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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民们走后，汤俊让一排二排去村外埋葬此次战斗中牺牲的战士。三排则利用缴获的医药为受伤的士兵包扎医治。
“爹，你今天咋这么勇敢？”小馍头一边挖着土，一边和父亲说道。要不是这一幕真实的发生在眼前，他都不敢相信自己一直以为胆小谨慎的父亲会冒着得罪连长的风险，去为那些灾民说话。
“啥勇不勇敢，爹只是一看见那些灾民，心里就不得劲。虽然这为日本人做事的确不是啥光彩的事，但这还不是让上面那些当官的人给逼的？”老馍头愤懑地说道。
小馍头十分理解地点点头。在他心里，父亲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许多。
村外，一处空地上，十五座新坟堆密集着堆在一起，这里面，埋葬着牺牲的战士。
汤俊带着连队所有官兵立于这些坟前，这是他担任连长后经历的第一次战斗，不算完美，不过这也真正让了解到了自己的敌人，是多么的可怕。
面色凝重的汤俊看着这十五座坟茔，后面的战士同样的内心百感交集。一些伤了胳膊腿的伤病员缠着绷带、拄着拐杖，充斥在各个班排里，略显凄凉。
“敬礼！”罗副连下达命令。
“刷！刷！”在场的人都敬出了最标准的军礼。
敬完礼，汤俊本想跟战士说些有气势的话，但看到那一张张惆怅、惶恐、麻木的脸庞，却又如鲠在喉。也许这才是真实的战争，残酷、无情、悲凉。没有自己在上军校时以为的那样高大、神圣。
激烈的战斗会去焕发人的血性，就像自己刚刚冲锋时的模样，汤俊觉得任何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这次战斗已经打破了日本兵刀枪不入的谣言，同样，敌人强悍的战斗力也震撼了士兵们的心灵。
慢悠悠行驶的汽车，被驱赶的驴车，步履匆匆的士兵，一切又恢复了之前行军的模样。
“也不知道营长那边怎么样了，这荥阳县到底打下来没有。”走在队伍前面的汤俊，问道旁边的罗副连。
“我看玄，如果打下来了上街的日军干嘛还支援他们，再者说，今天一天都没有听到那边的炮火声，估摸着这县城，还在小鬼子手上。”罗副连回答道。
“唉，按理说，这一个团上千人，打一个只有一个中队驻守的县城，应该绰绰有余才对，怎么会攻克不下呢。”汤俊不解道。
“哼，都是一帮乌合之众，人在多又有什么用？”罗副连不屑道。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汤俊看了看头顶已经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下达了加快行军速度的命令。
到了晚上，机炮连的官兵赶到了县城外围阵地，顺利与其他连队会合。
高肃卿看着得胜归来的汤俊等人，得知不但全灭日军小队，还缴获了大量的物资，更是喜出望外。
其他连队的连长看见六辆汽车的时候，就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汤俊的实力，果然不能小看。
安排好连队战士去吃午饭，高肃卿单独把汤俊喊到了临时搭建的营部指挥室开小灶。
“汤连长，此次战斗全灭日军一个小队，还缴获了大量军用物资，伤亡也远远小于日军，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高肃卿夸赞道。
汤俊苦笑道：“这次战斗是我们运气好，打了个日军措手不及而已，如果面对面的较量，可能我们连队的伤亡更加巨大了。”
“唉，汤连长不必谦虚，来，我高某人敬你一杯。”高肃卿举起装满酒的瓷碗，汤俊见状，赶紧拿起自己的酒碗与对方碰下一饮而尽。
一杯酒下腹，寒意少了几分，汤俊红扑着脸，问道：“营长，不知这县城为何还未攻下？”
高肃卿忽然收起了笑容，“哼，那帮子酒囊饭袋，昨天打了整整一下午，打光了两个连的官兵，愣是没攻进入。之后就发电报给上面说城墙坚固，伤亡惨重，已经无力攻城，就这么停滞了下来不在发动任何攻势。”
从营长的语气中，汤俊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在又一碗酒下肚一之后，才又借着酒劲问道：“营长，我汤俊斗胆问下，到底发生什么事？您可是一脸的怒气啊，如果只是因为对方不攻城，也不至于这样生气吧？！”
“唉！”高肃卿长叹一声，说道：“汤连长，还真是瞒不了你，你知道在你们来之前，他们的那个孙团长找我说什么么？”
汤俊摇摇头，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他说接到他们孙军长的电报，步兵团要退出阵地，把攻城的任务让给我们，他妈的，老子是过来支援他们的，他们倒好，给老子来个反客为主！”高肃卿愤懑道。
汤俊讶然道：“这是为什么？司令部那边知道么？”
高肃卿无奈的摇摇头，“就算知道又怎么样，这个孙殿英的部队本就是杂牌军，上面的意思又这么明显，就是想借日本人的手铲除异己。这个孙殿英本一开始以为打个县城不算难事，也就服从了司令部的命令，派来一个团攻城，谁知道这县城的驻守日军异常顽强，步兵团只有迫击炮，没有攻城的重武器，结果打了半天也没打下，还伤亡六百多人。这不，他们就急了，赶紧想找人甩包袱。”
