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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随缘的心变(完本) > 第100章 父母照顾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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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降临,天黑了,但星星清晰可见,像眨着眼睛的孩子!凌雪心情糟透了,看什么都是那么平淡无味,将“人,徒劳一生,为了是莫过于生命的爱情,还是大于一切的生活?”发在了微博上。

    夜好深,就算是音乐《夜曲》、《世界催眠曲》,也使凌雪烦躁不堪,无法带她进入梦境。她翻来覆去的回忆着小时候天真,没有烦恼的日子。

    天亮了,外面的白鸽似乎在歌唱,似乎在幸福的对话。

    “女儿,爸爸妈妈不能失去你,不能失去你?”凌雪从梦境里惊慌的吓醒了,“爸爸妈妈,你们放心,女儿再也不会离开你们。”\t

    凌雪向日出的地方朝拜,“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的爱情,亲情也许真的大于爱情。”

    凌雪拨通了脑袋里滚瓜烂熟的号码,“程宇峰,我们分手吧?”

    “我们分手?”

    凌雪将话重复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程宇峰。(如惊天劈地的一声巨雷,似乎击碎了他的心。)

    “亲情大于爱情,所以我们必须分手!程宇峰,好好照顾自己!”电话扑通一声挂断了,此时凌雪蜷着抱臂失声大哭。

    此时程宇峰的心情一下子跌入了万丈深渊。一句”分手!“使他瞬间遍体鳞伤,心脏又一次千疮百孔了。

    第二次分手,使他风轻云淡的看懂了凌雪。即便劝自己不要心痛,但他还是心痛了,那串落下的眼泪似乎抛向了晨光里。

    他拎起几瓶酒,在音乐的隐蔽下,不知酒喝到何时,放声大哭了。

    其实分手,是在熟悉与陌生之间。

    凌雪知道失去的是快乐和幸福,“程宇峰,对不起,我爱你!”

    电话嘟嘟响了。

    徐鹤鸣打来的电话,“凌雪,吃饭了吗?”

    “没有!”凌雪。

    “你哭了?”徐鹤鸣。

    “我跟他分手了,以后我将陪在我爸妈身边。”凌雪再也憋不住委屈的眼泪了,一下子似乎哭的更厉害了。

    “凌雪,你怎么竟然会这样选择结束你的爱情?”徐鹤鸣。

    “因为我梦里全是我爸妈,似乎他们在哭泣说我不孝,似乎他们求不要我离开,似乎要我做个好孩子,似乎说我已经长大了不能再任性了?”凌雪。

    徐鹤鸣低下了头,惋惜他们爱情的说;“你可真傻,这可真是毁掉了幸福?”

    “后悔,后悔有用吗?”凌雪。

    “你来接我,我要马上亲口告诉我爸妈,从今往后做个好女儿,不会再让他们担心。”凌雪说完这番话,心像是被一根根针刺的一样痛。

    “好,我马上去接你,等我?”徐鹤鸣。

    车驶向离绿色庄园很近时,在建设总行遇见了胡瑞,他将车靠路边停下。车窗降下,伸出头说;“胡瑞,你逛街呢?”

    “嗯!”胡瑞。

    “改天有时间聊,我着急,先走一步?”徐鹤鸣着急的说。

    “这么急啊?”

    “急事!”他将车窗升上。

    “拜拜!”胡瑞向走远的车挥手。

    车停靠在了绿色庄园门口。徐鹤鸣刚到门口,看见凌雪趴在写字台前,他没打扰,而是站在门口静等。

    凌雪在日记本上画上了句号,才看见站在门口的徐鹤鸣,“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到,看见你忙呢,就没打扰你。”徐鹤鸣说。

    “哦,我们走吧?”凌雪。

    他们出发了。

    徐鹤鸣知道凌雪一定会吃不下饭,因为她那张脸上写着“憔悴”二字。徐鹤鸣假装饿了,边开车,边捂着肚子说;“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然后在去医院吧?”

    “好吧!”凌雪。

    车驶向了韩食馆‘大长今’。徐鹤鸣知道凌雪喜欢韩国文化,喜欢韩国饮食。

    如果凌雪真得将自己托付给了徐鹤鸣,也许她一定会很幸福,因为这个男人是如此的了解她,如此的懂她。

    正文闹剧酝酿的悲剧(59)

    2011年07月01日心情差

    凌雪和徐鹤鸣去了上海,见她爸妈,而我的心情是如此的不是滋味。

    2011年07月16日心情差

    凌雪打电话告诉我,暂时不先回来,突然却觉得好想念她!

    2011年07月17日心情好

    踏上了通往老家的火车,心情是有点小激动。

    2011年07月25日心情差

    凌雪跟我提出了分手,说亲情过于大爱情,理由很简单,但我却想不通,心似乎像是被悬挂的刀子刺了一下,心痛。

    他那些悲伤像瞬间海浪的潮汐,在夕阳下的余光里翻腾。

    上海的天气一直不好,似乎一直像是要下雨的状态!天阴沉沉的,微微带些风。

    “你是谁?为什么躺在我爸的病床上?”凌雪扯起被子,愤怒的说。

    “凌小姐,这是凌董事长安排的,让我躺在这的?”假装的病人说。

    “徐鹤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爸妈骗我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合起伙来骗我?”凌雪伤心的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想骗你,是他们不让我告诉你!”徐鹤鸣。

    凌雪推开了徐鹤鸣。

    “你听我解释好吗?”徐鹤鸣。

    “你骗了我,他们也骗了我,你们都骗我?我还有必要听你的解释么,请你告诉我还有那个必要么?”凌雪哭了,挥起手给徐鹤鸣一个巴掌,然后转身跑出了病房。

    这时凌爸和凌妈突然的出现,拦住了凌雪,“女儿,这闹剧跟鹤鸣没关系,这是我们的主意。”

    凌妈说;“如果没有这场闹剧,你会跟那个穷小子分手么,你会做一个孝女么?难道我们用心良苦这样做,不都是为了你?”

    凌雪哭笑不得,气得泣不成声,“你们骗我,还有你徐鹤鸣?”

    徐鹤鸣说;“伯父伯母,我不会和凌雪结婚,就算我很爱她,绝不会用这种手段得到她,就因为爱她,更要尊重她的选择,请你们不要管我们了,请尊重她的选择吧?”

    凌爸和凌妈一下子气得差点没上来气,在一旁哭成泥人的凌雪推开了他们,向个迷失方向的孩子,跑了出去。

    徐鹤鸣追了出去,一把将她拉住,哽咽的说;“我见到你和程宇峰分手后,才知道你们是真爱,因为我看见了你最伤心的时候。对不起,我不该欺骗你,不该隐瞒你,不该……”

    凌雪身体颤抖了,“我不听,我恨死你们了。”

    徐鹤鸣试图将凌雪搂在怀里,但被她推开,此时凌爸凌妈也跟着追了出来,说;“女儿,我们错了,但我们也是为了好啊!”

