿我们看看是谁打了这一脚。对方的守门员出了一身冷汗。他高接低挡,他出了一身冷汗。”
“博班。各位观众,博班,是博班打了刚才那一脚。”
丈夫关掉了电视。
丈夫走得坚决,坚决的具体表现就是过程简单,一如罗绮当初由机关转入允况集团公司,这一来平平静静的一个家其实就散掉了。当然,这里头没有伤痛。都是四十开外的人了,各得其所,各得其乐,实在是再好不过。
但是罗绮怕周末。到底是女人,一到周末日子突然就“空”了。最初的一些日子总是罗绮飞到丈夫的那边去,再不就是丈夫从那头飞过来,见了面却又没有太多的意思,一点都没有久别胜新婚的振奋迹象,无非是把电话里所说的话当了面重复一遍罢了,然后上床,重复过去所有的事。飞了一些日子罗绮与丈夫都不飞了,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守住电视机。可是电视实是没劲透了,像一个提前进入更年期的男人,唆得要命,抒情抒得也不是地方,还特别地爱激动。你说这样的电视又有什么看头。没意思透了。
要是把星期天换成星期七,日子就美满多了。
罗绮在每一个周末的下班之前都要在办公室里头坐一会儿,静一静神,归纳归纳这个星期的工作,然后,决定在哪儿过周末。回家是一种过法,到东郊的别墅又是一种过法。尽管反正是孤身一人,但地点不同,空间不同,产生出来的心情也就大不一样了。玩味玩味自己的心情,是罗绮女士近几年才养出来的毛病。过去没有。过去没这个条件。现在条件大有改进了,这个毛病就得补上。公司的别墅那么多,空也是空着,选中一座住上三月半载,总是能够滋生出别样的感觉来的,就是寂寞也比呆在家里头寂寞得上点档次,自己陪了自己过一天的贵夫人,这样的感觉特别地往心里去,有一点儿舒坦,还是有一点儿难受,说不上来。
说到底周末应该有不少乐趣的,城市发展起来了,到处都是一派灯红酒绿的样子,走上大街,便打开一扇门,门的后面都是温柔富贵乡。乐趣总是有。但罗绮是女人,在不该露面的地方露面就有些不妥当了。罗绮只能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也许所有的难点就在这儿。时间一长人一独处就越发难了。罗绮害怕的或许就是独处,有朋友聊聊天,很放心地说一点儿私下话,周末的空闲其实还是很不错的。但是人活到这个岁数哪里还能有朋友?又处在这个地位,女人到了四十岁真是一道坎,父母老了,你早就是别人的人了,自然不属于他们,儿女大了,他们又不属于你们,婚姻无疑是半死不活。而人与人的交往除了公务就是生意。你还剩下什么?你只能剩下工作。可星期天偏偏就没有工作。
这么静下来想想其实也蛮难过的。
找个没人的地方放松一下,荒唐一下,或许也是个办法。但是这个办法男人行,女人断乎不行。
罗绮越想也就越疲惫了。人疲惫了下去,身体里头却总有一个地方在那儿蠢蠢欲动。到底是哪儿,却又有点说不好。这种蠢蠢欲动与年轻的时候终究是不一样的,那时候有些盲目,有本钱,有信心,越是蠢蠢欲动就越是趾高气扬的。到了这个岁数、这个地位就不一样,有些不甘,又扯着一些疼处,越是心高气傲越是蠢蠢欲动。女人就这个命,拼了命地往上爬,爬到一定的份儿上却一个说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说到底男人的孤寂总是假的,女人要是孤寂了那才真的孤寂。
罗绮实在想找一个说说闲话的人,能够坐下来,面对面地吃上一顿安闲的饭。这样的闲情逸致怕是不会有了。惟一能和自己面对面地坐下来的,只有家里的那个小保姆了。总不能和自己的小保姆坐下来享受闲适的。那个小蠢货,她知道什么叫生活?
在机关干部最吃香的岁月,罗绮呆在机关,在商业老板最走红的年代,罗绮又成了商人。这个女人什么都没有落下。这是命。俗话不是这样说的吗,皇帝是假,福气是真。
罗绮的福气首先得益于这个城市的市政建设。市政建设的某一个侧面当然就是房地产开发,从某种意义上说,它就是房地产开发。正是由于房地产开发,市经委的办公室主任罗绮女士在一夜之间就变成允况房地产开发总公司的董事长了。这个伟大的决策充分体现了市政府“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具体举措。政府的行政行为直接等同于政府的商业活动,这不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还能是什么?这不是中国特色又能是什么?
