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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学途 > 第126章 鬼魅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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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源招待所三楼成了隔离房,有武警把门,有纪委同志陪住。

    向小臻实在会议室里被带走的,走的时候,他嘴里喊着:我是冤枉的,他们合伙陷害我。蒋正德目光炯炯。李郁江眼神无辜,朱小煜、韩江等人目光如剑,恨不得当场将向小臻就地正法以向领导表明忠心。

    徐思泽终于明白那句话:这里从来不缺锦上添花,但是很少有雪中送炭。腐朽之墙众人推之,无坚之壁众人靠之。

    向小臻被正是双规。双规这个词是很多领导的噩梦,但是却是很多老百姓的美梦。他曾经和杜东方等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杜东方对他说:思泽,你知道老子的梦想是什么吗?

    徐思泽说:你得梦想无非就是阅女无数,夜夜笙歌。

    杜东方说:错!老子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能获得一个双规的名额。你看看那谁谁谁,当官的时候耀武扬威,美女投怀送抱,金钱堆积如山。这辈子什么没享受过?老了就老了,也无所谓了。进了监狱他不一定就是多么丢人的一件事情。反正那个时候老子也干不动了,在监狱里养老正好。

    徐思泽说:我艹,你的价值观果真比较另类。

    那晚以后,徐思泽也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假如自己在向小臻的位置上,自己会怎么做?见到那么多钱会不会心动?见到那么多美女主动投怀送抱会不会动心?见到学生死在眼前会不会毫无感觉。他曾经很小的时候,有过这样一个梦想,那就是当一名警察惩恶除奸。之所以有这样一个梦想,跟他家里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有关。

    徐思泽的老家位于江北的一个农村,那个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蚕,夏天养蚕,秋天摘茧,然后卖到地方的缫丝厂,对于农村人来说那可是一笔客观的收入。然而在他上初中的那一年,家乡突生变故,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位乡长某天一拍脑门,说是种百合赚钱,于是要求农村每家每户不准再养蚕,把桑树全部拔掉,种上百合。那一次徐思泽的父亲站在了拔桑树的手扶拖拉机前面,说了句谁动俺家的地,俺就跟谁拼命。结果开手扶拖拉机的人在乡长示意下继续劳作。徐思泽的父亲拿起铁锹照着机头就是一下子,打的机头爆裂,呼呼往外冒油。那乡长一看碰上个硬茬子,拿出对讲机招来了一群联防队员,把徐思泽的父亲当众暴打了一顿,之后桑树被拔了,人也被打了,徐思泽的父亲还被列入了乡里的黑名单。从那以后徐思泽发现他们家实际上就是弱势群体,村里人的命运根本就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从那时候开始,他幻想着当官,要当公安局局长一类的官,专打横行乡里的乡长一类人。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干。就像现在很多学校流行的段子一样:四年级的帅哥满天飞,五年级的妹子跳芭蕾,初中的学费真他妈贵。当年的警校学费每年一万多,对于他这样的农村家庭来说犹如天文数字。最后选择来能源大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搞地质的国家有补助。却不曾想歪打正着,现在来看混的还算不错。

    以前父母常去求的一个邻居,现在是县财政局局长四五十岁人了才是个正科,徐思泽刚二十出头就是个副科,每每想到这一层次,他感觉很是良好。

    现在学校出现了这样一件事情,徐思泽每每想起从土堆里挖出来的同学,心头就隐隐作痛,连李郁江那样的领导都不能改变什么,何况他一个小小的秘书。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很多人挤破脑袋要往金字塔的上段爬,也许有的人是为了钱,为了权,但是有些好人觉得是为了能帮老百姓干更多的实事。不如李郁江,比如自己。

    向小臻这一走,没想到竟然成了永别,徐思泽从那次会议之后再没有见过向小臻。事故调查组出了最终的事故鉴定报告,从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人祸的因素占据绝大部分。

    一个偶然的机会,徐思泽听工作组的人说向小臻很硬,除了和黎若萱的不正当男女关系他承认意外,其他的他一概否认。

    对于王若林生日一事,他拒不承认,他说那是王若林的要求,送礼的又不是他一家,还有很多这样的学校和教育机构。对于任人唯亲这一条他也振振有词的说:这件事情绝对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人事任免这一块有专门面试的,有专门监管的,要说我个人任人唯亲,那我还说这个人我就觉得他行,我觉得他能力强适合这样的工作。总之,对以上指控他是拒不认罪。

    这就难倒了办案的纪委同志们,凡事都得拿证据说话。没有证据,你说破大天也不能随便定罪,更何况还是一名厅级领导干部。

    这几天,在学校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一个人悄悄的消失在公共视野中。他就是王硕华,走的不声不响,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但据说他消失之前去见过向小臻。从那以后,向小臻每天就一句话,我不知道!办案人员很是无奈。

    西南省省长昨天打电话过来询问事情进展,和纪委书记说了一番话。纪委书记又将这话转达给蒋正德。蒋正德本来已渐渐舒展的心情,一下子又蒙上了一层阴影。徐思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有人开始为向小臻说话了。和上次事情如出一辙。

    纪委孙复州说:如果事情在没有什么进展,向小臻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最后不了了之,然后由学校出面给学生家里赔点钱。向小臻最多也就是留党察看。

    实际上,那个电话打过来之后,纪委这一块也就不敢再往下查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把向小臻叫出来问个话。做个记录。

    徐思泽想,难道这一次又要逃脱?

