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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1993年，中国大地出现了“停薪留职”，有的地方叫“场内待业”，有的地方叫“放长假”，有的地方叫“两不找”等等现象，这个在中国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地方，同样经历了这样的遭遇，“下海”“下岗”开始出现在这个偏僻的农村。
乡政府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全乡计划生育工作会议”，徐龙光正在讲话：“计划生育的重点在农村，难点也在农村。我们要认真领会中央精神，坚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把经济建设搞上去，把人口出生率降下来，这是时代赋予我们的历史使命……”。台下没有一点声音，徐礼义拿着笔刷刷做着记录。
“花园村计划生育工作走在全乡前列，徐礼义支书能善于抓住契机，充分运用心理战术，让每一位村民能从思想上认识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并做好优生优育的指导，效果特别明显。大家要向他学习……”领导人这突如其来的表扬让礼义措不及防。
会议结束以后，很多人要他传授一些工作经验，徐礼义也不保守，谈了许多抓计划生育工作体会和感受。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外面天已黑透。唯一的一条石子路，坑坑洼洼，还将就骑车走，下了石子路，他只好推着车向前走。
“什么时候这条路像城里那样，变成宽敞明亮的柏油马路，该多好。”黑暗中摸索着走了20多分钟，他终于要到了村头。
他站在那休息一会，放眼望去，那明亮的白炽灯，如天上的星星，闪着暖心的光明。他觉得面前的小路也明亮起来，他骑着自行车向前走，到了村头时，看见汪晓梅站在路上，向村委会方向张望。
郑卫国现在是大忙人，电工房少不了他，每天会有很多人来加工米面。年初，他又买了磨豆机做豆腐、千张批发，豆腐渣卖给养猪人养猪。晓梅还要照顾，他忙不过来，雇了两人在那帮忙。
“郑卫国还没有回来？”他到了晓梅面前，将车子支好。汪晓梅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现在汪晓梅能够正常走路，但是智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她只能认识熟悉的几个人，有时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地说一两句以前发生的事情。每次过后，她就会喊头痛。
“礼义哥，我想去找郑卫国，你能带我去找他吗？”村电工房离这儿能有2公里，礼义想把晓梅带回家，可是她不回。
“晓梅，是不是桂花姐姐对你不好？”从郑好回来的那天起，晓梅就不肯去找桂花，还不让郑好去。礼义觉得奇怪，是不是桂花对她不好所致。所以他借机问她。
“桂花姐，可好了。”
“那你怎么不去找桂花姐玩？”
“我不想让……儿子去你家玩。”
“为什么？”
“因为儿子不能和灵灵玩，不能和你玩。”
礼义笑了：“你放心，我们不会抢走你家郑好的。”站了一会，晓梅不愿跟他回家，礼义只好载着晓梅向电工房骑去。
电工房的门没关，推门进去，黑兮兮的，他礼义摸索着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郑卫国的影子。正纳闷，听得配电房后面的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声音，他刚要推门，手停在半空没有动。
“我是……男人吗？”一听就是郑卫国的声音。
“卫国，你真的很男人，是好男人”
“好……好……好。”那呢喃声，让他心跳加快，呼吸急促。像被注射了兴奋剂，莫名的兴奋。
他赶紧退了出来，晓梅愣愣地站在门口，他带着晓梅就往回走，心想：“看来，郑卫国的病真的治好了，晓梅现在应该是幸福女人了。”他想问晓梅什么，可是又不好问，就这样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拉着晓梅往回走。
走了不远，晓梅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喊肚子疼。他蹲下身子，想扶她起来。
“礼义哥，我……好……喜……欢你。”黑暗中，那两道清纯的目光，离他很近，他犹豫一下，伸出手抱住了晓梅：“卫国这样抱过你没有？”
“我不要……他……抱，我喜欢你，要你抱。”
“这个可怜的女人。”礼义在心里长叹一声，真的不能怪卫国了。晓梅抓着礼义的手，放在她的胸脯，路边的树叶不安的骚动着，发出一阵阵呼唤。