允况房地产开发总公司的成立与民主南路的开发联系在一起。民主南路与以民主领袖的名字命名的商业街平行,总长度不足一千米,地处本市二类地区与三类地区的交界处。两侧以散户居民为主,71.3%为砖瓦平房。开发区的竞拍是在那一年的“金枫叶”恳谈会上进行的,中标的是一位华人外商。这位六十开外的外商对他的手下说,在国语中,人就是“工作”,需要我们去“做”。“工作”滋润了,就好运来了,就只剩下了最后的一锤子买卖。罗绮女士目睹了这一锤子买卖。代表中方举起“6”号小木牌的,是市经委的一位司机。这位大块头的年轻人最后一次举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得到暗示之后,就把小木牌放下了。价码抬得太高了把外商吓跑了怎么能“与国际接轨”呢?市电视台在当晚的《省城新闻》里播送了这则消息,六十开外的外商在电视屏幕上显得气宇轩昂。落槌之后他从荧屏的右侧走向了荧屏中央,微笑着与“各位领导”端起了人头马,干了杯,并合了影。
允况房地产开发总公司现在今非昔比了,成了允况集团总公司。然而董事长没有变,还是当年的罗绮女士。罗绮女士当年可不愿意走出机关大院的。分管副市长把罗绮找过去,“通”了“通”气。罗绮女士明白着呢,把自己从政府大院里头弄出去,不就是给他们做一个小金库的“库长”吗?这怎么可以?她好歹也是“正处”呢。分管副市长看得出她的心思,说:“你的办公桌暂就不要动了,政府也不发文——你先过去,那头总要一个党代表嘛!”
桌子不动也就是椅子不动,这一来机遇与待遇都可以不变。罗绮女士说好了的,“过去”之后就呆“一年”。但是一年说过去就过去了,期满的时候罗绮女士正在新加坡考察呢。“回去”的事罗绮就没有提。罗绮不提,“政府”也就不提了。
由机关干部变成机关商人,罗绮女士从自己的身上亲眼目睹了“女大十八变”。这句话用在罗绮董事长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了。当然,“女大十八变”指的是女人越变越漂亮、越年轻,否则变来变去人生也太没有风景了。机关里头的人一见到罗绮就说:“什么叫今年二十,明年十八,看看罗绮就全知道了。”罗绮在机关的时候终年留了齐耳短发,衣着是笔挺的、古板的,一副政策性,一副机关腔,一副人到中年的样子。最多在西服的胸花上变点儿花样,算是小小一翘,算是万绿丛中一点红。那是机关,不这样是不行的。也算是工作需要。一个人蹲在机关里头,衣着和长相上头太引人注目了十有八九要招是非的。然而罗绮现在是“商人”,她偶尔回到机关也全是这么说的,衣着和相貌上头就不能不花血本,这同样是工作需要。女人的天性与工作的需要合二为一的时候,女人是幸福的,罗绮就只有“女大十八变”这一条道路可走了。罗绮她只能是“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变化最大的首推腹部。
罗绮的腹部是三十八岁那一年“起来”的,并不严重,然而起来了,有了相当危险的发展趋势。机关这个地方就这样,你只要一走进去,腰部就会毫无挽回地一点一点粗起来。连司机都逃不了这一关。当然,做了领导,肚子出来一点也是应该的,要不然,动作太麻利了,哪里还有一点稳重的样子?迫使罗绮坚决和自己的腹部做斗争的是商场里的衣服。公司不是机关,罗绮敢穿,也穿得起了。然而商场里的衣服总是和女人的腰部对着干。看在眼里喜欢的,穿上身腹部就“容不下”。为了衣服,罗绮也得把体重减下去。罗绮与自己身体的艰苦斗争就是从她到允况公司上任之后开始的。她开始减肥,上健美班;她开始文眉,割双眼皮;她开始留最时髦的发型,每周再到美容厅护养两次皮肤。这一来年轻时代的罗绮就全回来了。不只是回来了,还多了一点东西,那种东西叫风度。风度这东西不在皮肉上,它是一种举手投足,甚至还不止于举手投足。没有罗绮这样的良好心态与经济实力,风度那东西是出不来的。漂亮而又年轻的女人多着呢,然而没风度。有风度的女人也有,但是这样的女人十有八九不再年轻,手头也紧。富婆就更加俗不可耐了。罗绮这几点可是都齐了。罗绮这样的女人都能够焕发第二次青春,说到底还是政策好哇。