    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晚上,能源大学来了个人,他跟蒋正德交流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蒋正德连夜坐飞机走了,而这个人留下来继续负责学校工作组的工作。他是何永章。那个指示邓雯雯勾引徐思泽的人。也是向小臻的老乡。徐思泽觉得,由他负责这件事情,向小臻多半要无罪释放了。

    跟那一次,徐思泽的父亲被联防队人带走一样。乡长强迫老百姓拔掉桑树时候,徐思泽父亲不仅被联防队员海揍了一顿,晚上回家的时候又被乡派出所的人兴师动众的带走了。那次事情对徐思泽影响很大,几个彪悍的警察一脸凶相,当着许多乡亲的面把他父亲拷走了。时候很多人都在议论,是不是徐思泽的父亲犯什么事儿了。越传越邪乎,知道有一天一个小伙伴说,徐思泽你爸爸是杀人了吗?我昨晚听我父母说了,你爸爸杀人然后被警察抓走了。徐思泽第一次动手打了他的小伙伴,那也是他有生之年打的第一场架。

    一个强制拔桑树的乡长,一群土匪般的联防队员,几个凶相毕露的乡警,朴实的父亲,淳朴的乡亲。带走以后,徐思泽去看过一次父亲,他被拘留了,超过探视时间警察恶狠狠的撵着徐思泽。后来还是他家那个财政局的远方亲戚出的面把他父亲保了出来,出来的那天,几个警察尾随着他家那个亲戚一路点头哈腰表示这是个误会,并且爱屋及乌的对徐思泽说,以后遇到事情就来派出所找叔叔,叔叔帮你摆平。

    上面有人,什么都好说。上面没人,你为鱼肉,人为刀俎。

    大概是什么消息走漏了出去,朱小煜和韩江两人不自在了,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托人打听消息。是啊,现在看来最希望向小臻死的就是这两人,他如果没事儿,他们就该有事儿了。徐思泽猜测朱小煜是冲着位置去的,像他这样德高望重的处级领导,学校还真找不出来第二个。韩江图啥就不得而知了。

    何永章入住学校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王莎莎去了他的房间,并且逗留了超过2个小时,这件事情还是吴巨坤告诉他的。当晚大约11点左右,王莎莎搭了个车去了阳光酒店,恰逢吴巨坤和几个协警吃完酒席,正准备散去。吴巨坤觉得这个人面熟就跟着进去看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直接从车的后面又下来一人,这人便是何永章,虽说吴巨坤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个人。

    吴巨坤目送着二人进了酒店,然后他就打电话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徐思泽。徐思泽让他在门口等着。吴巨坤说:哥啊,人家要是进去放炮的,你说我在这儿等着,啥时候是个头?

    徐思泽说:先等着看看吧。然后他又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李郁江。

    第二件事情是,这天晚上徐思泽接到了魑魅魍魉的电话,这一次电话里头的人没有用声音转换器,声音清晰洪亮,是个非常有磁性的男人声音。他说:我们找个地方见一面?如何?

    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他好像经常在学校里听到。

    他说:没问题,你这个鬼魅终于要现身了。

    对方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我曾经给你说过,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们就会见面。

    时机成熟?这算什么时机?

    他们约在了学校南边一个城中村的ktv中见面,这个ktv很破烂,还有点脏,门口坐着一群画着浓妆的妇女在搔首弄姿。又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徐思泽这么想着。

    一个老鸨模样的人把他带到三楼的一个房间,说:他在等你。

    徐思泽推门进去,那个男人正对着屏幕唱着柯受良的《大哥》,黑暗的屋子里看不清男人的脸。茶几上摆满了新开的劣质啤酒。那是学生们常喝的两块五一瓶的山城啤酒。

    徐思泽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摸出一支烟自顾自的点上。

    那男人一回头,说:徐秘书来一首?

    徐思泽摆摆手说:你继续!

    那男的把声音调下,坐了过来,说:徐秘书看来早猜到是我了!见到我也不惊讶!

    徐思泽说:你藏的确实深,在学校蛰伏了好几年,佩服佩服!

    那男人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徐思泽说:这个我还真忏愧,从我听说你把熊伟和秦海滨二人招进学校的时候我才开始怀疑你。平日里你隐藏的太深,装傻充愣,学校大事一概不管,实际上你只是表面不管,暗地里却在筹划着更大的阴谋。

    男人哈哈一笑说:徐秘书过奖了,我们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在踏入这条路上的时候,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

    徐思泽说:你当初被贬来学校也是你们阴谋的一部分吧?

    男人一愣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阴谋,我被贬来学校的是真。我那次确实是被人算计了。顿了顿,男人也点上了一支烟,接着说:知道我当时跟你说我为什么不喜欢宋娜和孙宥良吗?出事那天的酒桌上就有宋娜,这是个非常有心机的女人。话是从她这里传出去的。有些事情你用脚后跟想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小小的南部市师范学院专科毕业生,何以能顺利进入能源大学当辅导员?靠的可不仅仅是姿色,还需要踩着别人的肩膀才行。

    徐思泽说:你想要得到什么?花了好几年布的这个局恐怕不是为了一个宋娜这么简单吧?

    男人说:我跟你一样,徐秘书,我也只是一个照指令办事儿的人。为了什么这个我不清楚,即使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我很欣赏你,有胆识,有计谋。几年前我相帮你,是想把你招入我们的队伍中,没曾想计划赶不上变化。

    徐思泽说:好吧,我懂了!不过以你的身份不应该找这样一个地方来约我见面,这样的地方恐怕很多学生不不愿意来。

    男人笑道:忆苦思甜,卧薪尝胆。环境差,地方脏他比一定就是坏事。有很多时候能够更好的伪装他的主人。

    男人笑了,笑的是那么的放肆。徐思泽斜了他一眼,黑暗里那个坐的笔直的身影笑的前俯后仰,浑身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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