    凌雪已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哭着继续跑,徐鹤鸣准备去追,这时凌爸喊住了鹤鸣;“鹤鸣,凌雪生气时,就这样!别去追了,叫她一个人去冷静冷静吧?”

    “算了吧伯父,你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滋味?是我们欺骗了她,是我们的不对,是我们硬硬的拆散了他们,是我们让她痛不欲生的难过,是我们让她不再相信我们了,这次她真的是被我们伤害了?”徐鹤鸣匆忙说完,追了出去。

    徐鹤鸣追出了好远,才看见凌雪穿过了车水马龙的大街,他很着急,拿着手机,顾不上看过往的车辆,匆忙的跑了过去,就在这时驶来的一辆卡车,正面轧过了他的身体,“嗤”一声,他倒下了,血已经淌了一地。冰冷的大街上,下起了雨,救护车赶来,医护人员将他抬上车,地上留下了一滩血磷斑斑的痕迹,和一张留下的机票(上海通往北京的机票),以及那正准备拨出的号码。

    救护车呼啸而过,似乎意味着爱情是什么?

    雨还在没完没了,似乎老天都在为这场悲剧而哭泣。

    耿东亮一脸的羞愧,他就带着一脸的羞愧走下了公交车,差不多是逃出了公交车。他站上马路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光着脚的。鞋还在车上,但公交车的车门已经关上了,似乎带了很大的怨气。售票员脑袋从窗口里伸出来,说:“好意思,这么大的个子!”

    耿东亮光了双脚站在马路的边沿,狼狈极了。在这么多的人面前受了这样的羞辱,他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人在身无分文的时候羞辱随时会找上你的。钱这东西就这样,你越是身无分文时钱的面孔就越是狰狞。要不怎么说一分钱逼死英雄汉呢。

    饥渴、困顿、羞愧,一起袭上来了。

    这个意外的夜晚验证了一条最朴素的真理:钱是有用的。它不可或缺。

    城市的早晨带了一股水气,环卫工人把它拾掇干净了,洒水车洒上了水,城市干干净净,以一种袒露和开敞的姿态迎接人们对它的糟踏。耿东亮光着脚,像一个乞儿游荡在马路边沿。回家只是一个闪念,很快让耿东亮打发走了。耿东亮不是往前走,脚迈到哪儿他就算走到哪儿。

    耿东亮走到民主南路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最直接的原因或许是想见一见李建国。李建国总经理好歹是他的学兄,先向他预支一点零花钱总是不成问题的。身上必须先有钱,这个原则不可动摇。钱是城市的空气、阳光、水;在城市,没有钱你就是一只苍蝇、跳蚤或蟑螂。必须先有钱,这不是什么理论,它只是一种十分浅表的事实,迫在眉睫。

    一辆宝马轿车停在了耿东亮的身边,没有刹车声,而车窗也无声无息地滑下来了。有人在车子里“喂”了一声。耿东亮没有留意,耿东亮再也料不到一辆漆黑锃亮的小轿车和他会有什么关系。但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手扶方向盘的女人。耿东亮认出来的时候脑袋里不由自主地“轰”了一下。是罗绮,总公司的董事长。罗绮没有开口,侧过身子打开了车门。“进来吧。”罗绮说。耿东亮愣在那里。不敢说不,又不敢贸然进去,就这么愣了四五秒钟。罗绮显然不耐烦了,摁了两声车喇叭。耿东亮慌里慌张地钻进了车子,车内的空调让他平空凛了那么一下。

    宝马轿车显然停得不是地方,一位交警走到小汽车的左侧,立正,打了一个很帅气的敬礼。交警说:“你违章了,请您接受罚款。”罗绮没有看窗外,顺手就到皮包里去掏钱包,钱包里只是三五张信用卡和一些美钞。罗绮说:“记下我的车牌,一个小时之内我派人送过来。”罗绮把钱包摊到交警的面前,笑道:“你瞧,我只有美金,没钱。”

    罗绮把汽车启动起来,开了十来分钟,停到中央商场的停车场,关掉发动机。罗绮抬起头,调整好右手上方的反光镜,耿东亮的一张脸便呈现在镜子的中央了。罗绮说:“打了一夜的牌吧?”耿东亮想了想,说:“没有。”“喝花酒了?”耿东亮说:“没有。”罗绮就那么微笑着打量耿东亮,发现他的脸部轮廓有些不对劲,颧骨那儿一律地全鼓出来了。罗绮回过头,认真地研究了耿东亮一回,知道是反光镜的凸面使他变形了,罗绮顺便把耿东亮的上下看了一个来回,说:“这哪里像我的干儿子?”罗绮说完这句话便下了车,走到中央商场门前自动取币机旁,分别用长城卡、牡丹卡和金穗卡取出一扎现金,自动取币机永远都是十分听话的样子,你只要摁几下,崭新的人民币就会侧着身子一张连着一张吐出来了。

    罗绮一个人走进中央商场,十几分钟之后便出来了,手里提了一串的大包和小包。罗绮进车的时候耿东亮居然睡着了,歪着脑袋,一副不顾头不顾尾的样子。宝马轿车的避震系统真是太良好了,罗绮的右脚刚刚踩上去,车身便像水里的舢舨那样晃荡了起来。这一来耿东亮就醒了。他睁开眼,睁得很吃力。罗绮把手里的大包小包一起塞到后排去,说:“换上。”口气既像大姐又像母亲,有一种很慈爱的严厉。耿东亮从包里抽出t恤牛仔裤和皮鞋,看了几眼,都是很贵的名牌,一双眼就在反光镜的凸面上对了罗绮发愣。罗绮点上烟,顺手把反光镜侧过去了,这一来双方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外了。耿东亮磨蹭了一会儿,说:“我不能要你的东西。”罗绮说:“我的公司从来都不许衣冠不整的人进去的。”

    优秀的女人们眼睛都是尺,罗绮就更不例外。耿东亮换上衣服之后十分惊奇于衣服与鞋袜的尺寸,就像是量下来的。衣袜穿在身上,该离的地方离,该贴的地方贴,离和贴都是那样的有分有寸。这种切肤的好感受得力于罗绮的精确判断与精确选择。耿东亮料理完自己,罗绮回过头,说:“这才像我的干儿子。”罗绮把“我的”两个字咬得很重,慈爱和自负就全在里头了。罗绮把烟掐了,嘘出一口气,说:“上街玩去吧,干妈得挣钱去了。”耿东亮下了车,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室的附近,罗绮按下自动门的车玻璃,递出一张名片,关照说:“我六点下班,你最好打个电话来谢谢我。”罗绮说完这句话玻璃又爬上来了,把她关闭得严严实实的。耿东亮站在原处,开始追忆昨夜与今天的上午,一切都是那样的虚幻,仿佛被编排好了。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它真实到一定的程度,就必然接近于虚幻了,宛若在梦中游走。

    罗绮迟到了近半个小时。没有人为一个公司的董事长考勤,然而,罗绮每天的上下班都是按点的、准时的。这是长期机关生涯给她带来的好习惯。罗绮走进办公室,先坐一坐,四周看看。过去在机关就是这样的。她在等第一个电话,第一个电话进来也就是她的开始。对罗绮来说,这里依旧是机关,然而,是自由的机关,是物化的机关,是市场化了的机关。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他理寸头,白色棉布的衬衫,宽大的运动裤,球鞋。两只耳朵很大,显得很特别。朝着我直迎上来,喊我:“嫂子。”

    我被他喊红了脸,连忙往身后看看,疑心他认错了人。

    “漾哥在赶回来的路上,吩咐我来接你。”他说,“你的行李呢?”

