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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老子在前线流血打仗的时候，你们这帮狗日的在干嘛呢。现在我们的人伤的伤死的死，现在连城都不让我们进去了，凭什么？”一名衣衫褴褛的溃兵跟门口拦路的哨兵怒气冲冲的争执道。
“我们没有接到上级的命令，不能放你们进去。等团长过来了再说。”哨兵依旧拒绝道。
“等不了了，我们有这么多伤员，谁知道那个鬼团长什么时候过来。”溃兵说完，欲往门内强行闯入。
“你在往前一步，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哨兵突然拘枪将子弹推上膛瞄准这名溃兵。
“好啊，你们这些狗日的只会窝里横，有能耐打小鬼子去啊。”溃兵讥讽道，周边的溃兵们中大量都是缠着绷带的伤员，在对方言语的刺激下，情绪也立刻激动起来，纷纷往城内挤去。城门口哨兵见此情况也慌了神色，虽说刚才情绪是激动了一下，但真要对着溃兵开枪那肯定是要引起巨大的混乱，到时候不但要被上级追究责任，说不定自己的小命也会不保。
“兄弟们，拦住他们。”为今之计，门口的执勤人员只好组成一道人墙横在门口，以组织溃兵们的强行闯入，在这样巨大的心理和身体上的巨大压力之下，他们不停地祈祷着团长的赶快到来。
“爹，前面是不是打起来了？”小馍头和他的战友们站在人群的后方，看着前面混乱不堪的人群和阵阵谩骂声，忧心忡忡地问道。
“应该不会吧，这都是自家兄弟的，哎，这门口的兵也是，把我们放进去不就完了么。”老馍头不解地回答道。
父子两正在聊着天，郭大勇忽然慌慌张张的凑过来，老馍头瞧见问道：“大勇，你这跑来跑去的干嘛呢？”
郭大勇没有理会，却问道：“我说德贵，你看见咱们罗连长了么？”
经郭大勇这么一问，父子两这才发现这一路回来确实没见着罗连长。这一仗打下来，各个阵地上那是伤亡惨重，也就老馍头的娃娃排还算有完整的排编制。
老馍头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也同样问道：“是啊，俺们也没看见，该不会？”老馍头最担心的那句话没敢说出口，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这小鬼子的战火如此猛烈，进攻又这般迅速，估计这会儿阵地都已被日军占领，这罗连长现在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不会的，这罗连长一直跟着咱们营长出生入死，哪有那么容易牺牲？”郭大勇尽管嘴上这么说，但心里面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啪！”在众人替罗宇担心的时候，城门口忽然想起一声枪响，打断了众人的思路。
“咋回事？不会真打起来了吧。”小馍头担心的问道。
“不知道，我们上前去看看吧。”郭大勇说着，便率先往激动的人群中挤了进去。
城门口，一名手拿驳壳枪的军官站在门前，他高举的枪口处冒着徐徐硝烟，众人听到枪响立刻安静下来，溃兵们瞪眼望着这名鸣枪示意的哨兵排长。
“谁在往城里面冲，别怪老子的子弹不长眼睛。”这名排长挥舞着手中的枪，恶狠狠地对着溃兵们说道。
但他显然低估了溃兵们的实力，要知道现在日军就在自己的屁股后面，进城是唯一的活路，在这样的选择上，这些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根本不会被这样的警告说吓到，而且手中有武器的溃兵，只会被这样的话语更加激怒，局面也只会变得更加紧张恶化。
果然，领头的溃兵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就率先端起枪瞄准着这名排长，“他妈的，你们有枪，老子手里的就是烧火棍是不？弟兄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在领头的一声呐喊下，溃兵们纷纷端起手中武器对准城门口哨兵，而哨兵们也在同一时间举起枪，城墙上的机枪哨位更是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城下黑压压一片的溃兵们，双方立刻陷入对峙的僵局中。
“他娘的，刚才谁开的枪。”一声暴喝在哨兵的后方传来，众人心头一惊，这大嗓门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李振国带着汤俊等一行人，满脸怒气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刚才是谁打的枪？”他再次质问道。
哨兵排长见到了李振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上前去报告道：“是属下打的枪，团座，这帮溃兵毒气的狠，属下要是不给点厉害，他们非要撞破这城门不可。”
“混账！”李振国大怒道：“你小子怎么不去给小鬼子点颜色瞧瞧？在这里拿自家兄弟出气，算什么东西！还不快给我把枪放下来！”
李振国的一顿劈头盖脸的怒骂把哨兵排长吓了一跳，他原以为团长是站在自己这边，但没想到却帮着溃兵们说起来话了，要知道这不让前线官兵进城，也是当初他自己下的命令。同样的，溃兵们也原因为团长是帮哨兵这边，却没想到为了自己说上了话，一时举手无措起来。
