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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学途 > 第90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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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苍凉,往事如沙。——佚名

    纯蕊在校门旁边唯一的一家大盘鸡店等他。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河水苍凉,往事如沙。

    纯蕊独自坐在角落里,点了一桌子的菜,还有一瓶打开的白酒。

    她没有看他,而是盯着面前的白酒一阵发呆。

    徐思泽走了过去,佯装平静的说:怎么有兴致喝上酒了?

    纯蕊慢慢转过脸,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徐思泽心底一惊,问:你说的是哪件事情?他和向沁吟第一次苟且之后,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纯蕊是个性格泼辣的女孩,只要认定的事情,一定会把所有的细枝末节翻个底朝天。

    纯蕊慢慢开口道:李叔叔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

    徐思泽一天,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男人这辈子最怕三件事情:与老婆谈小三;与领导谈感情;与无赖谈形象。除此之外都好说。

    徐思泽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纯蕊说:早上碰见孙宥良了,他正腆着脸跟着王硕华后面,点头哈腰的进了办公楼。出来的时候,我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一抻脖子,活脱脱一个乌龟出海,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讲了个差不多。事情发生这么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徐思泽忍不住闷笑了一声,说:你的比喻还真形象。其实这件事情,跟你说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李书记这一边不行了,我们还是可以正常毕业,大的利益方面和你又没有太大的关系。

    纯蕊生气的说:怎么没有关系?我说的话,你从来不往心里去,我曾经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我向复仇,复仇,复仇!

    徐思泽说:纯蕊,你冷静一点,你不觉得你这样想很不对吗?你的父亲,好歹是从小把你养大的人,对你是有恩,你不觉得你成天想着找自己的父亲报仇很可笑吗?

    徐思泽的反应让纯蕊淬不及防,她掩面小声的抽泣起来。

    在和纯蕊有了第一次的时候,徐思泽也曾私下里打听过纯蕊的父亲纯向中。但是只打听到其人在部队。后来为了什么事情和纯蕊的妈妈离了婚。

    纯蕊的母亲孙红曾经是李郁江那一级的校花。据说追随者众多,李郁江和纯向中就是其中的两人。后来孙红选择了纯向中。

    毕业以后,纯向中去了部队。孙红去了南部气矿当了一名科研人员。离婚的时候,纯蕊只有三岁。

    再后来孙红便带着纯蕊嫁给了现在的男人王一夫,此人是现在南部气矿的党委副书记。在整个南部气矿应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级别没有李郁江这么高,但是工资加灰色收入这一块,一年下来要顶李郁江在学校干三四年之多。此人据说是属于官痞一类,平时做人很高调,为人飞扬跋扈。不过对跟着自己的弟兄特别的好。比如早几年,他被排挤在矿班子以外,去了一个叫物资供应站的边缘化部门当主任,那个时候,他就叫嚣着,将来只要他有出头之日,一定不亏待跟着自己从主业被边缘化过来的兄弟。

    冷板凳上一坐好几年。只到后面从京城空降了一名巡抚过来,某一日来南部视察气矿时候,想起来有这么一位同学叫王一夫的,毕业以后就来了南部气矿。于是喝酒的时候,和时任矿长的岳永明一说,岳永明二话不说,立刻派司机到远在百公里之外的站上,把王一夫接了过来。据说那顿饭吃了三个小时,其中两个小时是用来等王一夫的。

    本来王一夫早已经过了提副处的年纪,大家都觉得供应站就是他养老的地方。没想到巡抚一走,岳永明立刻组织人员对其进行“全方位的”考察。并上报总部。本来能源系统内部就是派系林立,加上这个南部气矿山高皇帝远,一般只要年终总结的时候把效益一分不少的拿出来,其他时候上面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头对于谁当这个矿上的领导都没什么意见,如果不是一年一度的总结大会。南部气矿一年一度的红包分派会。怕是总部连这个地方都要忘记了。每次上面派人到矿上检查工作时候,往往都是到南部市为止。在南部市能源宾馆开个房,吃一吃,唱一唱,涮一涮,按一按再干一干。回头再让矿上出份考察报告,这事儿就两个字“完美”。

    王一夫连三个月的考察期都没用,直接提成副矿长。这事儿没多久,岳永明便被扣上了一个“技术能手”,“全国劳模”的名头调任南部市市委组织部部长兼市长助理。要说这个级升的可不是爬坡式的,而是做火箭式的。一个企业单位,一个政府机构,从企业到政府那叫高攀,从政府到企业那叫下放。企业的厅局级和政府机构的厅局级谁大谁小,明眼人一眼就明。

    岳永明走后的半年,王一夫又升了半级,除了现任矿长就属他最大。现任矿长又是个空降的领导,纵使用七十二变那也斗不过地头蛇王一夫。

    王一夫把以前供应站的一帮兄弟分别安插在了各个重要部门,凡是当初没有和他一条战线,或者是中立派,全部下放。

    最嚣张的那一次,全矿大会,研究所的所长汇报全年勘探开发完成情况,因为其中的一个指标问题,当场顶了王一夫两句。王一夫当了全矿职工的面说:你这个所长能干的人很多,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滚蛋了。

    所长很不福气的反驳道:我的身份是党给的,我的工作是国家安排的,迄是你个小小的矿长说开除就开除的。

    王一夫微笑着点点头,说:好好,你的身份是党给的。工作是国家安排的。行,说的好!