可是不顺心的事情总是有。罗绮这一头能挣钱了,把好好的一个家弄出裂缝来的确是没有想到的。儿子考到北京去读大学,家里的裂缝不声不响就裂开来了。
罗绮在市政府大院工作,丈夫可以接受。他在省人大的秘书处好歹也有一份不大不小的职务,省大于市,这个道理谁都懂。问题就出在罗绮不该一下子有钱。家也重新装修了,家用电器也全部更新了,罗绮坐在沙发上说话的口气就有点像这个家的主人。这一来做男人的就觉得生活在“老婆的家里”了。这不行。这绝对不行。丈夫做过多年的秘书,现在有了职务,但是说到底还是秘书。秘书工作做长了男人总免不了心细,越自尊越心细,越心细越自尊,接下来当然就是越自负越不甘,越不甘越自负,到后来就变成处处想胜人一筹,处处又低人一等了。这样的心态一带回家,家里的气氛也就越来越像机关了。但是丈夫不动声色,拿了这么多年的机关经验对付一个女人,做丈夫的这点信心还是有的。丈夫在等机会。机会总是有的,做人的惟一学问就在于耐心,只要你能等下去,机会迟早会光顾到你的头上。机会真的就来了。不出一年,省人大就利用现成的关系在海南成立了一家公司,丈夫的工作做得又隐蔽又周密,全做妥当,回到家里头和妻子摊牌。
火车进入延吉站,冷子涵准备将他送下火车,但遭到了程宇峰百般谢绝,也未扭过她。
冷子涵推着轮椅缓慢的驶向了车口,叫上了周围的人一起将轮椅抬下了台阶,此时她已经满头大汗。
“真不好意思,谢谢你的帮助。”程宇峰。
“这力所能及的事,是我应该做的!”冷子涵。
延吉火车站四周的软环境还是硬建设跟过去未有多少变化,他看朋友未到,摇动轮椅向空旷人少的地方前行!
“没事,我陪你等吧?”冷子涵跟在身后说。
“谢谢,不用了,我一个人等就行了?”程宇峰掏出电话,本给朋友打一通电话,但手机没电了,真不巧,冷子涵的电话也没电了,她推着他,拖着行李箱四处寻望电话亭,在不远处发现了一个电话亭,此时他们乐了,可是走进一看遭到了破坏。四周的电话亭没有一个完整的,不是电话被人偷走,就是电话线被人掐断。
冷子涵推着他,拖着行李行走出了火车站的范围外,离五百米的一个市场,她留步,望四周,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一个小门面的商店。
程宇峰询问了长途花费多少钱?
商店老板说;“长途三毛?”
程宇峰拨通电话,“老板,电话没声音呢,也没反应呀?”
老板说;“可能电话坏掉了,用这个吧?”
程宇峰接过一个老式手机,但信号是那么差,根本是打不出的。此时冷子涵推着他走,商店老板拦截下他们说;“别走,钱还没给呢?”
“你开什么玩笑,电话都没通,你要的是哪门子钱啊?”程宇峰。
老板声音很大,蛮不讲理喊;“损耗费,没通也要给钱!”
程宇峰掏出一张一百的美元大钞说;“你打的开吗?”
商店老板咧咧嘴。
“老板,我还赶时间呢?”程宇峰。
“你难道出门不揣人民币么?”商店老板。
“真不行都给你了,可以了吧?”程宇峰。
商店老板挥手说;“给我赶紧走吧,算我倒霉了!”
“子涵,你觉得不可乐么,我们电话没打通,不付钱,他还觉得倒霉了,真是笑死人了!”程宇峰。
“哈哈哈,正常,一般车站这种现象很常见,应该说这种现象习以为然了!”冷子涵推着他走出了很远,这时他的朋友余杰出现了,他忙向身边的冷子涵介绍,“我给你介绍,他是我朋友余杰,他老婆也是我同学,呵呵!”