    “没行李。”我说。因为决定很匆忙,且怕路上的拥挤,我只背了我的小背包就上路了。

    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很洁白的牙,有些遗憾地说:“看来你不认得我了。”

    我没办法,只好很不礼貌地盯着他看,希望可以看出一些曾经见过面的蛛丝马迹。答案还没浮出水面的时候他自动交待:“我是黑人。”

    我的天。

    原来岁月也可以如一家拥有高科技设备的美容院,把人的容貌改变得如此彻底。

    我当然知道黑人,那个整天跟在吧啦后面的技校的坏小子。他那时候是光头,喜欢在身上戴各种乱七八糟的饰物,篮球打得不错,也爱打人,曾经把许弋打到医院里睡过一个星期,还劫持过蒋皎,闹得天翻地覆后不知去向。

    他曾经是我们那个小城的一个传奇。

    可是眼前的这个他,真的和记忆中的那个他大相径庭。他何时和张漾成为朋友,我也完全不知。

    “我们走吧。”他说,“我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地铁两站路就可以了。”

    四合院里有好多间屋。黑人那间在最西边,阳光不是很好,但屋里还算干净整洁。进去的第一眼我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吧啦的照片,和南山墓地上的那张一模一样,年轻的,倔强的,毫无畏惧的脸。

    “我找人画的。”黑人说,“以前老跟她在一起,也忘记好好替她拍张照片。”

    我走近了,才发现真的不是照片,而是画像,不过真的很像,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你还在想她吗?”我问。

    “我去给你烧点开水喝。”他低头,拎起脚下的水瓶,出去了。

    我盯着墙上吧啦的画看了良久。被人怀念到底是件幸事,如果吧啦泉下有知,应该会感到幸福的吧。我正在胡思乱想,门吱呀一下被人推开了,一个穿黑裙子的女生站在门口,用颇为敌意的眼光在审视着我。

    我有些不安地站起身来。

    “听说阿牛带女朋友回来了,我来看看。”女生的声音很沙哑,听了让人害怕。

    “你哪里来的?”她扬起声音问我。

    我问:“谁是阿牛?”

    正着说,黑人拎着一瓶开水从后面走过来,把女生一把拉到旁边说:“一边去,别在这里胡闹,这是漾哥的女朋友。”

    “阿牛。”女生嘟起嘴,“你今天不是休息吗,你答应陪我去打游戏的,我到二十四级后就怎么也升不上去……”

    “好了。”黑人打断她,“今天有特殊情况,回头再说。”

    说完,他进了屋,把门重重地关上了。

    我吃吃地笑,问他:“何时改了这么老土的名字?”

    “我姓牛。”他说。

    是吗?我从没想到他会姓牛,在我的记忆里,他就是叫黑人。黑人,黑人。我甚至能回忆起吧啦高声唤他的声音,一声一声,犹如就在耳边。

    第四部分:第29节: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

    “你喝口水睡会儿,火车上没座位,肯定累坏了。对了,我先替你把被单换了,我有洗干净的。”

    我拦住他:“不必太麻烦,我不是很讲究的。”

    “这是必须。”他麻利地动作起来,“漾哥不在,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

    他把这一切做完,回头对我说:“你睡吧,我先出去办点事。”

    我真的是太累了,倒到床上就睡着,一觉睡到下午一点钟。

    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墙上的吧啦。抿着嘴的大眼睛的漂亮吧啦。她也在看我,千言万语要跟我说的样子。我觉得心里冒出一种说不出滋味的闷,于是起身,推开门。秋天午后的院子一片寂寥,我又看到那个穿黑裙子的女子,蹲在那里在吃一碗康师傅的泡面,见了我,她朝我举举手里的泡面,算是打招呼。

    她很瘦。人不算漂亮,却有相当漂亮的锁骨。看样子大约二十岁的样子,见我盯着她看,她站起身来,端着面摆了一个pose,用沙哑的嗓子问我:“你睡到现在啊?”

    我点点头。

    院子门就在这时候被人猛地推开,闯进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黑衣服女子见状丢掉手里的泡面就要往家跑,却被那人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头发:“臭娘们,敢放我鸽子,快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不在我这里。”女子说。

    “你给谁了?”

    女子不肯说,被男人一拳头打在脸上,鲜血立刻从她的鼻孔飞溅出来。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懵了,站在那里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失声叫出来:“不要打!”。

    黑人就是在这时候拎着两盒饭进来的,见此状况。他一语不发地冲过来,把我往屋里一推,低声对我说:“进去,别管闲事。”

    门被黑人关上了,院子里传来那个女子的惨叫,他继续在打她。

    “不报警吗?”我说。

    黑人把盒饭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你饿了,该吃饭了。”

    女子一直在惨叫。一声高一声低,听得人心里发毛。

    “他这样会打死她的!”我说。

    “成天惹事,打死了算了。”黑人说,“你别管,吃你的。”

    我站起身来,拉开门,大声喊:“别打了,再打我报警了!”

    女子已经被打得蜷缩在墙角,浑身是血,一句话也不说出来,只是抱着头在发抖。男人暂时放开他,冲着我就过来:“报警,我他妈连你一块儿揍!”

    他的拳头在半空中被黑人拦住了。

    黑人冷冷地说:“你敢动她一下你试试?”

    男人想推开黑人,黑人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男人一拳过来,黑人闪过了,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说:“来,哥们儿今天也让你见点红。”

    男人有些怕了,退后了一步。墙角的女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打啊,跟阿牛哥干啊,有种就不要怕更狠的啊!”

    “闭嘴!”黑人骂她,“再喊我连你一块儿砍!”

    “算你今天运气好,不过我警告你,你最好今晚把东西给我还回来,不然有你好看的!”男人骂完,转身冲出了四合院。

    黑人把刀收起来,骂骂咧咧地说:“逼得老子动粗。”

    黑衣女子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高声说:“谢谢你啊,阿牛哥,够哥们儿。”

    “你应该谢谢她。”黑人指着我说,“我才懒得帮你。”

    2

    醒来的第一眼,我看到他。

    他坐在床头,也在看我。神情有些疲倦,但眼神里的宠溺是满溢的。

    见我睁开眼,他伸出手指触碰我的脸:“小丫头,醒了?”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在做梦。记忆中念想无数次的脸突然出现在你面前,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让人心酸的陌生感。就因为这种心酸,我的样子估计看上去一幅呆相,直到他用力捏我的脸蛋,捏得我尖声叫起来:“哇,好疼啊!”