“咋啦？团长让你们放下枪，你们都聋了是吧。”团副见哨兵们都楞在原地，怒喝道。
“快，快放下枪。”哨兵排长不敢有怠慢，对着周围人作了手势，哨兵们也就率先把手中的枪放了下来。
看见哨兵们解除了防备，李振国又忽然换了一张笑脸面对溃兵这边，“各为弟兄，我朱团长对不起大家，还请多多包涵，这次小鬼子发动的进攻出乎了我们每个人的意料，我是知道各位在前线辛苦了，赶快进城休息吧。”
李振国这一番苦口婆心的话语使得情绪激动的溃兵们渐渐稳定下来，大家见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放下枪来，依次有序往城内慢慢走去。
“德贵！”汤俊在人群中看见老馍头他们一行人，迅速叫道。
“营长？！”老馍头见到自己的营长，赶紧带着队伍走了过去。
“其他人呢？”汤俊看见营里面只有这么点人，眉头紧皱问道。
老馍头摇了摇头，说道：“应该在后面吧，队伍都打散了，这次小鬼子的进攻比以往都要猛烈，好多弟兄都牺牲了。”
听到牺牲这两个字眼，汤俊心头再次一紧，“看来这次我们的伤亡都挺大的。”
汤俊又看了看人群，接着问道：“你们连长罗宇呢？”
老馍头再次表示摇摇头，“俺们撤退的时候，一路上都没看见他。兴许是没赶上我们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汤俊陷入短暂的沉默，大家伙儿都理解自己的营长的心情，出生入死的战友生死未卜，换做是谁心里也会不少受的。
汤俊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伙儿先进城再说。
到了晚上，前线溃兵的各个部队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对于这次日军突如其来的进攻，官兵们的心头都被笼罩上了一层阴影。那上百辆的坦克令人心有余悸，日军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就一口气夺取了中牟县城外围的所有阵地，不过日军拿下阵地后也没有继续追赶这些溃逃的士兵，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进攻县城只是个时间问题，说不定第二天就会展开攻势，而脆弱的县城在日军的诸多火力之下，根本就无力防守，因为守军连一样像样的反坦克武器都拿不出来。
汤俊营里的官兵也到达了一大半，徐浩等连长也和汤俊碰上了面，这些连排主官大部分身上都挂了彩，不是吊着胳膊就是瘸着腿，好在伤势没有危及生命，因此在战士们的搀扶下也安全进了城。但是汤俊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罗宇，问了营里的所有人都说没有见着，好不容易问道一个通信兵，结果对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告诉汤俊，说罗宇的连指挥所被炮弹炸塌了，罗连长很有可能遭遇不测。
这样的消息令汤俊内心难受万分，从老黑到罗宇，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生死兄弟一个个的离开自己。不过还没来得及悲伤，汤俊就被叫到团指挥所里开会去了。
团指挥所内，压抑的气氛充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李振国抽了不知道第几根香烟，一些参谋和营主官都望着他不发一言。日军凌厉的工事已经占据了城外所有工事，这些花费数月修筑的工事连半天都没能守住就全部沦陷。现在中牟县城岌岌可危，求援也已经来不及，县城的失守只是个时间问题。
会议现场沉默的可怕，李振国抽完最后一根香烟，才冷漠的看着在做的众人，缓缓说道：“我想，现在的局势再明显不过了，这县城已经没有防守的必要了，对此各位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办法？最后的办法也只能是放弃城防，最大限度的保存军事力量。
见众人半天不说话，李振国也不在费口舌，直接下达命令道：“好，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我宣布了，马上回去收拾各营装备器材，半夜向郑州城撤去，我已经往那边发过电报，大家快回去收拾吧。”说罢，李振国挥一挥手，带着沉重的表情走出了团指挥所。
李振国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决定，算是彻底的打开潘多拉魔盒，一道闸门的打开使得日军今后将在中原平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也把河南内数十万的中国将士和百姓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事已至此，已经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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