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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俺早说过，这帮警察熊地很，不敢开枪。”小馍头低声说道，刚才一路走来，父亲还是像上次一样护在他的身前，这让他觉得父亲实在是过于谨慎。
“再熊，那人家手里也有枪！万一走火咋办？”老馍头小声地责怪道。
小馍头吐了吐舌头，不再回话，继续盯着连长那边的情况。
“老总，到底是啥事嘛，咋这么兴师动众。”队长对着汤俊说道。
“啥事？哼，你们抓了我手底下的兵，还问我啥事。”汤俊大声说道。
看了看对方军衔，队长问道：“老总是不是他的连长啊？”
“我就是他的连长，今天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们局长放人，你们要是有诚意，就先把城门给我开了！”
“长官！不是我们没诚意，而是兄弟看见长官你又是重机枪又是迫击炮，心里害怕呀，这要是打开城门出了啥事，兄弟担不起呀，我只是当警察混口饭吃，长官就别为难我类。”
“好，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们了！”汤俊恶狠狠地说道，接着便要转身带人离去。
“长官！”队长心里一惊，“长官别走，别走呀，我已经派人去叫我们局长了，等他过来跟你说，中不中？”队长急忙解释道。
汤俊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多长时间？”
“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队长也不敢出个具体数，怕说早局长来不了，说迟了对方等不及。
掏出怀里的怀表，汤俊对上面的人说：“我就等他二十分钟，如果二十分钟后，你们局长还不出现，我就发动进攻！”
队长无奈，连忙说好。
“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汤俊对周围的士兵说道。
“那怎么行，这多危险连长，万一那帮狗日的打你黑枪咋办？”一名士兵担心地问道。
“对呀，连长，这帮人可坏了。”小馍头也跟着附和道。
“呵呵。”汤俊笑道：“要是打我黑枪，他们早打了，行了，快点回去等候我的命令吧。”
见连长如此执拗，士兵们只好原路返回。
十分钟过去了，局长的影子依旧没有出现，队长的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下面的汤俊看了怀表，继续踱步等待。
五分钟后，找县长的人回来了。
“队长，县长在家里喝的烂醉如泥，根本来不了。”这名警员慌忙说道。
苦笑两声，队长不发一言，继续默默等待着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看来今天要被这个局长害死咯。”队长自言自语道。
就在他不报希望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家伙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警员扶着拄着拐杖的李建雨，匆忙赶来。
“快开城门！快打开城门！”李建雨远远地喊道。
汤俊默默地把怀表放了回去，已经二十分钟了，他准备回去下达攻城的指令。
就在这时，城门打开了。
“爹，他们开门类！”小馍头兴奋地提醒道。
“这又是唱得哪处？”姜大牙不解道。
“别乱猜了，注意情况，几个枪法好的弟兄给我盯死了，千万别开小差。”老黑命令道。他是现在这里军衔最高的。
警员们拥着大腹便便地李建雨来到汤俊身边。
“这位就是汤连长吧，在下是……”
“你就是那个李建雨李局长吧。”汤俊毫不犹豫地打断道。
“正是在下，正是在下，汤连长叫我小李就可以了…”李建雨一脸地谄媚，周围的人都云里雾里的看着他，不知何故。
“我说，你李局长不是要拿我的兵要挟要价5000现大洋么？怎么这么客气。”汤俊讽刺道。
“那是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令尊大人就是军部的汤军长。”李建雨点头哈腰地说道，在拄着拐杖的情况下，这个动作显得十分滑稽。
