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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老板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苏眉注视着林茹，面带微笑，由衷地说：“老早就想跟你聊一聊，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自上次见面后，我也一直想着来拜访你，可又怕冒昧。”林茹也真诚地说。
“怎么会？我去年才来的本市，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除了强子，一个朋友也没有。你要能主动来找我，我一定会大喜过望的。”苏眉恳切地说。
林茹激动地也要说什么，见眼镜老板用托盘端着酒、杯子和果盘上来，就咽下了到了嘴边的话。
眼镜老板将杯子和果盘摆放到了桌上，拿起酒瓶，正要给两人杯子里倒酒，苏眉却伸出手说：“我来吧，谢谢！”
眼睛老板将酒瓶交到了苏眉手里，冲两人点了点头，扭身离去。
苏眉先往林茹杯子里倒酒，林茹忍不住好奇地问：“看来你不是本地人，那……那你是什么地方人呢？”
“我和强子都是北京人。”苏眉说着，麻利地为两人杯子里倒了少半杯酒。
“怪不得你们俩的语音里都带着京腔，虽然你们都在极力掩饰，但细一听，还是能听出来。”林茹恍然说，又带着不解问，“你们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不留在北京发展，那里的机会不是更多吗？”
苏眉苦笑了一下，勉强说：“我只能说那句被人用烂的话：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北京的机会是很多，但发展的成本也很高，竞争也激烈。”
林茹明显感觉出，苏眉是在敷衍自己，就结束了这个话题，主动端起杯，和苏眉碰了一下，将杯子移到自己唇边，看着苏眉怎么喝。她没想到，苏眉竟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也只好跟着一饮而尽。
苏眉脸上立刻罩上了一层红雾。但她依然拿起酒瓶，为两人杯子里倒酒，还看着林茹，笑道：“强子对你印象好极了，我一度还对你产生过猜疑。”
林茹心里一阵慌乱，尽管她对岳强已心如止水，不再存有任何幻想，但听到苏眉这样说，还是感到了莫名的兴奋。所幸她已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便笑了笑，调侃道：“岳强成天混在美女堆儿里，简直就是一个现实版的贾宝玉，你要乱猜疑，那可忙不过来。”
“不，我从不担心强子会与他的顾客闹出绯闻来。”苏眉自信地笑了，“你别看强子大大咧咧，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他骨子里却是一个很传统、很有原则的人。他从不与自己的顾客有超出工作范围的亲密和接触，对她们类似吃饭、喝咖啡的邀请，总是巧妙地婉拒。”
“你对他这样了解，那你究竟是他的女朋友吗？”林茹紧盯着苏眉的眼问，“或者，曾经是吗？”
苏眉端起酒杯，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林茹，脸上挂着强挤出的笑容，无奈地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可能有些老套，但对当事人来说，却是刻骨铭心，改变生活和命运的。”
“愿闻其详。”林茹急切地说。
“曾经有三个最要好的同学，一男两女，一起在一家艺术类中学里学习。”苏眉眯缝起眼，像望着逝去的过去一样看着窗外，深情地讲述起来，“其中一男一女共同学习绘画，另一个女生学习音乐，他们三人一同上文化课。课余时间里，他们三人几乎都在一起，一同欢乐，共度忧伤，浸在美妙的青春岁月里，体味着人生的苦短。
“但中学时光是短暂易逝的，随着高考的结束，他们不得不分开了。学绘画的男女考上了同一所美术学院，而学音乐的女生也成功地考入了音乐学院。虽然都在北京，但毕竟聚少离多。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关系也似乎到了必须要明确定位的地步。最终，那位男生选择了音乐女生作了自己的女朋友，而绘画女生不得不黯然与他们俩疏远。