余杰在一旁只是呵呵笑。余杰向前迈了一步,伸出了他那强壮的手,冷子涵也礼貌的向前伸出手。
冷子涵大方的说;“我叫冷子涵,初次见面很幸会。”
余杰见到气质有佳,彬彬有礼的女孩,显得有些腼腆的说;“认识你也很幸会!”
余杰不是见每个女孩都如此客气说话的,因为他是圈内赫赫有名的公子哥,一般见过的女孩都会被他调戏一番。
冷子涵准备离开,程宇峰没过多的说什么,此时余杰在一旁说;“程宇峰,还不赶紧把人家留下呀?”
“子涵,我请你吃饭吧?”程宇峰。
冷子涵微笑的说;“呵呵,不用了,不如这样吧,把你的手机号码留给我吧?”
程宇峰没犹豫,直接将手机号码告诉了她,“139xxxx5234这是我手机号码,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哦?”
冷子涵拖着行李箱,挥手说;“好,拜拜!”
正文又见老友(56)
报纸电视台都预报是风力二三级的睛天,但当程宇峰和余杰走出车站广场,天瞬时阴了下来,并伴有不间断的狂风,干燥的地上,浮灰被吹得漫天飞扬。程宇峰迷了眼睛。天空刹那间黯淡了。
雨倾泄而下,灰飞烟灭,周围建筑的轮廓顷刻间依稀呈现,笼罩在一片水雾弥漫之中。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雨水流进他大张的嘴。余杰将程宇峰扶上了车。车内有些闷热,不断流倘的水波使四处景、物、人变得蒙蒙胧胧。余杰开动档风窗的雨刷,水被一层层刮去,前景忽而清晰解而模糊。余杰将车隆隆发动起来,程宇峰擦头发以及脸庞上残留的雨水。
余杰的吉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盖过了雨声,方向盘象通了电似地震得人手发麻,车身大幅度颠簸着程宇峰前俯后仰的晃动,似乎骑在马背上。
穿了几条街,车才进入红色城墙的小区,小区内红色的瓦片,白色的城墙,清色的地面,被大雨洗礼过焕然一新。
进入电梯,电梯内显示数字在转变中按秒计时上升,门晃荡一下开了,余杰推着他走出电梯,这时薛晓桐看见轮椅上的程宇峰时,顿时呆住了,她眼里的泪似乎要掉下来。
“你还傻愣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帮一把?”余杰。
薛晓桐缓过神,冲了过去,换过了余杰,然后转过身偷偷的哽咽了几下。泪在眼里掉在了地上,似乎啪啦的作响。薛晓桐听闻他双腿截肢,但她始终不知会如此严重,她难过的扶着轮椅躲在他身后。此时程宇峰似乎听见了她的哽咽声,转过头,“哥们,我没事,这不好好的么?”
“晓桐,还不赶紧将程宇峰推进来啊?”余杰站在门口。
“我不难受!”薛晓桐笑着,但她那双大眼睛早已出卖了自己。
飘出的蒸豆包味,霎时勾起了程宇峰食欲。“豆包,好香啊,我想吃?”
薛晓桐对程宇峰说;“小馋猫,鼻子还真刁啊!”
程宇峰笑着看了一眼薛晓桐,然后余杰在一旁说“知道你要回来,也知道你喜欢,所以她从老家让人在前两天特意捎来的。”
程宇峰诚恳的对薛晓桐说;“你真好,谢谢啊!”
她抿嘴一笑,然后进了厨房。一旁的余杰说话,分散了他对她的注意力。
热乎乎的豆包出锅了。薛晓桐从厨房将蒸好豆包端出来,此时程宇峰眼睛盯在豆包上,似乎拔不出来了。当豆包放到桌子上,一下子他想起了老家妈妈亲手包的豆包情景,以及跟家人坐在一起吃豆包的画面,一下子将他与那些跟豆包有关的日子掠了一遍。
他迫不及待的动手,这时被在一旁的薛晓桐阻拦了;“先洗手,再来吃?”
他想个小男孩看了一眼爱莫能助的余杰,然后无奈说;“好吧!”
在强迫下洗完手后,他顾不上一旁唠叨的薛晓桐了,筷子夹起豆包,似乎像饥饿多天的人,顿狼吞虎咽。烫的他合不上嘴!这时一旁的薛晓桐笑着说;“着什么急啊,没人跟你抢啊,慢点吃!”