    “我回来了。”他说,“你一直不醒,我也舍不得叫你。”

    我从床上坐起来,惊讶地喊:“你怎么进来的?”

    他笑:“黑人有钥匙嘛。”

    “哦,他说他去单位值班室睡。”

    “他没去。”张漾说,“他怕你一个人会害怕,在门外守了一夜。直到我来了,才去睡觉的。”

    我大为感动。

    “黑人是个好哥们儿。”张漾说,“快起来,我带你出去玩。”

    “你坐了两天的火车,不累吗,要不要睡会儿?”

    他坏笑起来:“要睡就一起睡。”

    我吓得一溜烟儿从床上爬了起来。

    “你换衣服吧。”他说,“我到门外抽根烟。”

    我嘿嘿笑:“我就穿了这身衣服来,套上外套就好啦,不用换。”

    他拎起我的小包:“包里这么重,是什么?”

    “dv啦。”我说,“我攒了半年的钱买的,这还是第一次用呢。”

    “怎么?要拍乡下妞进城的画面?”

    第四部分:第30节:无所谓喜欢不喜欢

    “是!”我说。

    他拍拍我的脑袋:“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

    我笑:“上镜前,我至少得先去梳洗一下吧。”

    我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底下用清水洗脸的时候宝贝出来了,她脸上的红肿还没有退掉,一直一直走到我面前来,递给我一个小黑包说:“麻烦你一件事呢,美女。”

    “嗯?”

    “我要走了,你把这东西转交给阿牛,好不好?”

    “你亲手交给他不行吗?”

    “我等不及了。”宝贝说,“还有,昨天的事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说。

    我正要接下那个小黑包,张漾快步走上来,把宝贝的手一拦说:“对不起,我们要走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办。”

    宝贝用求助的眼光看着我。

    “漾哥……”

    “走。”张漾把手放在我肩头,揽着我就往外走。我忍不住回头,发现宝贝捏着那个黑包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是僵硬的忧伤。

    “你们为什么都不喜欢她?”我问张漾。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张漾说,“这些人跟我们没关系。”

    他牵着我的手,我自是满心欢喜,其他的一切当然也没空再去思想。只觉得此时此刻,无论干嘛,无论去向何方,只要他愿意,我都愿意。

    “第一次到北京?”他问我。

    “是咧。”

    “等吃完早饭,我带你去天安门。”

    “好咧。开眼界咧。”

    “傻样。”他把我的手捏得更紧了。

    地铁上人很多,没有座位,我和张漾站在那里,有个坐着的男青年一直盯着我和张漾看,张漾忽然对人家说:“你把座位让给我女朋友吧。”

    那青年真的站了起来。

    张漾把目瞪口呆的我推到座位上去坐下,然后对人家说:“你这样可以只用看她一个人,她比较漂亮。”

    我以为那男青年要打人了,谁知道他笑得比我还要傻。

    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大北京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

    下了地铁,他带着我去了一家日本拉面馆。比起天中那家小新疆开的拉面馆气派多了,很干净的店面,温和而客气的服务。我在他对面坐下,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相对傻笑。

    还是他先开口埋怨:“死丫头,来北京也不说一声,害得我坐火车坐到屁股都肿了。刚到就掉头,整个人都晕掉!”

    “冲动不是罪。再说了,你去上海不也不说一声嘛,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行啊,学会顶嘴了?”

    我拿眼睛瞪他。他忽然站起身,坐到我身边来,搂住我不肯放。我连忙推他:“不要这样,坐过去啦。”

    “不。”他说,“我就喜欢坐你身边。这样我才能吃得多一点。”

    “胡说。”我继续推他。

    “我真没胡说。”他举起左手发誓说,“我吃东西的时候真的不能看着你吃。”

    “为什么?”

    “因为我一看见你就饱了嘛。”

    “张漾!”

    他哈哈大笑,带着捉弄我成功后的得意在我耳边轻声说:“别生气,我的意思呢,其实是秀色可餐,明白吗?”

    我才不会生气,因为我也喜欢他坐在我边上,我们胳膊碰着胳膊,享受一碗看上去很精致吃上去很难吃的面条。

    “难吃吧?”他问我。

    “不。”我皱着眉头说,“是相当的难吃。”

    “知足吧,这已经是全北京最好吃的面条啦。”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北京可真是一个丢人的城市。”

    “你敢骂首都?”他又吓唬我,“小心被抓起来!”

    我说:“抓起来才好呢,我就不用离开北京了,就可以天天跟你在一起了。”

    “靠!”他说,“甜言蜜语要人命啊。”

    “你要喜欢听,我还可以继续说。”

    “说说看?”他面条也不吃了,放了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学中文的我却忽然想不出任何惊世骇俗的语言,短暂失语。他轻笑一声,忽然俯身下来,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轻轻地,迅速地吻了我的脸。

    我的心哗啦啦啦开出无数朵花,差一点就要流泪,只好拼命拿面条出气,一碗原以为无论如何也吃不光的面条被我飞快地消灭精光。

    那天他真的带我去天安门看五星红旗,人民大会堂。我从背包里拿出我的dv,他一直在替我拍,我心甘情愿地扮演着乡下小妞,对着屏幕用方言介绍四周的景物,把他笑得快要背过气去。拍够了,闹够了,他就一直牵着我的手往前走,那天走的路真是比我平时一个月走的路还要多。走过故宫大红色的围墙的时候,幕色已经降临,他忽然问我:“喜欢北京吗?”

    “嗯。”我说。

    “那毕业后,你来北京好么?”

    “算不算求婚?”

    “小丫头,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哦。”

    第四部分:第31节:我没有犯罪感了

    “没办法,那是为了尽量地配得上你。”

    “好吧,那就算是吧。”

    “算是什么?说清楚点。”

    “算是求婚!我比你早毕业一年,早挣钱,我会给你安排好一切,不让你吃苦。这下你满意了吧?”

    “哦。”

    “中文系的高材生,你的回答能不能有点创意,我还在等你的甜言蜜语呢。”他没好气地说。

    我一字一句地答:“跟着你,在哪里,做什么,都好。”

    “果然要人命。”他叹气。

    我朝他做个鬼脸,甩开他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他佯作追不上我,可怜巴巴地跟着我。我转身喊他:“张漾,快点!”

    “你回来接我。”他说。

    “不,你来追我。”我说。

    “你肯定?回来接我。”他说。

    我才懒得理他,于是加快了步子往前走,后面慢慢地没了动静,等我再回头时,发现他捂住肚子,面色痛苦地蹲了下去。

    我赶紧飞奔回他的身边:“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是不是太累了?”

    他仰起脸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被捉弄了,他站起身来,就势把我搂在怀里,哈哈大笑着说:“男人的话总是对的,你明白不?”