“可怜的女人，老天爷，你是用她来惩罚我的吧？”礼义在心里呐喊一声，将晓梅抱起来，一把抵在身后的树上，他觉得要把这辈子对这个女人的歉疚，用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晓梅，卫国有没有对你这样？”
“没有。”
“一次也没有？”
“没有。”
礼义明白，郑卫国是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这个可怜的女人，而他是亲手造成这个女人悲哀的人。
想得越多，觉得亏欠她的也越多，他抱起晓梅，觉得每一个细胞都被注满了洪荒之力，不可阻挡。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对这个女人的愧疚，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味。
他想到了那次在屋里地上的情景，和今晚上差不多。如果能唤醒晓梅的记忆，就能明白她这几天的反常现象了。于是，他将晓梅放到地上，“晓梅，记得吗？那次你把我摁在地上，就是这样的，你记得吗？”
月光下，晓梅不说话。
随着他的运动，他明显地感觉到晓梅的身子，像触电一样，痉挛到一起。
“记得那一次吗？”
“我记得”
“晓梅，卫国有没有对你这样？”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没有。”
“为什么？”
“我……不……不喜欢他。我不让他碰。晓梅……只能……给你。”她还是这么回答。
这个傻女人，世上最傻的女人。
他和晓梅到家的时候，有几个人在交货。因为那六间教室漏雨，为了安全，大家可以将钩织材料拿回家加工，在规定时间内将成品交上来就行。这样，大家就不用集中了，但是桂花却忙了起来。发钩织材料、收集成品所有事情都有她一个人负责，根本无暇顾及晓梅。
小宝见到礼义回来，喊着肚子饿。晓梅也闹着要回家。礼义拿出一盒饼干给她和小宝吃。赶紧忙着做饭，饭做好了，桂花才收拾停当。
“中午郑卫国请我做饭给晓梅吃，一忙起来就忘了这茬，幸亏你把人带回来，要不然，看见郑卫国还不知道该怎么交差呢。”
礼义看着桂花，心里很歉疚，他整天东奔西走，如果不是桂花忙里忙外，这个家还不知成什么样子。这么一想，他为刚才的行为觉得愧疚起来。他看看晓梅，看看桂花，一个为自己苦守一生，一个为自己辛苦一生。他不敢看桂花的眼睛。夹了块肉放到桂花的碗里。
“桂花，谢谢你，为这个家你辛苦了。”
桂花夹一块肉放到他碗里，“快吃吧，你不也是天天忙嘛”
晓梅说也要吃肉，桂花夹了两块给她，“那丫，你看她现在还知道跟你争吃的了。”
“晓梅，就要吃。”桂花笑着又夹了两块，把小宝气得嘟着嘴。正在吃着，郑卫国回来了，也没客气，端上碗就吃了起来。
“礼义，这两天我听到不少人说，今年钱难挣，国有企业打破铁饭碗，有许多工人都下岗了，现在乡里也有几家企业将要面临倒闭。”
“婷婷的工资好像还能按时发放的，”桂花说。
郑卫国说：“今天听说乡粮公所在动员职工自谋职业。”
桂花可着急了，“那丫，这是为啥啊？那婷婷的棉织厂会不会倒闭？”礼义看了她一眼：“没听说呢。”
“没有看到文件，但是这阵风真的已经刮了起来。不信你们问问徐有文，就知道了。”吃过饭以后，郑卫国哈气连天，客气了两句，就带着晓梅回家了。
对于郑卫国说的，桂花可能不知道，但是礼义前两天就已经听说了，在国营单位上班的孙开明和胡小虫，昨天已经正式办理了停薪留职，他们还说厂里已召开“停薪留职”动员大会，鼓励职工自谋职业，现在就有两名职工准备下海经商。
“如果这样下去，我们铺路事情就会难上加难。我现在的最大目标就是什么时候能将村里路上，如果这个心愿完成了，我也想跟着别人到外面闯一闯。”礼义这样想着，一会儿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礼义决定去徐有文家问问，徐有文见礼义过来，老远就和他打招呼。
“有文哥，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听说你家瘸腿女婿下岗了，是真还是假的？”
“就是啊。粮公所是多好的单位，现在竟然说关就关了。前几天大闺女回来要地种。哎，一个残疾人，现在工作没了，以后这日子怎么过？”
“他的实际情况，没有向领导反映过吗？请领导照顾一下。”
“领导说了，粮公所这个词，以后只能记在曾经的历史上。不过，和他一起下岗的好几个人。孩子的小姨在供销社上班，你说这应该没事吧，没想到她也下岗了。”
“城里的铁饭碗看来真要打破了。”徐礼义一脸的担忧。
“所以嘛，还是我们农村老百姓好，即使下岗，还有一亩二分田种着，不愁没有粮食吃，饿不着。倒是那些城里人，吃根葱都要去买，哎，70年代下乡、80年代下海、90年代下岗。”
对下海、下岗的惶恐，像即将上产床的孕妇，充满着期待、彷徨，忧虑和担心，这种情绪像雾霾笼罩在这个小村子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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