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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父子兵 > 第六十五章 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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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似乎又重新回到了原先的步伐。出操、训练、吃饭、睡觉……每天都在不断的重复着。新兵也在三月中下旬的时候补充过来,这些骨瘦如柴,满面灰尘的壮丁,看得汤俊很是难受。现在的兵源基本上都是在河南各地或骗、或强抓过来的灾民百姓,身体素质很差,文化程度更是大字不识一个,很多人甚至左右转弯都要练好久。

    唉,慢慢练吧,有总比没有强。汤俊心里这样想到。

    再说老贺,自从回来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至于哪里的变化,也没人说的上来,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但就让人感觉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了,尤其是到了训练时间,不光对排里的人要求严格,自身也练的很疯。过了许久,大家似乎明白了,老贺这是想把精力全部消耗光,好不让自己再回忆那段伤心的往事,总归来说这也算是件好事,战友们也就不去说透。

    其实老贺心里也很感激身边的这些弟兄,自打回来后,他们没有一个去主动提起那段找媳妇的事,这事在他们眼里似乎就跟没发生过一样。老贺心里也明白,这是弟兄们不想触痛他的伤疤。

    占领荥阳县城后,汤俊一直等着上面的通知,随时做好着攻打上街县的准备,可是从过完年开始,消息就没了踪影,司令部的人似乎很满意荥阳县的战果,只想安于现状而已。

    上面没有消息,自己一个小小的连长也做不了什么主,汤俊只好把全部的心思用在了春季大练兵上面。好在现今士兵的积极性都很高,这倒让他需要操什么心,当然,士兵们练的如火如荼,这个当长官的同样不能松懈,汤俊也每天为自己制定着相应的训练计划,还拉着罗副连跟自己一块呼呼拉拉的搞。

    老馍头现在也不需要再用儿子帮忙了,现在他的成绩已经到了中流的水平,对于相应的年龄来说,这很不容易了,这对父子俩有时候还会相互比比赛。

    姜大牙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已经很好的胜任代理班长的职务了,这让老黑很欣慰。之前顾杰这样的新兵,也迈入了老兵的行列。从哥哥受伤以后,顾杰的训练也提升了一个档次,每天训练完,他都会去医院照顾顾文。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但这乱世中,又怎么会让这时间过的这么平静?四月中下旬,河南战区又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4月23日,孙殿英的新编第五军与日不作战不幸因战败被俘,没过几日,这个曾经的东陵大盗旋投汪伪任“豫北剿共军总司令”,在新乡城重新设立新五军司令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孙部投降日伪军没多久,庞炳勋这个曾经的抗日将领,忘了当初对张自忠将军的诺言,在孙的利诱下,紧接着率部投敌,日军随后给他们以“第二十四集团军”的番号,庞任总司令,孙任副总司令,均驻在新乡。

    两支军级部队的先后叛变,给整个河南防线造成了巨大压力,虽说他们都属于杂牌军,但其带来的不良影响,却是难以估计的。军部闻之震动,当即要求军统人员彻查河南一战区和第五战区内连以上所有军官,杜绝有任何被日军拉拢腐蚀的现象发生。

    除此之外,蒋委员长还勒令河南所有部队都做好一切战备工作,防止黄河那头的日军趁乱之际打过来。一时间,整个河南防区,已是暗流涌动。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六月初,一营营长高肃卿得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自己在开封市的父亲,被当地的驻守日军任命为维持会会长。消息传到他的耳中时,高肃卿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里的清查还没有结束,自己的父亲就投了敌。高肃卿心里是又气又恨。气的是父亲当初死活放不下家里的财产,非要留下来看守祖宗留下来的家业,还说什么谁来都一样,大不了多花点钱打点,结果这留着留着留成了一个汉奸。唉!比起这个,高肃卿更恨自己为什么那时候耳根子那么软,被父亲声泪俱下的说了一通,就把他们二老留在了濮阳,要是那时候就坚定的把他们带出来,这不就没有后来的事了么。

    “唉!”消息传来后,高肃卿是吃不好睡不好,成日的唉声叹气,生怕哪天会被上面的人找。而他的事,也自然成了下面连长们议论的话题。

    “连长,你知不知道,我们营长,高肃卿。他爹当了开封市的维持会长。”

    连部内,罗副连悄悄地对汤俊说道。由于是中午午休时间,里面没有其他人。

    “也许,他爹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让罗副连意外的是,汤俊没有表现出那样的愤怒。

    “连长,你平常不是最痛恨汉奸么?怎么听了此事这么平静?”罗副连讶然道。

    望了对方一眼,汤俊说道:“我确实很痛恨那些手上沾满同胞鲜血的狗汉奸,这一点,无论多久都不会变,可是经过这近一年时间的观察,发现很多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什么意思?”罗副连问道。

    “以前,我觉得只要是帮日本人做事的人,就是十恶不赦的汉奸之徒。可是王德贵拦住我的那次,让我明白了有很多人,他们做的很多事都是无奈之举。”汤俊说道。

    罗副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再来说说那个孙殿英和庞炳勋。说实话,他们投敌,虽说罪无可赦。但仔细想想,我们是不是也占有很大原因呢?”汤俊问道。