此言一出，周围警员一片哗然。
“局长是不是被骗了，他爹要真是军长，他怎么还会在这个地方当连长？”队长把刚才过去叫连长的警员拉到一旁小声问道。
“不会错的，我去警察局的时候，局长刚接到师部来的电话，这个消息是他那副师长的姐夫亲口告诉他的。”这名警员低声回答。
“那就奇了怪了…”队长疑惑地看向汤俊。
“好了好了……”汤俊已经不想跟一看就是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人浪费口舌，“快点把我的兵放出来，要不然，别怪我把你们当小鬼子一样的给收拾了！”
“已经派人去，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哼。”说话间，汤俊瞥见对方缠着绷带的腿，无意问道：“你这腿怎么回事。”
“这是给那个兵……”旁边一个警员刚准备抢白，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耳光。
“多嘴！”李建雨怒斥道，转而看向汤俊时又变成谄媚嘴脸，“自己不小心，扎到刀子上了，小伤，不碍事。”
“哦。”汤俊也不再多问。
“连长那边什么情况？怎么还跟他们聊上了。”姜大牙躲在重机枪旁，眯着眼睛看向城门口。
“兴许，是跟他们谈判吧，不过我见那些警察都没有举枪，连长暂时应该没有危险。”老黑说道。
“老黑，弟兄们要不要过去一下？”一旁的虎子问道。
再次看了看情况，老黑转头对虎子说道：“不用，现在咱们过去要是让他们误会，反而会伤了连长。放心吧，他们要敢动了坏心思，我们这些枪炮可不是吃素的！”
“班长，那人好像是老贺。”眼力不错的小馍头在不远处提醒道。
这一提醒，老黑望去，确实有一个一瘸一拐，穿着军装的人，被两个警察架到城门口，这不是老贺又会是谁？
看见伤痕累累的老贺，汤俊忍不住怒道：“李局长，请你告诉我，老贺到底犯了什么罪？！”
李建雨心慌无比，转着个眼珠不停在脑子里想着如何组织语言，这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这个连长这么护犊，闹不好反而对自己不利。看来只能编造一个了。
没等他想好语句。汤俊已经上前双手拽住了他的衣服，再次质问了一遍。
看着那愤怒的眼神，李建雨慌了神，“误会，汤连长，误会啊，小的我，”情急之下，李建雨只好一狠心，乱编了一个理由，“小的我以为他是溃兵，是来捣乱的。”
“你放屁！”李建雨由于紧张过度，声音提高了许多，结果传到老贺耳中。
“连长，就是他，这**养的不但收刮那些老百姓救命的种粮，还不分青红皂白杀了荷花妹子一家。”老贺怒骂道。
旁边的警员拼命的拦住他，这才暂时保护住了惊恐不已的李建雨。
“误会啊！汤连长，这收缴种粮是上面给的任务，小的逼不得已啊。而且那荷花也不是我杀的，那是我老婆打死的，她爹也是自杀啊。”李建雨拼命解释求饶道。
望了望愤怒的老贺，又看了看惊恐的李建雨，汤俊松开了双手，走了前者的面前，一把搂住老贺，用手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慰道：“老贺，你受委屈了。”
“连长……他们父女俩死的冤啊！！”老贺泪水纵横，哭诉道。
“我知道，我知道。兄弟，坚强点，别让周围这些杂碎瞧不起咱。”
李建雨心有余悸的看着俩人。
老贺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后，汤俊扶着他走到李建雨的面前。
“李局长，我不管你为什么抢种粮，也不问荷花他们父女俩是不是你杀的，我只问，你打了我的兵！而且下手如此之重，这事你是跑不掉的。”汤俊的目光透出腾腾地杀气。
李建雨这下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了，老贺身上的伤痕的确是用刑所致，现在连误会二字也堵在了嘴边。
望了望周边，汤俊面无表情走到一名携带警棍的警员身边，一把拿过警棍。整个过程，这名警员都不敢吭声。
把警棍交到老贺手中，汤俊指着李建雨说道：“他怎么让人打得你，你给我怎么还回来。”汤俊又打量了下他的伤痕，“一个人行不行？”
李建雨一听这话，脸色吓得惨白。
“连长，这点伤，还伤不到我老贺。”老贺对着面色惨白的李建雨诡异地笑道。