    “你是坏人。”我气结。

    “不,我是好人。”他柔声说,“上帝做证,我早就为小耳朵改邪归正了。”

    果然。要人命。

    晚上他带我去后海,公车经过一家西餐馆的时候刚好是红灯,他指着给我看:“瞧,那是我打工的地方,北京最好的西餐厅。我今晚要是不陪你,就该在那里上班。”

    “挣得多吗?”我问他。

    “管起我的钱来了?”他笑,“放心,都交你。”

    我伸出手:“拿来!”

    他搂我入怀:“没问题,人一并拿去!”

    “讨厌啦。”我挣脱他,“打个电话给黑人吧,让他一起来玩。人家替我在门外守了一夜,我至少该请他吃顿饭才对。”

    “好。”张漾说。

    可是黑人的电话却始终打不通。

    张漾无奈地挂了电话:“算了,他知趣,不做电灯炮,回头我们带外卖给他吃。”

    后海超小资。我拿着dv拍个不停,张漾超上镜,我鼓励他去做明星,赚了几千万给我花,他苦着脸说,天下最毒妇人心。

    不过花他的钱,我总是不安。从后海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爿小店,衣服很漂亮,他拉我进去,我们看中一件粉红色的外套,他一定要买给我,我嚷着太贵不愿意买,他把两张红色的人民币往人家桌上一拍:“给我包起来!”

    整个一暴发户。

    我用dv拍他的衰样,他用手来挡。

    我躲开继续拍。

    他却正经起来,对着镜头,当着店员的面深情表演:“我爱我媳妇李珥同学。”

    我装呕吐,跑出了小店。

    他拎着纸袋出了店门,非要让我把新衣服套起来,我依他言穿上了,他退后半步,捏着下巴看着我:“挺好,现在看上去超过十八岁了。我没有犯罪感了。”

    我哭笑不得,内心的小温暖却反复冒泡,爽得不可开交。

    他拿过我手里的dv,反过来对着我说:“请问李珥小姐,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我伸长双臂:“我长大啦。哈哈哈。”

    这回轮到他做呕吐状。

    就这样,我们一路打打闹闹,回到黑人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四合院里灯火通明,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张漾拦住其中一个人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

    “谁死了?”

    “听说是个妓女。”那人说完,匆匆而去。

    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浮现出宝贝的样子,早上出门的时候,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拿着黑包,鼻青脸肿,看着我们离去的忧伤的神情。

    虽然我们并不熟,但我还是真希望出事的人不是她。

    “这里今晚看来是不能住了。”张漾说,“你站在这里,我去跟黑人打个招呼,然后带你去找个别的地方住。”

    我们正说着,就见黑人被几个警察押着出来了,他的手上戴着手铐,拼命在挣扎:“不关我的事,你们搞清楚了再抓人!不关我的事!”

    张漾追上去,警察不许他靠近。

    黑人见到张漾,如见救星,大声呼喊:“漾哥,救我,不关我的事!他们陷害我!”

    张漾喊着话,冲黑人做着手势,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因为他已经被警察塞进警车,飞快地带走了。

    张漾退后,脸色苍白。我上前抓住他的手,安慰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会查清楚的。我相信肯定跟黑人无关。”

    死的人,确实是宝贝。她被人在胸口插了一刀。那刀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当场毙命。

    刀是黑人的。

    我见过。

    就是他随身带的那把弹簧刀。

    黑人说不清楚刀是何时丢掉的,也没有不在场的证据,警察从他的小屋里搜到了一个小黑包,里面装的全是海洛因。上面有他和宝贝的指纹。

    第四部分:第32节:他必被判死刑

    所有的一切对黑人均不利。一旦罪名成立,他必被判死刑。

    我们去了公安局,把昨天和今天早上的事都说了一遍。黑人在北京没亲人,我们最终也没获准和他见上一面。从公安局出来,张漾的脸色很沉重,他对我说:“小丫头,看来,我得去找点别的路子。”

    “有什么办法呢?”我问。

    “你别操心了。”他说,“这是我的事。”

    “要不,我先回去吧,不在这里给你添乱。”

    他想了想说:“也好,就是委屈你。”

    “哪里的话!”虽然对他的不挽留感觉心里有些空空的,但我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黑人的事的确非同小可。我应该理解他。

    他一直送我到车站,替我买好了返程的票,还买的是软卧。我知道他救黑人需要钱,于是趁他排队买票的时候,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银行,把我卡上所有的钱都取出来给他,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要,统统替我塞回我的背包。

    “对不起。”他拥抱我说,“你这次来,也没能陪你好好玩,本来说好去爬长城的。”

    我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他亲吻我的手心:“乖,在上海等我,我把黑人的事处理好,立刻去看你,把这一切都补回来。”

    “嗯。”我说,“你也别太心急,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来,我听到他跟对方说:“好的,我马上就过来。你稍等我一会儿。”

    “我自己上车就好啦。”我对他说。

    “行吗?”

    “放心吧。”我强作欢颜,“我是老江湖啦。你去吧!”

    他用力抱抱我,转身离开。

    我总是无法忘记与他的每一次别离,心头像被谁无端挖去一块肉,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掉转头独自往拥挤的车站里走,拥挤而陌生的人群完美掩饰我的失落和孤独。

    快到候车室的时候,我捏着票,忽然做出一个决定。

    我不走了。

    我要留下来。

    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虽然他不一定需要我,但留下来,是我必须要做的一件事。

    就这样,我掉转方向,又一次没有选择地跟自己的内心妥协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天我离开了北京,或许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会依然感觉幸福。

    然而,不幸的是,那天我没走。

    我退掉了当天的票,改签了七号晚上的,我打算自己在北京好好玩一玩,然后六号晚上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非要让他狠狠吃上一惊不可。

    独自旅行对我而言是一件轻车熟路的事,那几天虽然他不在我身边,但我感觉是很快乐的,我找了一家比较经济的连锁旅店住下,去了长城,也去了一直想去的荣宝斋,琉璃坊,潘家园,玩得非常尽兴。这期间我一直在跟他发短消息,他告诉我黑人的事已经有了眉目,而他自己,已经恢复去西餐厅打工。

    我问他:“你可想我?”

    他说:“非常。”

    我说:“我现在要是还留在北京,你会怎么样?”

    他说:“那还用问,使劲折磨你呗。”

    我不敢再发,他是聪明人,戏演过了就会穿帮。所以我收起手机,专心逛起街来。在77街的地下商场,我挑了两件特别漂亮的长袖t恤衫,粉色的,一件大,一件小,一件是我的,一件是他的。上面有我喜欢的图案,两只可爱的小猫。我担心他会嫌它幼稚,但我想好了,他要是敢不穿,我就对他下毒手,用鞭子抽到他穿为止。

    六号晚上,我先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接得很匆忙,告诉我在去上班的路上。我憋出无比痛苦的声音:“我心情不好,你能陪我聊聊吗?”心里却笑得直打鼓。

    “你怎么了?”听得出他有些着急。

    “说不出,就是心情非常非常不好,非常非常想你。”

    “亲爱的。”他犹豫了一下说,“我上班要迟到了,等我下班好吗?”

