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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转眼又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向小臻在这两个月里一直没闲着，重要部门的人基本上全部撤换成自己那一路的人。连预计七月份出版的招生简章中的院系排位，建筑工程学院也是赫然排在了第一。旁边是向小臻被授予茅以升荣誉的现场照片。他甚至公开表示，能源大学在不久的将来将改为工业大学，以建筑为特色，理工文法经全面发展的综合院校。
相比向小臻，李郁江这两个月倒是闲了下来。自从上次和蒋正德谈完话之后，每天的日程安排除了练字就是去西山爬山。不要说拜访的，就连平日里汇报工作的人也较以往少了一大半。
李郁江对徐思泽说：小徐啊，近来不忙，你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就去办，有需要的时候我再联系你。
徐思泽无奈的点点头。心想，我能有什么忙的事儿，你就是我的天，你塌了，我就得死，你的事儿才是大事儿。
其实，私底下徐思泽没少跑腿。前些日子，和肖敬贤没少聊这事儿，每每到关键时候，肖敬贤就一句话：现在谁是你领导你就听谁的。
徐思泽说：肖哥，能说点别的吗？向小臻把李书记这一路的人马换了个差不多，私底下也就是能源学院院长林岳还在，钟仁川书记还在。钟书记还有两三年就该退二线了。林岳搞学术的，起不了多大作用啊。向小臻把处级捋顺了，就该正科级了。我这个学工助理怕是要被清退了啊。
肖敬贤就两个字：呵呵！
“呵呵”理解起来就很费劲儿了。
肖敬贤那个位置上，自然不敢多说话。徐思泽知道，与他再多聊，也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个“呵呵”打发了事儿。
两个意思：一，你想的太多了，按我说的做就行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还年轻，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二，你上不上，下不下，跟我鸟毛关系没有。
徐思泽也找过魑魅魍魉。
魑魅魍魉告诉他：抱紧李郁江这棵大树，最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李郁江或调任临江市地震局党委书记。
徐思泽问：那不是明升暗降吗？
魑魅魍魉说：那只是个过度，再说了，临江市地震局党委书记也不算降了。好歹也比在南部市这个小地方强很多。李书记背后的推手也很强大，一般人轻易动不了他。这点你要相信。
徐思泽说：那我应该直截了当的跟李书记说，我想跟他走还是怎么办？
魑魅魍魉说：这个就看你自己了，实际李书记要想带你一块走，你不开口他也会带你走，如果不想带你，即使开了这个口效果也一样。领导当到这个份上就是在与对手博弈。赢了，鸡犬升天。输了，丢车保帅。
徐思泽问：你意思，我就是个等呗？
魑魅魍魉说：以你现在的能力和身份，只能如此，你想，你现在还年轻，大不了从头再来。本来你也是即将一无所有，后来怎么逆袭上位的？还不是等来的一个机会？
徐思泽感叹了一声，现在的状况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说：李书记这些日子倒也自在，以前的一些追随者，都已做猢狲散。连一周一汇报的孙宥良，现在也没了消息。真是可笑可悲啊。
魑魅魍魉说：越是这个时候，越应该稳住。也许，一些人是想看看，在这个风平浪静的日子里，谁先跳出来搅合两下。
徐思泽不以为意。官场里，从来不缺锦上添花，可你要雪中送炭，那恐怕很难。像前些日子的王若林，没出事儿的时候，那叫一个神气十足。巴结的，想巴结的，从能源大学校门口能排到南部市机场。出了事儿之后，一个二个跳出来，要求揭发检举的能从南部市排到临江市。
这个里面从来就是一锅粥，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搅合搅合就到一起了。
三月底的南部市，乍暖还寒。太阳像未过门的小媳妇一样，天天躲在云层的后面。让你看得见，却又看不见。徐思泽像往常一样，早早的过来收拾李郁江的办公室，泡茶，整理字画，然后回自己的办公室坐着。
就在昨天，向小臻已经开始从科级干部下手了。启用了姚正海等一批曾经受过处分的人。这件事情是拿到常委会上讨论过的。向小臻差人登门请李郁江参加，李郁江推说身体不适，拒绝了。李郁江对来人说：常委会上的决定我个人完全同意。只需向我个人通报结果即可。
来人兴奋的应允着。
那次会上，向小臻明确的说了一点，以后所谓的学工助理即等同于勤工俭学，按月补助500元，取消隐形编制。学工期满，进入讨论流程，合格的留下，从三级科员干起。不合格的开除。取消一切福利，包括单身宿舍，伙食补助等等。
实际上，这事情就是针对徐思泽说的，全校仅徐思泽一名学工助理。
经过这些日子，徐思泽心态也慢慢回归正常。不在这里也没关系，还可以回家嘛，好歹有了大学本科的文凭，回老家随便找个工作，总不至于饿死。
正当他觉得又是无聊的一天的时候，电话响了。那个电话已经有两个多月未曾响起过。他看了一眼，应该是办公室某个部门的电话。
他接起来：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老练的声音：徐思泽，我王硕华。
徐思泽赶紧正色道：王科长，您好！
王硕华说：嗯？您好像叫错了吧？学校下发的文件没看到吗？
徐思泽一听，心中凉了一大截，难道是王硕华升任哪个处的副处长了？
虽然心慌，嘴上却道：对不起，王处长，文件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往李书记这里下发了。
王硕华悻悻的说：算了，我也不是王处长，叫我王副主任吧，我现在是校长办公室副主任。
徐思泽连连道歉，叫着王副主任莫怪。
王硕华说：向书记让我通知你，下班以后去他办公室找他。
徐思泽连忙应允。还没等到说谢谢，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徐思泽悲由心生，就在前两个月，他还帮助王硕华去见肖敬贤，在他哥哥那件事情上，也是出了不少力。没想到啊，到头来，你就是墙脚的工具，用完了就用完了。难道还会给你摸点油不成？