“军爷，军爷下手轻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可怜可怜我。”李建雨哈腰赔笑的说道。
周围人没有一个敢上去拦阻，毕竟，老贺的后台是**子弟汤俊。而这局长，也就有个副师长撑腰而已，两者对比，显然前者要厉害的多。
“好好好。”老贺笑容尽显诡异。
“老子操你八辈祖宗！！”老贺挥起警棍狠狠地砸向李建雨的脑袋。
“啊。”李建雨躲闪不及，重重挨了一下，立即摊在地上，抱头求饶。
老贺没有因此而手软，猛挥警棍在李建雨的身上一上一下，愤怒让他的脑门青筋爆露，愤怒让他双眼通红，愤怒让他忘记了身上的疼痛。
百米之外的士兵们，匪夷所思的看着这一幕。
“爹，好像打人的那个，是魏班长。”小馍头怔怔地身边的父亲说道。
“别说话，爹不瞎。”老馍头全身贯注地看着这场好戏，像警察局长这种经常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的人，今天也落到了挨揍的地步，自然让人看着十分过瘾。
爆打持续了近半小时。当老贺累得停下手上动作喘息休息时，地上的李建雨已是伤痕累累，抱着那条受伤最重腿痛苦哀嚎不已，那条受了枪伤的腿，今天成了伤得最重的部位。
缓过劲来的老贺准备再次举棍时，不想，警棍啪嗒一声断了半截，身强力壮的老贺尽管一身伤痕，但这些都是皮外伤，加之仇恨之火在心里熊熊燃烧，所以在刚才的爆打中他一点都没松劲。这才打断了橡胶材质的警棍。
谁知，老贺看了眼断了半截的警棍，就立即扔到一旁，转身走到汤俊身边。
“连长，给我枪。我要毙了这狗东西。”老贺盯着汤俊腰间的枪套说道。
“老贺，兄弟知道你心里苦，但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汤俊拍打着老贺的肩膀说道。他心里明白，今天带连队出来已经是违抗了营长的命令，这要是再让老贺杀了李建雨，事情一定会闹得更大，那样，只会害了老贺。
“连长！给我枪！我要毙了这混蛋！”老贺没有理会汤俊劝告，继续吼道。
“老贺！”汤俊双手摇晃着对方，“你给我清醒点，我知道你心里的苦，我也很想杀了这狗日的。可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杀了他，你也得搭进去，到时候老天爷也救不了你！”
老贺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道：“那我老贺正好下去跟荷花妹子团聚，这狗日的，我今天必须要杀他，连长，给我枪！”
啪！汤俊一个耳光甩在他的脸上，这把周围人都看呆了。
“我今天冒着抗命的危险带着弟兄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不他妈的就是为了救你，就是希望你老贺，不能死在这帮酒囊饭袋之徒的手上。因为你老贺是我汤俊的兵，是我们机炮连每个人的生死弟兄，你的命，要留着上战场，打鬼子，如果你打死了他，你是痛快了，那些曾经跟你并肩作战，冲锋陷阵的弟兄们怎么办？你告诉我！”汤俊指着百米外的士兵们说道。
不知是巴掌起了作用，还是汤俊的话起了作用，反正，老贺总算是冷静下来了。
“连长……”老贺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荷花妹子，她亲口告诉我，说等我打完仗，回去娶她……”
汤俊忍住泪水，这一刻，身为军官，他必须要在兵的面前表现的更加坚强。
“好了老贺，我们先回家。”汤俊一手搂着老贺的肩膀，一手指着躺在地上的李建雨恶狠狠的说道：“今天我留你一命，但你给我记住了，要是今天这事你敢乱说，下次我他妈的直接攻城！”
“不乱说…不乱说。”李建雨连忙说道。
“老贺，走，弟兄们等你呢。”汤俊带着老贺往回走去。
太阳已经西沉，六辆军用卡车在平原上行驶，这一次，走的是回荥阳县的路，坐在车仓里的老贺抽着战友递过来的香烟，一言不发。大伙见此，也知道他心里的苦，也就没有多问。
但谁也不道的是，今天发生的事，已经为一营埋下了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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