“音乐女生不仅赢得了一直渴望的爱情，还很快在乐坛崭露头角，开始出专辑，还在一些地方电视台上频频露面，似乎是俗话说的：事业爱情双丰收。但她身边也开始频繁地出现不同面孔的所谓的成功男子，他们携着她出现在各类高档场所交际、应酬，逐渐冷落了绘画男生。绘画男生越来越无法忍受音乐女生有意无意的冷落，以及他们物质间的巨大差距，一横心，快刀斩断了情丝。
“但失恋的巨大痛苦和音乐女生的不时搅扰，让他无法继续学业，他竟然中途退学，悄然到了城郊结合部一家美发学校，学习起了发型设计。但他的行踪还是被音乐女生发觉，她继续搅扰他，还试图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但绘画男生却觉得他们之家的差异不仅没有缩小，而且还在继续扩大，就回绝了对方的复合意愿，独自来到了另外一座城市，发展自己的事业。”说到这里，苏眉停住话头，沉默不语了。
林茹看了看苏眉，迟疑了一下，还是直截了当地问：“你来北原，就是为了岳强吗？”
苏眉没想到，林茹会这样直率。她思忖了一下，也坦然点了点头，动情地说：“也许他能离开我，但我却……”她话未出口，眼睛先湿润了。
林茹拿起酒瓶，为两人酒杯里倒酒，内心还是克制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问：“能告诉我，那位音乐女生是谁吗？”
苏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也许你还认识，她就是西门雪。”
“哦，是她呀！”林茹惊诧得瞪大了眼，心里有些为岳强不平：那位女孩儿不仅与苏占南关系暧昧，还与自己的哥哥不清不楚的，岳强怎么会爱上她？
十天后的下午，黎雨便沉不住气了，到了刺客宿舍楼门口，把他叫了出来，非要拉他到画廊里，看一看展出状况。刺客虽然没有涉足过艺术品市场，却也明白，新人的作品一年中无人问津也是常事。况且，从那天送画的情况看，苏眉甚至都不想摆那两幅画，只是碍于岳强的情面，才不得不收下，挂到了画廊里。因而，他估计，去的结果，只能是失望大于希望，甚至有可能看不到希望。他便找理由，拒绝黎雨说：“下午，我们球队还要训练。”
“你编个理由就缺席一次嘛！就连尚阳，不也经常缺席吗？！”黎雨不悦地说。
“他是大忙人，我怎么能跟他比？！”刺客挤出笑容说。
“你是不想去吧？！我也不勉强，我自己去。”黎雨沉下了脸。
刺客见状，不想惹她不高兴，只好说：“我陪你去还不行吗？!你最近怎么翻脸比脱裤子还快呀？！”
黎雨露出了笑容，并带着几分娇羞，凑在他耳边耳语了一句。
“什么时候快了？哪一次你没求饶？”刺客不服气地说。
“滚，臭美！”黎雨含笑打了刺客一拳。
“你这也是提起裤子就不认账，要不然，咱找个地方，操练一把，我要不让你求饶，以后就再也不张罗这号事儿。”刺客豪壮地说。
“哼，馋猫还能不沾腥？！”黎雨讥笑道。
“哎，你说我呢，还是说你自己呢？”刺客貌似不解地问，却挨了黎雨的粉拳。刺客心里充溢着甜蜜，他从裤兜里掏出了手机，给张鹏打了一个，编了一个理由，要缺席今天的训练。张鹏也没深问，说了句“你忙你的”，就挂断了电话。刺客拉起黎雨的手，沐在凉爽的秋风里，走向了校门。他觉得只要能牵黎雨的手，自己就是幸福的。可他怎么能想到，他的幸福是以今天划界的。
出了正大校门，就有直达商业街的公共汽车。黎雨还打算，等去完画廊，让刺客陪着自己逛街。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左右，正是拥堵前最畅行无阻的时候，两人走到站牌前不久，他们要乘坐的公共汽车便飞快地驶来，停到了站牌前。两人手挽手地上了车，车上还有空座位。两人一前一后地坐了下来，刺客在前，黎雨在后。公共汽车缓慢启动，逐渐加速。黎雨无意间一扭头，看到那辆熟悉的宝马x5与他们乘坐的公共汽车并行着。驾驶座上坐的正是万通。
万通看到黎雨在看自己，还冲她挥了挥手。黎雨未露声色，没有像最初那样给他白眼“吃”。万通似乎掌握了黎雨的出行规律，只要她走出正大校园，几乎都能看到他的身影。黎雨为了赶时间，又坐过两次他的“顺风车”。虽然没跟他说什么，但万通却感觉到，“坚冰”在逐渐“消融”。而黎雨也越来越觉得，万通对自己是认真的，她还在万通身上发现了诸如果敢、坚毅等刺客不具备的性格。