这时,程宇峰看见她笑了,他也忍不住,也笑了,但嘴里的豆包差点喷了出来!而一旁的余杰见此情景,也哈哈大笑!
上海。
无论绿色庄园里的特殊树种多葱绿,无论那些花儿多娇艳,也掩盖不住半掩窗帘内的心急如焚的凌雪,耐不住性子,追问徐鹤鸣,“我爸妈出差去了好多天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我已经在这呆了快半个月了,与程宇峰的分离也太长了,我真得很想他!”
徐鹤鸣犹豫片刻,还是将谎话实施了,“其实伯父伯母车祸了,他们正在医院抢救呢,我们怕你担心,所以还没准备告诉你?”
“你胡说什么呢?”凌雪生气的说。
“真的,我没骗你!”徐鹤鸣演戏很真,一点破绽都没有。
“不会,他们说好等我回来庆祝生日?你,别给我开这种玩笑?”凌雪嘴说不相信,但眼睛早已出卖了自己。
“凌雪,你别哭好吗?我也不是故意想隐瞒你,是董事会的那些叔叔让我这样做的,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怕你难受。”徐鹤鸣将她搂在了怀里。
凌雪趴在了他怀里,似乎像个无助的孩子,在无声无息的哭泣,眼泪似乎像一串珠子一样啪啪的往下掉,“我爸妈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不好说?”徐鹤鸣拍着她的后背。
“求你了,别婆婆妈妈了好吗,快告诉我,他们究竟怎么样了?”凌雪哭的很伤心,仰着头。
“伯父伯母很严重,也许弄不好会有一个生命危险或一个终身瘫痪?”徐鹤鸣的眼泪溢了出来。
现实的打击,叫凌雪崩溃了。一下子她的身体瘫了,徐鹤鸣此时把她抱住,她没有跌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他怀里。
徐鹤鸣攻读过三年医学,当然他对这种日常突发状况并不紧张。但对于凌雪发生这种状况,他还是有些措手不及。他抱起她,但手在颤抖,“我不能紧张,要镇定,一定要镇定?”
徐鹤鸣把凌雪平放在床上,但他头上冒出了很多汗,很不淡定的,拿过医用急救箱实施了抢救。
十分钟后。
“嘘,不要乱动,你目前的各项体能还在恢复当中呢。你在闭上眼休息一会吧?”徐鹤鸣对她说。
在虚弱下,凌雪红肿的眼睛露出了悲伤。徐鹤鸣离开了她身旁,去给她倒了一杯水。
凌雪是性子急的人,从床上下来,躺不住了,用尽剩余的力气支撑沉重的身体,徐鹤鸣看见她正吃力的行走,他马上将杯子放下,箭步如云奔跑了过去将她搀扶。
“徐鹤鸣,你带我去见我爸妈吧?”凌雪发出微弱的声音。
徐鹤鸣于心不忍,看着她眼睛说;“好,我马上带你去!”
徐鹤鸣坐在正驾驶上,凌雪坐在副驾驶上。车开的很快,直接驶向了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车停靠在门口的停泊位上,凌雪急匆匆的打开车门下了车,由于身体体能下降,她有点吃力,有点支撑不住的身体,没走出多远差一点跌倒,徐鹤鸣见此情景忙上前搀扶,“小心,慢点儿?”
“没关系!”凌雪。
凌雪通过监护室的玻璃窗看见疼爱自己的妈妈满身绷带,她心开始撕裂的痛了,跪倒在了地上痛哭着。
“伯父正在生命垂危之中抢救呢?”徐鹤鸣指着对面的病房。
听到爸爸在急救中时,她彻底崩溃了,又一次倒在了他怀里。
“你别哭,事情已发生了,我们该现实的去面对,而不是在这难受!”徐鹤鸣。
徐鹤鸣是再也装不出来了,实在挤不出眼泪了,再说他也不想将凌雪情绪引到太过于激动,于是装出难过的样子说;“凌雪,我求你不要哭了,你要学会坚强,伯父伯母才会很快的康复。你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希望,如果他们看见你现在的样子,他们更会难受的。”
凌雪倒在怀里,那股扑鼻而来的洗发露香味,是她秀发上散发出来的,使他很想紧紧搂住她,吻她额头,但她那痛苦的垂死挣扎的样子;他下不去手。“老天会保佑伯父伯母的,你就别太过于悲伤了!”
