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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花园村的那些人 > 第65章 桂花结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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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这东西,有时就算九死一生,也会让人义无反顾。有时明知飞蛾扑火,却宁愿粉身碎骨。爱到极爱,往往变成无情。恨到极恨,往往不在有恨,爱恨就在一念间。

    ——题记

    几辆宣传车从他身旁缓缓开过,这是大队计划生育小组,车上插着红旗,高音喇叭飘荡出高亢有力的话语:“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该结扎不结扎,房子倒屋子塌”、“该人流不人流,拉走人牵走牛”、对于多生偷生者,“上吊不夺绳,喝药不夺瓶”、“普及一胎,控制二胎,杜绝三胎”……走完一个生产队后,宣传车便会加速,卷起尘土满天,飞向另一个生产队。

    作为本家,礼义觉得应该帮徐龙光一次。作为村民,应该积极响应党的号召,这么一想,礼义又闷闷不乐地从村委会返了回来。

    他到了门口,发现门口停着手扶拖拉机,还有好多人。原来是郑卫国带着计划生育小分队,坐等着他回来呢。

    有几个人在他家院中对着那棵大枣树比比划划,这棵枣树礼义小的时候就有了,每年都会结满枣子,又大又甜,整个生产队的人都吃过。

    如果要把它刨了,孩子们吃什么?礼义打了招呼走了过来,郑卫国哈哈着站了起来:“礼义兄弟,我也是奉命而来,请你不要为难我哦。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桂花倒了几杯水端了出来,“卫国,一组那么多人家,你怎么先拿我刘桂花开刀啊?”

    “桂花,我也是来执行任务而已,请理解。”

    礼义拍拍卫国的肩:“这样吧,容我们夫妻商量商量。”郑卫国才带着一帮人离开。

    “礼义,我通过收音机也听了有关计划生育的报道,结扎对身体的伤害不大。那窑厂可是你祖辈留下来的,如果被别人承包走了,你不心疼吗?杀人不过头上碗大的疤,扎就扎吧。”

    “不行,我去扎。”

    “你结扎,身体亏了,这个家靠谁?出去告诉他们,我同意结扎。”

    两口子正在争着,马秀莲来了,没进门就紧张地问:“桂花姐,明天你真的要带头做结扎?”桂花看着她点点头。

    “郑卫国要我和你一起去,阿狗不同意!”马秀莲看着桂花,担心地问,“昨天南村有个人被结扎扎死了,你知道吗?”

    她说的这事,桂花也听说了。那个妇女已足月待产,前天夜里被计划生育小分队抓到,在做结扎手术时,死在手术台上。有人说是堕胎大出血死的,有人说是结扎扎死的。这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桂花怎能不知。可是,窑厂是礼义的一块心病,如果不把它承包下来,礼义一定会伤心。

    正聊着,阿狗匆匆跑了过来:“快,快,礼义哥,桂花姐,计划生育小分队现在在我家砸墙了,怎么办?”

    “我的妈呀,这下该怎么办?”马秀莲站起来,拉着阿狗就往回跑。礼义和桂花也跟着跑了过去,还没到门口,铁锤砸墙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阿狗家的几个孩子吓坏了,一字儿站在门口大声地哭,很多人跑来围观。

    “你们不能砸墙啊,房子倒了,我们一家住哪儿?明天我跟你们去还不行吗!”马秀莲跑上前,拉着砸锤的人说。

    郑卫国一挥手,人停了下来,可惜门口那堵墙,已经被砸了一个走得下人的大洞。

    “不要砸了,我明天一定去。”马秀莲拉着那个抡铁锤的人。

    第二天,桂花、马秀莲等一共10名妇女,坐在手扶拖拉机上,郑卫国亲自把她们送到乡卫生院做结扎手术。礼义和阿狗抱着被子,也和其他家属一起坐在拖拉机上。

    车上有一个30岁左右的妇女始终哭哭啼啼,男人在旁边相劝。从说话中听得出,今天去做结扎手术的这几家,大多数是为了那点奖励才去的。村里规定:第一批做结扎手术的人医疗费全免,另外补贴一床棉被,一床毛茸茸的带花毯子,水瓶、茶缸一套。

    拖拉机在凹凸不平的路上歪歪扭扭地向前行驶,那个年轻妇女哭着闹着声音越来越大,盖过拖拉机的声音。

    忽然,那个妇女喊道:“你们全家都希望我去死,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说着,从拖拉机上跳了下去,惯性使她向前面扑到,她捂着肚子,爬起来,向旁边村庄跑去。郑卫国和那妇女的男人跟在后面追。车上的另外三个妇女也纷纷下车逃跑。最后只有礼义夫妇、阿狗夫妇留在车上。

    “桂花,要不我们也回去吧!”礼义搂着桂花,我真的舍不得你去挨刀子。“礼义,你们回家行,我们回去家就没了。”马秀莲满眼泪水,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因为生孩子,辛辛苦苦盖起来的房子将要被砸了,辛辛苦苦收获的粮食,也将被村里拉走。

    “为了窑厂,我愿意,”桂花看着满脸愧疚的礼义,“我知道那是你的心头肉,没有它,你会吃不安睡不眠的,我支持你。”

    礼义紧紧抱着桂花。“阿狗,为了孩子和这个家,我豁出去了!现在有桂花姐和我一起,我的心里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马秀莲看着桂花。

    王二虎开着拖拉机追了上来。自从郑卫国做了计划生育村长,他就买了手扶拖拉机,跟着郑卫国后面跑。

    汪晓梅这几天心情格外开朗,三间屋子收拾得照见人影。儿子房间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烟和酒。她翻开账本,心里一阵高兴,本来该结扎的,送两箱好酒,就可以改为上环。如果有人送礼,汪晓梅就把没有送礼的人家顶上去,只要做结扎手术的数字对得上,没有人管你是谁。

    其实礼义已经交了包扎金,只要不再生育,可以不结扎,但是谁让她平时那么令人讨厌。当初,郑卫国是说什么也不同意的,毕竟他和徐礼义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兄弟,这样对他于心不忍,再说这包扎金要从他手里退出去,这世上还能有跟钱结仇的。可是经不住汪晓梅几晚枕头风,郑卫国到徐龙光那一说,桂花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即将被推上了结扎手术台。感情这东西,有时就算九死一生,也会让人义无反顾。有时明知飞蛾扑火,却宁愿粉身碎骨。爱到极爱,往往变成无情。汪晓梅长期对桂花的恨,让她已经丧失了最起码的理智。

    “刘桂花啊刘桂花,十年河东转河西,没想到你也有栽在我汪晓梅手里的时候。”她心里涌起一种无比舒畅的快感,“看你以后还得瑟不?恐怕你做梦也没想到,你现在竟然成了我汪晓梅砧板上的肉,想割哪就割哪。刘桂花,你等着,看我怎么慢慢收拾你!”她一阵冷笑,对着镜子仔细梳理了一下刚烫的爆炸头,这是今年非常流行的发型。她放下账本,关好房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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