    下来之后,王一夫立刻召开矿上科级以上干部会议,要求揭发检举那位所长的错误。于是,跳出来的人一票一票的。

    所长一寻思事情不对,主动提出辞职。可这一回王一夫不干了,阴险的说:张所长,您的身份是党给的,工作是国家安排的,怎么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呢?这个事情我不能同意。您必须得留下来,必须还得干所长。

    所长一听王一夫这么说了,当下觉得完了。他那是挽留吗?那分明就是要整死自己啊。他吓的腿一软,扑通跪倒在王一夫面前,哭天抢地的告饶。

    可王一夫是那种心软的人吗?要不然也不会有人称他为官痞了。

    没过几天,一纸公文下来,所长因为十几项违纪,十几项财务情况不明被矿上开除了。

    开除和辞职对于体制内的单位区别可就大了去了。拿辞职来说吧,你要是辞职了,没问题,保留工龄,您想哪,只要那地儿愿意接收你,工龄照算。别人一看,辞职的,牛掰!如果是开除的,那你的问题就得进档案,工龄去取消,再想进体制可就难了。不过也不是不可能,除非你把是李刚。即使进私企,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要你这种犯事儿被开除的。到时候甭说你技术好,技术过硬什么的。那都是扯淡。你技术好不好,那得领导说了算。天朝几千年的历史早就证明了一点:办事儿百分之八十看人,百分之二十看业务。人怎么看?看你伺候人到位不到位呗!

    徐思泽没有劝,半饷纯蕊才幽幽的说:我知道这很难,我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也是不对的。你是我什么人啊?非亲非故的。

    徐思泽说:蕊,你不要这么说,你还不了解我吗?只要我能力能办到的,一定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

    纯蕊抽泣着说:你知道我亲生父亲纯向中吗?

    没等徐思泽回应,她接着说:你应该已经知道有这么个人了,也应该知道他和我母亲离婚的事情了。实际上,他们不是离婚。我父亲是在一次执行任务中牺牲了。这个事情一直处于绝密状态,除了部队和家属知道,对外宣称一直是离婚。

    徐思泽暗叹:人都死了,还绝密。这是图啥啊?

    纯蕊接着说:其实,我母亲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李叔叔。

    听到这一句,徐思泽有点瞠目结舌了。她说:不太可能吧?

    纯蕊说:他们当年是学校里面公认的一对佳偶。可是,后来在临近毕业的时候,李郁江突然宣布和我母亲分手,娶了南部市一位领导的女儿。那时候我母亲痛不欲生,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这件事情过了很久很久,我母亲的日记里面总能看到李郁江的名字。再后来家里催的紧,母亲就嫁给了一直不离不弃的纯向中,本来可以平淡的度过此生,可天不遂人愿,纯向中入伍不久便赶上了一次秘密任务。结果一去不复返。再后来,王一夫当了矿上的副书记,威逼利诱,让我妈妈嫁给他。那是一个恶魔!

    徐思泽心头一怔。那确实是个恶魔。

    纯蕊声音颤抖的说:结婚以后,他经常在外面喝酒,喝完回来就把我锁在小屋里面,然后殴打妈妈,嘴上骂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我度过了自己16岁的生日。可有一次,有一次…….

    纯蕊突然大口的喘着气,浑身剧烈的抖动着。

    徐思泽赶紧过去仅仅抓住他的手,搂住她肩膀,说:别说了,别说了,我知道你很幸苦,对不起,是我没用,没法帮助你报仇。

    良久,纯蕊渐渐平静下来,说:这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那一天,我16岁生日,慢慢去采集站值夜班,走之前把菜给我做好,并祝我生日快乐。王一夫就是那晚上强暴了我,他说,我母亲对不起他,把第一次给了别人,把第一个孩子给了别人,就连给他生的那个孩子,他都怀疑不是他的种。所以,他要一辈子折磨母亲,他从母亲身上没有得到的东西,要让我还回去。

    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威胁我,如果我不同意,他就加倍折磨妈妈,他说他在南部市手眼通天,想告发他没那么容易。

    徐思泽听到血液往脑子里涌,浑身静脉充注的血液仿佛马上就要崩开。他使劲搂着纯蕊,搂着那个瑟瑟发抖的肩膀,搂着那个弱不禁风的身体。他对她说: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

    纯蕊自顾自的说:这几年,王一夫在外面找了个小三,妈妈的日子好过了一些,但是要想让妈妈不在受那份罪,我只有迫不得已在外面到处寻求帮助。刚开学那会,觉得孙宥良行,年轻有为,假以时日就能替我报仇。没想到,他就是个草包。对不起,思泽,我配不上你,请你原谅我的私心好吗?

    徐思泽木然了,他不知道此时对纯蕊是个什么样的感受,或者他根本就不明白纯蕊跟自己在一起是为了什么?可他问不出口,知道纯蕊爱自己能怎么样?知道纯蕊是利用感情去报仇的,又能怎么样?人人心中都有一个围城,把自己关在里面的城。不让任何人窥探之一二。

    他突然想起了向沁吟,那个可爱,又不失成熟的小丫头片子。在某个缠绵的夜里,徐思泽说:如果我一无所有了,你还愿意跟着我吗?

    她说:愿意,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即使你去要饭,我也愿意跟着。

    那一次徐思泽是真心的感动了。

    他也曾怀疑对纯蕊的感情是真是假,这个泼辣,办事儿有主见的女子,干什么事情总是目的性很强。在那个被孙宥良摧残的日子里,他一度觉得纯蕊玩弄他的感情,在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开。

    他也曾想过,如果有朝一日,自己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一定要好生的报复纯蕊,让她把欠他的全部还回来。可现在这种情况,他又觉得纯蕊是个多么可怜的女孩,可怜的连自己迷失了,竟也毫无感觉。

    李郁江,你要知道这一切你该是什么感觉?

    徐思泽琢磨着要不要把今天见向小臻的事情给纯蕊说一遍。说了,对于纯蕊这个有奶便是娘的人来说,肯定极力劝自己赶紧投诚;不说,纯蕊现在这种绝望的状况怕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这个世界,诸多事情就是这样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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