凌雪情绪失控了,哭诉的声很大,这时值班的护士傲慢的走过来说;“哭什么,难道死人了,即便是死人了也不至于这样哭的伤心吧,不知道这是医院,需要安静吗?”
“你说的是人话吗,我们发泄感情不行吗,难道碍你屁事了?”徐鹤鸣发了火。
“你信不信,她在哭在嚎,我就叫人,将你们赶出医院?”护士说。
“请你说话注意点,不然我可到你们王院长那告你,把你撵滚蛋?”徐鹤鸣威胁道。
凌雪拉着徐鹤鸣说;“别吵了,我需要安静?”
这时护士长走来说;“丁护士你这是干什么呢?”
护士忙回头,像个马屁精一样,低头哈腰的,毕恭毕敬的回答,“护士长,是这个样子的,有些人在这里大声喧闹,我正给没素质的人理论理论呢?”
“你说谁呢,谁没素质,你信不信我今天弄死你?”徐鹤鸣生气的说。
护士长听见声音,她猜到了是霸道的徐鹤鸣老同学。护士长训了下属,直奔徐鹤鸣走来,“老同学你怎么过来了,过来了怎么没打声招呼啊?这位是?”
“凌雪!是王院长老战友的女儿。”徐鹤鸣说。
此时正难受的凌雪,没心情和护士长打招呼,头靠在他肩膀上。
护士长伸手,“凌小姐你好,本人姓胡,名瑞。”
徐鹤鸣替凌雪礼貌的回应,“你好!”
“凌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啊?”胡瑞。
“凌雪的爸妈出了车祸,现在他们正在急救呢?”
胡瑞说;“请凌小姐不要太担心,太难受了,我代表全体护士,劲全力照顾好伯父伯母的,请放心吧!”
徐鹤鸣说;“我提前先谢谢你了!”
“你还跟我客气,难道我们的感情只是建立在一句谢谢么,哈哈哈!”胡瑞。
“即便再好的关系,该说谢谢的时候,也得说声谢谢啊!再说我不是替凌雪说的么?”徐鹤鸣。
即便凌雪需要安慰,但胡瑞看见她趴在他怀里,心里就不是个滋味了。
徐鹤鸣逗乐小护士,“请问护士小姐,你还不走,难道还等着我给你发红包吗?”
小护士低着头,转身匆匆的离开了。
“胡瑞,凌雪的身体太虚了,我们先走了,我要先送她回去休息。”
“嗯,那我就不送你们了。”胡瑞。
他们走出医院门,尾随身后的是胡瑞,她一直在看他们的车,直到离开,她才算离开。
车驶向商业区,周围依旧高楼大厦的林立,依旧车水马龙的穿行,依旧人来人往的行走,依旧熙熙攘攘的浦东新区,依旧桥下川流不息的黄浦江。
凌雪埋着头说;“我曾眷恋两座城市,一个是陪我成长给我成绩的地方——北京,一个是带我步入事业的地方——上海。认识程宇峰以后,我也无条件的喜欢上了他所在的小城市。也许这就是爱情,能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而改变,不分昼夜的喜欢上对方的一切。”
徐鹤鸣点点头!其实徐鹤鸣明白凌雪和程宇峰的爱情是建立在所有感情之上的,甚至包括亲情。车速放慢,徐鹤鸣和凌雪在车上,他一句她一句,两个人不知不觉的谈起了心。
“我爸妈怎么出的车祸?”凌雪。
“伯父伯母听说你在大连要私自结婚,就叫我去阻拦你们,但是他们也一气之下紧跟赶去,当车驶向公路时,与运行的大卡车正面相撞,当场伯父的助理就死亡了。”
凌雪听着心颤,抱着头痛,抽搐。
“伯父伯母是那么疼你,你是他们的掌上明珠,他们怎么也不会将你不明不白的推向那片苦海?他们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挽救你以后的归宿,或者说是幸福?”其实徐鹤鸣很会演戏,演的很真实,甚至他说的话跟编剧编的台词一样。
“为什么我没将话跟他们说清楚?为什么我的情感像逆流成河的悲伤?”
“这也许就是命!命是天注定,谁也抵抗不得!即便逃脱了,也不会幸福。”徐鹤鸣说完话后,加大了油门。
浦西区,绿色的庄园是凌爸一手创办的。车停靠在了庄园门口,凌雪下了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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