徐思泽赶在下班点的时候去了向小臻的办公室，里面还坐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下研究生部书记龙振邦。
他看到徐思泽进来，从他微微一点头，对向小臻说：向校长，我先走了，回头我们电话联系。
向小臻点点头，又对着徐思泽说：小徐，来这里做。回头对着外面喊着：剑飞啊，给小徐倒杯水。
徐思泽赶紧站起来说：使不得，向书记折煞我了，我一学生，怎敢让楼秘书给倒水。
这时候楼剑飞提着水壶进来了，徐思泽赶紧又上去抢着要倒水。
向小臻说：我说行就行，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小徐过来坐下说话。
徐思泽又赶紧坐下。向小臻这会的神气劲儿，已经到了站可俯视群臣，坐可称霸一方的领导。
楼剑飞倒完水就退了出去。
向小臻说：小徐啊，咱俩是老乡，我对你这个小老乡一直颇有些好感。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徐思泽脑子飞速的运转着，嘴上应到：还没想那么远，原本以为今年6月份会提前毕业的，现在看来也没指望了。剩下的事情等明年再考虑吧。
向小臻哈哈一笑，说：可能性也是有的，想不想过来跟着王硕华学习学习？以你的资历假以时日一定会成为我们能源大学的第一秘书。
这个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就是要你徐思泽过来跟我干，我保你荣华富贵。
没等徐思泽开口，向小臻又说：至于提前毕业的事情那都小事儿，王硕华升任办公室副主任，剑飞接替了秘书科科长，他那儿正缺一个帮手呢，有兴趣吗？
巨大的诱惑，对于一个还没毕业，还没工作，还没有前程的穷学生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诱惑。徐思泽脑子还在飞速的运转着，他在想这是真的还是假的，还是个就是个陷阱？
不过以向小臻的实力，办到这个不难。王若林倒了，他没事儿。巨款建校门，谎报资金，他没事儿。艳照门，他还没事儿。这是真神啊！
徐思泽虽然内心波涛汹涌，但是脸上却平静的问：向书记如此看重学生，是学生的荣幸。但不知道向书记需要我为你干点什么呢？
向小臻一看自己的糖衣炮弹奏效了，说：很简单啊，你在李书记那里干了很长时间了，对他本人应该是很了解。目前学校的形势也很明朗了，我意思是，我们刘助理，也可以搬到七楼来嘛。
徐思泽心中一惊，向小臻这是在怂恿徐思泽落井下石啊，如今的李郁江已经被架空了，向小臻还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这样的人一定知道什么叫：斩草除根，什么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想让刘清俊来坐李郁江的位置。
徐思泽被惊着了，思维也开始混乱起来。说：这，这样不太好吧？
向小臻依然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什么不好？是刘助理来坐这个位置不好，还是其他什么不好？
徐思泽思绪彻底乱了，他结结巴巴的说：李，李书记曾经待我恩重如山，我，我怎么能那样做？
向小臻脸色一沉，厉声道：小徐还真是个忠臣啊，现在这个社会，你这样的人真少见了。我就问你，曾越先，龙振邦，孙宥良他们哪个不是李郁江带出来的？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吗？争着抢着到我这里来表功。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吗？你是个人才，别以为你和李郁江干的哪些事儿我不知道，不可否认有那么一两件你干的还是很漂亮。
徐思泽渐渐平静了下来，说：向书记，实际您也不必让我当这个污点证人，听说李书记已经要调任临江市地震局了，好像是局党委书记。我还听说就是这学期的事儿了。
向小臻一怔，若有所思的想了几分钟。说：消息属实吗？听谁说的？
徐思泽赶紧接上道：消息应该属实，李书记最近一直在挑办公室的东西，有很多幅字，他都送给我了，说什么，这个带不走，那个带不走之类的怪话。徐思泽当然不能把魑魅魍魉这个鬼魅般存在的人物告诉他。
向小臻说：好，这个事情我知道了，消息对我来说也很有价值。我给你的丰厚条件依然有效，你自己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近期给我答复。千万别错过了今年的答辩。你的导师是吴慕华吧？不错，能力强，水平高。昨天在我办公室的，也很会做人。
徐思泽点点头，说：谢谢向书记栽培，我一定把书记的教诲放在心上。
向小臻挥了挥手，那姿势优雅的如拂去桌子上的尘埃。
徐思泽一路上忐忑不安，他不知道是该回单身公寓，还是该回李郁江给他安排的办公室。就在前几日，他还给班长杜东方说了，这几日找几个哥们，把单身公寓的东西搬一般，学生宿舍是没他的位置了，他正琢磨着这两天去校外租间房子。目前来看，这事情得暂时缓缓。以向小臻的性格，并不会给他很长时间考虑。
今天谈话的这件事，要不要知会李郁江，他心里也没了底。又是一条该死的分岔路口，该往左，还是该往右？想起三年前的今天，也是一条分叉路口，真是造化弄人，对于选择恐惧症的人来说，选择无疑是这辈子最难的事情，更何况这个路口的选择，直接决定了也许是将来的仕途。
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
徐思泽走过了龙井湖，走过了情人岛，走过了那个曾经带走曾芸芸的老槐树。他又一次在黑夜里，像孤魂似的游荡。
电话再次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张宇的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上空，那是《给你们》，那是纯蕊千挑万选给自己设定的铃声。
徐思泽犹豫片刻，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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