伤亡六百多人？！汤俊被这伤亡数字惊住了。由于营地离县城有两公里左右，县城那边的情况他还没有去看过。
“那……日军伤亡也很惨重吧。”汤俊问道。
“那帮矮骡子躲在城里又不打照面，谁知道里面情况。我只知道，今天我带着那几个连长去用望远镜远远的看了一下，那城门楼上还支着十几挺轻重机枪呢。”高肃卿说道。
仔细想了想，汤俊说道：“营长，你要信的得过我汤俊，明天我去侦查看看情况，说不定，这仗我们可以帮他们打。”
高肃卿一愣，随机笑道：“我有什么信不过你汤连长的，说实话，你汤俊可是正宗军校毕业生，那个孙团长呢？大字不识一个，只不过仗着是孙殿英的堂弟弄了这么个团长来当。这要论军事和指挥能力，他连你汤俊的一半都没有。”通过今天汤俊的战绩来看，高肃卿已经对他的能力刮目相看了。
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伤亡，原来这个孙团长草包一个！
汤俊呵呵笑了两声，又和营长推杯换盏起来。
再说今晚连队那边，虽说一营和这步兵团住在一个营地里，但开伙却是各吃各的。
一袋袋的军粮从车上卸了下来，没过一会儿就变成战士们手上冒着热气的米饭。缴获的牛肉罐头被炊事班战士倒了一半在锅里煮着，很快就香气四溢。
狼吞虎咽中，战士们暂时忘记了战斗带来的伤痛。
步兵团就在这些连队的旁边开伙，不过他们的士兵吃的就跟对方有天壤之别了。
“草他娘的，都是当兵的，吃的咋差这么多。”一个步兵团的士兵闻着飘来的香气，看着手里端着的一碗可以数清米粒的粥水，狠狠地骂道。
“兄弟，谁叫咱们是后娘养的呢，人家可是正宗嫡系，没法比。”旁边的战友安慰道。
“那他娘的怎么还让我们去送死？昨天一个下午时间，大半个营的弟兄都没了，这些吃的好的王八羔子怎么不上。”不甘心地喝完碗里的粥，士兵气呼呼地说道。
“好了好了，我们团长不是去跟他们协商了么，说不定，没两天就让我们撤出来了。”士兵的战友安慰道。
“哼，希望这个草包团长能干点人事，昨天就是他的瞎**指挥，死伤了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他妈的还好命大，要不然也躺在那里了。”士兵对于这个靠关系任职的团长有着一肚子意见。
“呵呵。”士兵的战友苦笑道：“谁让人家堂哥是孙军长呢。”
说到这里，两名士兵只能唉声叹气地抱怨为什么没投个好胎了。
“龟儿子，爹有话跟你说。”帐篷里，老馍头对睡在身旁的儿子说道。
“又有啥事爹？”白天的战斗消耗了大量体力，小馍头已经困意十足。
“下次在打起仗来，不许再冲到爹的前面，知道不？”
“好好，俺知道了。”小馍头不耐烦道。
“你这娃，咋不懂爹哩，你看今天多危险，俺们班里就死了两个人。爹可不希望你出个啥事，要不然…”
“要不然爹你就没法跟娘交代了是不？爹，俺这耳朵里老茧都听出来了。”小馍头说道。
“龟儿子，还笑话你爹是不。”老馍头说着，伸出手轻轻的拍打了下儿子的脑袋。
小馍头吐了吐舌头，安慰道：“好了，爹，俺答应你下次一定躲你后面中不中？快睡吧，白吵到别人类。”
这累了一天，大家都要休息，老馍头老说话打扰别人也感觉不好意思，也就蒙上了被子。
一大早，汤俊就独自起床拿上望远镜去前天激战的地方。
在离县城约三百米的地方，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就直冲鼻腔，汤俊瞥眉趴身于一处草丛中，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拿着望远镜观察。
城门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大片大片的尸体躺在城前的空地上，鲜血染红了土地。野狗、老鹰啃食着这些无人问津的尸体，地上散落着各种武器。
这让他想起了几年前那场武汉大轰炸，挂在树上的肠子、街上散落的残肢、河里漂流的尸体。现在所看见的场景与那时候比，有过之而不及。
这个饭桶孙团长，简直在草菅人命，他妈不把士兵的命当人命看啊，汤俊在心里恶狠狠的骂道。
汤俊稳了稳情绪，把视线移到了城墙上。
营长说的没错，城门楼上架着好几挺轻重机枪。每个城墙的垛口，都有士兵把守，城墙上布满了枪弹射击的痕迹，只是这迫击炮的爆破力太小，并没有对这厚厚的城墙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城门楼的屋顶，被凿空了而已。
汤俊数了数这些巡逻站岗的日本兵，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一共有76人，照前天枪炮声的激烈程度来看，这城里估摸着也就在一百人左右。
放下望远镜，汤俊开始琢磨起来，这日军把轻重火力大量的集中在城门楼上，就是为了能把攻城人员死死的压住，不给他们有靠近城墙的机会，而步兵团又没有重火力，无法摧毁城门楼上的火力点，更不可能把城墙炸开一个缺口，以便于步兵的冲锋。
有了！汤俊忽然想起来，昨天刚缴获的那门“九二”式步兵炮，这可是个攻城利器啊！
兴奋的汤俊赶紧钻出草丛，飞奔着往营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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