    “那你几点下班呢?”

    “十二点。”他说,“一结束我就打电话给你。”

    “但我那时候可能要睡了。”

    “那我明天一早打给你。”

    “不,我就要现在聊。”

    “好好好。”我听到他发动摩托车的声音,“那我就一面骑车一面陪你聊,说说看,为啥心情不好?”

    “算了!”为他的安全着想,我装作生气挂了电话。

    他没有再打过来,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甘。想起他以前捉弄我的种种劣迹,我发誓要将恶作剧进行到底,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地发了一个短消息过去:“你这么不在乎我,我们分手吧。”

    然后,我把我的手机关掉了。

    我回到宾馆,看了几集无聊的电视剧,吃完了一大堆的水果,喝光了一大瓶的酸奶。夜里十一点四十五分,我凭记忆来到了他上班的那家西餐厅。

    第五部分:第33节:永远到底有多远

    西餐厅名叫“圣地亚”。

    我在路边一个路灯下坐下,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根冰棒吃着等他出来。

    我穿的是他替我买的新外套,我想象着他下班的时候,我若无其事地从他的面前经过,看他眼珠子掉下来的场景,忍不住嘻嘻地笑了起来。

    北京秋天的夜晚,真是美丽。

    我这个聪明人,自以为什么都想到了,可偏偏忽略的就是:命运真是爱开玩笑,我屡屡想制造的惊喜,带给自己的都是烦恼。

    那天,我没有等到张漾。

    十二点的时候,他的同事告诉我,他昨天已经辞职。

    他同事主动告诉我说:“他去一家新酒吧做经理了,是一个歌星开的,以后都不会来这里了。”

    我脑袋里轰的一声,本来不想问,却还是忍不住问下去:“是蒋雅希开的酒吧吗?”

    他同事说:“应该是的吧,好像是今天开业,你去看看吗?”

    难怪他那么忙,难怪我说回上海他一点也不挽留我,原来,今天是蒋雅希的酒吧开业,原来,他还在替蒋雅希做事,原来,我一点儿也不了解他。

    凌晨二点多,找到了那里。很幽静的一家酒吧,远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张扬,酒吧的名字只一个字:皎。我知道,那是蒋雅希的真名。在蒋雅希成为蒋雅希之前,她叫蒋皎,那时候全天中的人都知道,她是张漾的女朋友。我站在门口思考了一下,打算走进去,但被保安拦住,说是要会员证。

    我说我没有,他说:“很抱歉,我们这里只接待会员。”

    “可我是蒋雅希的朋友。”

    “来这里的,都说是她的朋友。”保安微笑着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等签名了,她今天已经回家去了,你等不到的,快点回去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吧。”

    他居然把我当成了追星族。

    我抱着我的小背包退到路边。路灯将我的身影拉长成无限的孤独。我拿出我的手机来,用颤抖的手打开它,我希望它会在暗夜里忽然响起来,是他的声音在耳边说:“我想你了,小丫头。再说分手我扁你!”

    可是,连一条短消息都没有。

    他是没空看手机,还是根本就不在乎我说的话?

    我准备主动打个电话过去,就在我拨出号码的那一刻,我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他和蒋雅希靠得很近,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看上去都是明星。他和他们谈笑风生,非常熟悉的模样。他穿了一套西服,我从没见过他穿西服,我不知道原来他穿西服是这么好看的,我不知道原来他和明星们站在一起是如此合拍的。

    那一刻,他离我如此遥远,是我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的距离。

    他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

    电话是我刚刚拨出去的,可是,我的耳朵忽然听不见他在不在说话,我的喉咙忽然就哑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喂了半天,把电话挂掉了,冲蒋雅希耸耸肩,替她拉开车门。我躲在暗处看着蒋雅希,蒋雅希真的是越来越漂亮了,她穿了很漂亮的裙子,裙子有很漂亮的披肩,完美的发型上插了一朵红得炫目的花,吹弹可破的皮肤,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她已经有很大的不同,她冲张漾一眨眼,高贵地笑着,钻进了车子。

    他也上了车,白色的宝马很快绝尘而去。

    我捏着我的手机,站在那里良久。

    深秋季节,我的左耳开始疼痛,有微微的红肿。有时候出现幻听,好像听到谁在喊我的名字,小耳朵小耳朵,声声不息。要不就是一首年代久远的歌:等待等待再等待,我和你是河两岸,永隔一江水,反复来回。我只知道这是许巍的歌,我曾经在网上查过这首歌的名字,但一直没查到。我想我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些事,永远不知道该有多好。

    我又陷入整日读书的日子,琳不见了,我独自在图书馆,读一个又一个的故事,在别人的爱情里给自己一个放肆流泪的理由,我坚持着,不让自己崩溃。不碰电话,不上网,我咬紧牙关,让自己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从我们的爱情里消失。

    他打过两次电话到我宿舍,我都让别人接了,说我不在。

    后来他不再打。从决定放手那天起我就从没妄想过他会怎么怎么样,纠缠不是他的性格。这样也好,我们各自对付自己的伤口,谁也不必负担谁。

    我与旁人不同,每次失恋,日子都过得飞快。清晨醒来就到夜晚,一日复一日,不让任何人看出我的孤单。唯一失态的一次是同宿舍一女生买了一个新的音响,放的是蒋皎的歌《十八岁的那颗流星》,我进宿舍的时候她们正听得津津有味,歌已到高潮:没有人能告诉我,永远啊到底有多远,我们不再相信地久天长的诺言,岁月将遗忘,刻进我们的手掌,眼睛望不到,流水滴不穿,过去过不去,明天不会远……

    我愣在门口很长时间。然后我走过去,关掉了音响。

    第五部分:第34节:一个不具危险性的人物

    有人重新扭开了它。

    我又关掉了它。

    她们看着我。

    “对不起。”我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奔出宿舍,跑到宿舍外的空地深呼吸。

    不哭不哭就是不哭!偏不哭,谁哭谁是笨蛋白痴神经病!

    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有人替我打好了开水,泡好了茶,床头还有几枝新鲜的花,有张小卡:“祝李珥快乐。”我拥抱下铺的女孩,还是没有哭。既然全世界都目睹我的失恋,我就更要坚强,不让任何人失望。

    许弋来找我。和上次一样,在我下课后,他突然出现在我教室的门口。他显得更憔悴,靠在墙边,朝我打了一个响指。

    我走近他,不禁笑起来。

    他真的留了长胡子,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笑什么?”他问我。

    “笑你的样子。”我说,“够沧桑。”

    他也笑起来:“你电话关机,我一直找不到你。”

    “有事吗?”我问他。

    “明天我就要离开上海了,想请你吃顿饭,不知你可愿赏脸?”

    “去哪里?”