万通的宝马车一直跟公共汽车并行着，他不时地冲黎雨招手，还深情地倾诉什么。黎雨一副沉静的表情，既没流露出欣喜，也没表现出反感。直到公共汽车停在了商业街上，刺客和黎雨先后起身，宝马车才像箭一样地驶离。
刺客和黎雨走进孤眉画廊时，里面只有一个顾客在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墙上的画，一名女店员一旁相陪。两人没有看到苏眉，暗自松了一口气，省去了寒暄的麻烦。两人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画廊里的画后，就在黎雨送来的那两幅油画前驻足。画上已蒙上了一层灰尘，黎雨正打算用嘴去吹，那名女店员快步走了过来，殷勤地说：“您二位没必要在这两幅画上费工夫。”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他们俩虽然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里，已来过两次画廊，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女店员。
“这两幅画无论在技法上还是选材上都很稚嫩，没什么艺术价值。”女店员平静地说，“您还是看别的画吧！”
“这是谁说的？是你们老板吗？”黎雨激动地问，嘴唇有些发抖。
“当然不是。”女店员看着黎雨的画说，并未注意到黎雨的异样表情，“是来这里的顾客们说的，他们大都是行家，还纳闷我们画廊里为什么会摆放这样的作品。我们老板一向注重画的品质，容不得任何有瑕疵的画作摆在这里。这两幅画是例外，是她朋友的画作，人人都会有磨不开的人情，我们老板也不例外。”
“就是说，你们老板不允许你们向顾客推荐这两幅画？”黎雨眼里冒出了火。
“这倒没有。我们老板也希望能卖出这两幅画，对朋友能有一个圆满的交待。”女店员两手一摊说，“可顾客们都觉得，这两幅画摆在这里，影响了我们店整体的品质，希望尽快封存。”
这回，黎雨哑口无言了。刺客在一旁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他张了几回口，又不得不闭上。黎雨喘了几口粗气，羞恼地快步走向了门口，刺客急忙去追。
两人出了店门，大约走出了一里地，刺客看到黎雨仍然紧锁眉头、喘着粗气，他只好拉住黎雨的手安慰道：“你毕竟还是学生，今后的艺术道路还很漫长。”
“巴黎。”黎雨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学绘画的人不去巴黎，怎么能成为真正的画家？！”
“可……可……”刺客张口结舌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黎雨冷冷地瞟了刺客一眼，将目光移向了前方，加快了脚步。刺客寸步不离地紧跟着她，他们近在咫尺，他却难以猜透黎雨的心思，更想象不到，黎雨下了什么样的决心。
天阴着，却没有下雨，像一个少女摆出的欲哭无泪的样子。尚阳孤独地坐在办公室里，将目光从监视器上移开。现在已是下午三点整，前厅后厨已经收拾打扫得干净利落，无论是服务员还是厨子，都纷纷离开了自己的岗位，走向了宿舍。尚阳松了一口气，头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但他脑子里却清静不下来。他又想起了球队的事儿。眼下，他们球队有些人员不整，刺客无缘无故不来训练已经一个星期了，他可是纪律性最强的，以前从未有类似的现象；还有张小栋，招呼也不打一个，就回乡下去了。他正琢磨着，要不要给他们俩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忽地，听到了敲门声。他急忙坐起身，正襟危坐，目视门口，声音洪亮地喊了一声：“进来。”
门开后，走进来的是袁芹。她还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了尚阳的办公桌前。
“有事儿坐下说吧！”尚阳指了指一旁的沙发，和气地说。
“不了，尚总，我想请几天假。”袁芹小心翼翼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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