    “关我们什么事?”罗副连不解道。

    “你想想,他们两人在整个河南战区内,是不是处处受气,时时被我们**军刁难?因为他们不是蒋委员长的嫡系,所以无论是武器弹药还是后勤补给上,都与我们有着天壤之别,弹药、军粮什么的常常被拖欠,不但如此,司令部的人还无时不刻不想着如何借敌之手削弱他们,半年前的荥阳之战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汤俊解释道。

    “是啊,虽说那个团长的态度的确恶劣,但也是付出了伤亡六百多人的代价,可事后这件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没人关注,更没有新闻报道。”罗副连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所以,说句不好听的,很多时候,这些汉奸,都是被我们自己人给逼的。”汤俊说道。

    汤俊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正是这样的思维转变,让在这一年里迅速成熟起来,不论什么事情,都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只从片面上去看待问题了。

    最让高肃卿担心的事还是来了,六月中旬的一天,他被团长,“请”到了郑州的团部里。

    朱团长坐在太师椅上慢慢悠悠地拿起旁边茶几上的悠哉悠哉地喝着,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偏座的高肃卿,自坐下来之后,他的两条腿就不停地颤抖着,怎么也停不下来。

    “高营长。”朱团长终于放下了茶杯。

    “卑职在!”高肃卿一个激灵,立即起身站着笔直的军姿回答道。

    “嗨,我说高营长,这偏房里就咱们两人,你搞得这么正儿八经的干嘛?”朱团长被他这一举动给吓了一跳。

    望着自己团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下来的高肃卿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团长,心里太紧张,吓到您了。”

    “哦,你为什么紧张啊?”朱团长问道。

    这个时候高肃卿真的很想给自己一耳光,这样一来不就把心虚的底子透露给了团长么?要是追问下来,自己父亲当汉奸的事不就露馅了么。

    但朱团长接下来的话让高肃卿的心彻底沉入海底。

    “高营长,你紧张是不是因为令尊当了维持会长的事情?”

    “啊。”高肃卿惊呼一声,从椅子滑落在地,“团长请您明察,家父虽已投敌,但在此之前本人并不知情。而且本人与家父早已不再联系,他当维持会长,与卑职无关啊……请团长明察。”

    “既然没有联系,那你如何得知你的父亲当了维持会长之事?”朱团长面色凝重地问道。

    “这……这。”高肃卿支支吾吾地回答不上来,只好一脸惊恐的看向团长。

    “哈哈哈……”朱团长突然看着高肃卿大笑起来。后者一脸蒙蔽,不清楚对方脸色怎么变得如此之快。

    “高营长,你怕什么?你父亲投敌又不是你投敌,再说,我又说过要抓你么?要是抓你,你刚踏进团部门,就把你绑起来,何故还要在这里跟你闲聊?”朱团长笑着说道。

    也对啊,从始至终团长都没有说拿自己问罪的事情,而且要抓自己也早抓了,为何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想明白的高肃卿大喘着粗气,用衣袖擦完额头的汗水,扶着椅子把,重新回到了座位。

    “那……团长,家父投敌的事,是不是上面不过问了?”稳住了情绪,高肃卿问道。

    “当然不是。”

    高肃卿的心里又紧张起来。

    “呵呵。”朱团长笑道:“高营长别担心,上面的意思是,让你去劝说你的父亲,做我们的内应,我记得你的父亲可是给党国捐了不少钱的,那这自然也一定是对党国忠心耿耿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家父投敌,也肯定是有难言之隐,实属无奈,卑职相信家父一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随时为党国赴汤蹈火。”高肃卿马上顺水推舟的说道。

    “好好好,有你高营长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朱团长从怀里掏出俩封信,给到高肃卿的手上。

    “团长,这是?”高肃卿问道。

    “高营长,这里是给你父亲的两封信,一封写给他的,另一封需要你父亲转交一位叫藤野一郎的日本人。”

    拿着两封信,高肃卿看这两个信封都一样,不知如何分辨哪个给父亲哪个给日本人。

    朱团长看出了他的疑惑,说道:“高营长,这是为了保密,才没在信封上标注,不过你放心交过去就行,因为一封写的是国文,另一封是日文。”

    “团长,这个藤野一郎是哪位?”高肃卿问道。

    “高营长,你只需要把信交到你父亲的手中就行,他会知道怎么办的。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多问了,免得给自己添麻烦。”朱团长沉声道。

    听了这话,高肃卿不敢再追问下去,把信放到怀中后,他又问道:“团长,可这开封是日占区,我身上没有良民证,也进不去啊。”

    话刚说完,朱团长像变魔术似的从怀里又掏出一张良民证给到他的手上。

    “这东西,军统那帮人早给你做好了。”

    翻开看了两眼,高肃卿暗暗佩服军统那些人的作假手段,这良民证果然做的跟真的一样。

    “高营长,你记住,此事事关重大,信一定要你本人亲自送给父亲。这是给你也是给你父亲的一次机会,一次考验你们父子俩是否效忠党国的机会!”朱团长起身肃然道。

    “请团长放心,卑职一定完成任务!”高肃卿起身敬礼说道。

    朱团长一直把高肃卿送到城门口,一路上不停地说着交心的话。高肃卿在感动中上了回城的车。

    看着烟尘中离去的车影,朱团长露出了古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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