    “北京。”他说。

    “算我请吧。”我说,“给你饯行。”

    “行。”他爽快地说。

    我去宿舍放了书包,下来的时候,发现他靠在那颗梧桐树下吸烟。此情此景让我的心尖锐地不可救药地疼起来,曾几何时,也有人靠在同样的地方吸烟等我。他们的姿势是如此的相似,甚至表情。这两个人用同样的速度横穿我的爱情记忆,终究都要不可阻止地远离。是多么多么的遗憾。

    天已经很冷了,貌似要下雪的样子,我套上我的长大衣,那是我唯一一件黑色的衣服。走到他面前,轻声说:“我们走吧。”

    “还没见你穿过黑色。”他说。

    “老了呀。”我说完,朝前走。

    他跟上来。

    有经过的女生侧目,许帅就是许帅,就算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他依然是女生注目的对象。

    我们没去酒吧,而是去了一家很普通的菜馆。记得那年我爸妈送我来上海读书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吃的饭。这么多年,它好像一点儿也没改变。所不同的是我,那时候的我怀着不为人知的理想来到上海,追求我以为值得一生追求的东西,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在半路改变了方向,无数次的离开和相聚之后,年少轻狂变成蝴蝶般飞走,最终绝望地停留在永远无法过境的沧海。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是会那样的奋不顾身,还是那种奋不顾身注定只属于十七十八十九岁,翻过二字头的年龄,我们就会在世俗前毫无悬念地败下阵来。

    许弋点了一些菜,我对他说:“来点酒吧。”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陪你喝一点儿。”我说。

    “你能喝多少?”他问我。

    “能整点啤的。”我实话实说。

    可是那晚我喝很多,许弋曾经是个亲密的朋友,但如今已经是一个不具危险性的人物,所以我在他面前能够放开,想尝试一下宿醉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喝得也不少,我们坐在窗边的位置,大上海华灯初上,许弋红着眼睛对我说:“李珥,欠你的我永远也还不清。”

    “你并不欠我。”我说,“当初我都是心甘情愿。”

    他把酒杯抬到半空中,对我说:“你知道吗,也有人欠我,她永远也还不清。因为……她死了,我希望下辈子她能还我。如果她不还,我就追到下下辈子,绝不饶了她。”

    “你还没有忘记她吗?”我问。

    “不不不,我说的那个她不是你说的那个她。”许弋叹息说,“我爱的女孩,好像都特别短命,你不跟我在一起,是对的。我明天就要离开,我今天来,就是一定要跟你说一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

    “许弋。”我说,“你喝多了。”

    他把酒杯放下来:“我没喝多,这点酒对我不算啥。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我命不好,跟着我的女孩都没好福气。真的李珥,你不跟我在一起,你是对的。”

    酒让他变成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太,一句话重复数十次。

    “祝你到北京一切顺利!”我转开话题,跟他碰杯。

    他并不把酒杯端起来,而是直直地看着我说:“李珥,你跟我说实话,你觉得我这个人到底是坏人还是好人?”

    我说:“说你是坏人吧,你不够坏,说你是好人吧,你又不够好。”

    “你大大的狡猾。”他笑,“就冲你这句话,我非得做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给你看看不可。对了,春节你回家吗?”

    “回。”我说。

    “我请你帮个忙,我今年怕是回不去了,你去南山的时候,替我给吧啦献上一束花。还有我妈妈的,我妈就喜欢玫瑰。你替我买粉色那种玫瑰,可以吗?”

    第五部分:第35节:我是凡人

    许弋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认真。让我相信他确实是一点儿也没醉,我想起琳说的“不祥的预感”,心忽然开始狂跳。于是问他:“你去北京干嘛呢?”

    “去做一件一直想做的事。”他说。

    “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说。

    “李珥,不知道以后哪个男人有福气娶你为妻。”他说,“你真是个好姑娘,错过你是我没有造化。”

    又来了!我赶紧说:“快别这么说,我是凡人,你们不是。所以才走不到一块儿。”

    “我们?”许弋说,“还有谁?”

    他一直都不知道我和张漾的事。如果他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傻得可以。我只能笑而不语。装醉。

    那晚我们从饭店出来,天空开始下雪。许弋把他的大衣套到我身上来,问我说:“你还记得这件衣服吗?”

    我当然记得。

    “我在衣服下吻过你。”许弋说,“我一直记得我爱过你。”

    我抓紧他的衣服快步走到他前面去。他穿一件单薄的毛衣紧跟着我,到了校门口,我把衣服还给他,他执意要把一张卡留给我,并对我说:“密码和你博客的密码一样。”

    我惊讶地说:“你怎么会知道我博客的密码?”

    他耸耸肩:“你忘了我擅长什么吗?”

    “那你都看过些什么?”我相信他有这样的本事,急得差点跳起来。

    “放心。”他拍拍我的肩说,“我只去过一两次。你写得那么蒙太奇,我哪里看得懂。”

    虽然和张漾分手后,我再也没有更新过博客,但想到这样被人偷窥,我还是惊出一声冷汗来。

    就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弋忽然伸出胳膊,紧紧地拥抱住了我。他的拥抱来得如此迅速和热烈,更是让我完全失去反应。好在他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好像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就立刻松开了手。

    “再见。”他退后,微笑着跟我挥手。

    我还在猜他刚才说的是什么。他已经转身,离开了。

    我把许弋给我的卡塞到包里,往校门里走去,手臂忽然被一个人用力地抓住,把我拖到了一边。我的尖叫声在要冲出喉咙的那一刻收回,因为我看到的竟然是一张朝思暮想的脸!

    他来了!他来上海了!他来找我了!我无数次地幻想过这一刻,可是当它真正成为现实的时候,我却像做梦一般的一片茫然,完全失去方向!

    他把我拉到墙边,大手捏得我的胳膊很疼,像是要断了一般。可是我不敢挣脱他,他用一种让我害怕的嘲讽的语气问我:“你莫名其妙地跟我谈分手,就是为了他吗?旧情复燃很有趣是吗?”

    我拼命地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他把我捏得更疼了:“我在问你话,是还是不是?”

    “不是。”我气若游丝地吐出两个字。

    “很好。”他微笑了一下,忽然俯下身来,吻住了我。这是我所经历的最漫长的一次亲吻,就在我以为我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然后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小姑娘,圣诞快乐。”

    对啊,钟声已经敲过十二点,圣诞节到了。

    我看着他,我的左耳很痛,我的唇很痛,我不想说话,我也不想听他任何的解释。我亲眼看到的东西永远是内心一个解不开的结。说再多,都是无用的。

    “你喝酒了?”他皱着眉头说,“你告诉我这些天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张漾,不,不,”我终于说,“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有没有关系,是我说了算的。”他说,“你认命吧。我还不准备放掉你。”

    “你根本不爱我,这是何必?”

    “我说过我要折磨你。”张漾说,“不知道这个理由充分不充分?”

    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我一脚狠狠地踹向他,他根本就不躲,甚至连嘴都不咧一下。那一脚却生生地踢疼了我的心。我转身想逃离,双脚却根本不听使唤。他笑起来,牵住我的手说:“跟我走吧。”

    “去哪里?”我僵持着。

    “你这个小赖皮,你忘了你跟我说过,只要跟我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都好吗?”他说,“看来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让你长长记性。”

    说完,他把我拉到路边拦出租车。我要挣脱,他不允许。一辆空车停下来,张漾正要拉开车门的时候,有人从旁边出来拦住了他。

    “放开她。”他说,“你这样会捏疼她的。”

    竟是许弋,他没有走!

    “呵呵。”张漾放开我,对许弋说,“放心,我比你更懂得怜香惜玉。”

    许弋指着张漾:“你要是欺负她,我不会放过你。”

    “是吗?”张漾笑,“我倒想知道,你以什么样的资格来跟我说这样的话呢?”

    “我是李珥的好朋友。”许弋平静地说。

    “那你听好了,”张漾说,“我是她的男朋友。”

    第五部分:第36节:醋劲儿挺大的嘛

    许弋笑:“你说了不算,要李珥发话。”

    “你们慢慢聊吧。”我推开他们两个,往校门口方向走去。张漾和许弋都不约而同地伸手来拉我,一人拉住了我一只手,谁也不肯放。

    “让李珥自己选择。”许弋说,“她放掉谁,男朋友也好,好朋友也好,都他妈自动退位。”

    张漾并没有表态。他只是看着我,眼神让我心乱如麻。感觉他手上的力道开始渐渐地放松,就在他快要放开我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挣脱了许弋。

    上帝原谅我。

    许弋了然于胸地笑了。他往后退了两步,大声说:“哥们儿,照顾好你的女朋友。”

    说完,他给我们一个飞吻,转身,潇潇洒洒地走掉了。

    很久后我想起来,那是许弋留在我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印像,我的白衣少年,我的纯美初恋,我的青春时代,就这样一起定格,然后斑驳,脱落,原谅,遗忘。

    薛晓桐买菜回来后,放下买的菜,走进房间,程宇峰便闪到了床上假装听音乐,她以为他躺着闭目养神在找灵感,所以没打扰。她像往常一样,翻开了他的稿子;

    黑色的夜空飘过雪花,在城市的灯光衬映下,沧桑凄凉!

    想要旅途

    旅途中彷徨

    风景

    无一处是我想要看的

    也许

    少了你

    似乎再美的风景都无心欣赏

    也许

    整个世界只有你的存在才会精彩

    一个人缓慢的步子里

    时不时脚底触碰到地面沉闷的咯吱声

    薛晓桐回头看程宇峰正注视着自己,忙慌慌张张的说;“干嘛这样瞅我啊?”

    “你刚才专注的样子真美,不过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漂亮呀,如果早发现,无论如何,就算死我也不放你走啊?如果我不放手,就不会便宜了余杰,哈哈!”程宇峰玩笑的说。

    薛晓桐脸红了,似乎羞涩了,忙说;“你写的诗,好忧伤,好凄美啊!”

    “哈哈哈,有么,我倒不觉得忧伤,凄美?”程宇峰。

    “有,就像夕阳下的忧伤,耐人寻味!”

    “呵呵!”他笑了。

    上海。

    “凌雪,你别问我是谁,我要先告诉你,鹤鸣在半小时之前车祸了?”胡瑞。

    “不可能!我现在没心情,少跟我开玩笑?”凌雪。

    “玩笑,我有病吗?难道我拿我喜欢的男生生命安危开玩笑?你知道吗,就因为你我才放弃他的,我以为你会珍惜他的良苦用心,你却没有珍惜。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不听他解释?你知道吗?他只是想告诉你,他没有串通伯父伯母欺骗你,他为了你昨天带着感冒给你买机票,就是为了让你离开上海,你知道吗?他为了爱情,可以放弃你,可以给你幸福,可以延迟去美国攻读博士的学位,你知道吗?”胡瑞哽咽了。

    凌雪脑海闪过了那些被胡瑞描述的画面,渐渐画面清晰了,渐渐她也在电话这头内疚的哽咽,“对不起,真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他因为我放弃某些东西,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放纵他。我真不知道,哪怕我知道他对我有一点没死心,我都会残忍的将他伤害的遍体鳞伤不敢再靠近我!我真不知道,哪怕知道你在他背后付出的这么辛苦,我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这般痛苦,也不会不为你使把劲成全你们!他现在还好吗?”

    “他永远不会在碍你眼了,永远不会打扰你了,永远不会再为你痴情了,永远的停止了呼吸,停止了心跳。他已经离开了我们,去了另一个冰冷的国度……”胡瑞话还没说完,就已经欲泪不止,失声痛哭了。

    手机在凌雪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几半!她蜷坐在地上,抱头痛哭。“怎么会,怎么会呢?”她不敢相信,不敢现实的接受事实。“生命太脆弱,太短暂了!”

    “即便没程宇峰,我也爱不上你,爱不上,因为爱情是不会属于一厢情愿的一方。”凌雪除了自责,就是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和徐鹤鸣回来。

    天空下着绵绵细雨,空气里似乎弥漫凉丝丝的悲伤,此时松树下立着一块大理石墓碑,墓碑上贴着一张永远带笑容的照片,照片下方刻着鎏金的几个大字;徐鹤鸣之墓。

    凌雪一身黑色礼服,撑着伞站在墓碑前,深深鞠了躬,眼镜框里一直是模糊的,眼泪是一直在流,心里是一直在自责;“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能突然的意外离开,如果不是我你不会躺在这般冰冷的地方,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先去那个没有我们的地方。我一直没答应你,现在我答应你,我不会和任何人在一起了,就算是程宇峰我也不会在一起了,请你在另一个国度安心吧!明天我将离开这座城市了,今天是专门来向你告别的,你就好好在另一个国度生活吧,鹤鸣。”

    凌雪刚要转身离开,胡瑞将她拽过来,狠狠,重重的给了她一个很响的耳光,“鹤鸣死了,你心安理得了么,如果我是你,应该陪他去,而不是站在他面前说完歉疚的话,就能洗清你的罪行!他已经走了,你能心安理得生活么?我告诉你,你永远是一个罪人,一个永远让他无法原谅的人!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你也永远欠鹤鸣的!”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跟你争辩,因为我们是在他的墓前,如果我跟你吵,我对是他的一种不尊重!如果你觉得一巴掌不够解气,一巴掌不够使我心安理得,你可以继续,我绝不会还手,来吧?”凌雪。

    “如果鹤鸣现在活着,我知道他一定会向着你,一定会责怪我!既然他一走了之了,我还得尊重他活着时不伤害你的原则,让你走!你走吧?”胡瑞。

    凌雪转身鞠了一躬,向山下走去。

    上海浦东机场,很繁忙!凌雪透过人群看了一眼伫立在那的爸妈,即便一下子流泪了即便一下子心酸了即便一下子不舍了,但她还是狠下心转身走向了安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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