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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他动手，沈碧芊已自行站稳，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她余光往画上一瞥，画后面似乎有细微的响动转瞬即逝。
随后，外面便传来了太监的公鸭嗓音：“皇上驾到——”
沈碧芊唇角勾起一抹笑。
她对贺臻道：“贺统领，你觉得皇上对你的信任有多少呢?不如咱们来瞧一瞧。”
“哐！”随着房门打开，皇上带着海公公走了进来。
贺臻急忙抱拳行礼，准备退出去。
没想到，皇上却斜了他一眼，冷冷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你还是留下听听吧。”
贺臻面无表情的抱拳道：“是。”
皇上转头看向沈碧芊，沈碧芊也赶忙行礼：“儿媳叩见皇上，皇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并未让她平身，而是冷哼道：“儿媳？你当真是朕的儿媳，沈府的大小姐沈碧芊吗？”
沈碧芊明知故问道：“不知皇上此话何意？”
“你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从你突然会医术，救了太上皇开始，朕就觉得不对劲儿。却没想到，你竟是个武功高强的杀手。”
原本以为，有贺臻和一种将士作证，沈碧芊绝无抵赖。
没想到，沈碧芊却突然小脸一垮，说道说道：“皇上，儿媳的确有所隐瞒，医术和武功都是在嫁入王府之后学的，可大周律法也没有规定说，已婚女子不能学医学武啊？”
皇上不想跟她绕弯子，开门见山道：“你乔装成睿亲王的小厮去皇家猎场做什么？”
“皇上，儿媳是平西王妃，怎么可能跟睿亲王在一起。皇上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怀疑儿媳红杏出墙？”
沈碧芊避重就轻，就不往皇上的套里钻。
她就不信，皇上还能屈打成招。
皇上一口气别再胸口，有种掐死她的冲动。这女人矢口否认，是以为他没有人证吗？
皇上沉下脸道：“贺臻，你说。”
“是。”贺臻抱拳，开口道，“那夜，睿亲王宿在林中，微臣发觉周遭有异，特往睿亲王马车查看，发现平西王妃做小厮打扮就在车内。”
皇上瞪着沈碧芊道：“需要我把睿亲王叫来跟你对质吗？”
沈碧芊沉下眼眸，仍旧扮无辜道：“那皇上，您说我一弱女子，扮成小厮跟着睿亲王去皇家猎场做什么？”
她就不信，皇上会把自己的阴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看皇上噎在那儿，沈碧芊又笑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说不定天黑贺将军看错了。我那天真的在屋中睡觉，王府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要证据是吧，她也有不在场证明。
皇上一时间还真拿她没办法。不过，今日既然让她抓来了，就没有打算让她轻易离去。
“你的确是伶牙俐齿，不过，朕有的是办法，让你老实交代。”
皇上转身对海公公道：“传话下去，云妃娘娘身体有恙，王妃入宫侍疾，没有诏令，不得出宫。”
海公公看了沈碧芊一眼，立刻领命传话去了。
沈碧芊知道，皇上这是要让云妃对付她呢。不过，脸上挂着很随意的笑，说道：“皇上，您若真不信我的身份，让我的亲人来看看便知真假。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沈碧芊，交出朕要的东西，朕饶你不死。”
沈碧芊笑了：“皇上，若儿媳背后真有效忠之人，得了东西，哪会留在自己身上。”
皇上眼睛一眯：“你交给了平西王……”
“皇上，从睿亲王回京之后，您就派了不少的探子在王府内外监视。应该知道我与平西王的关系究竟如何。前两日我被山贼抓了，就是平西王小老婆的干的。你觉得我会不计前嫌，继续帮平西王？”
皇上皱了皱眉，两人关系一直不怎么样，这是他早就知道的。
不过，中途好像和解过一阵，近来探子来的消息，都是凌千烨与沈碧芊的琐碎日常。看得出沈碧芊对凌千烨并不恭敬，好像也没把他当主子都样子。
那她背后之人究竟是谁?
皇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沈碧芊去皇家猎场为何要做凌千城的马车？
他的解释是，当时并不知道沈碧芊是为了救太上皇，只说是去见识见识。
他也成功打消了对凌千城的怀疑。
觉得，若真是他有别的心思，没必要再插这一档事儿。
可刚才他躲在暗格，看到沈碧芊与贺臻拉拉扯扯，由于距离远，也听不太清说什么。他就隐隐有些不安，毕竟贺臻是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负责宫中守卫的大统领。若是连他都是别人的人，那他岂不是把命交到了别人手里？
皇上为人敏感多疑心思重。
沈碧芊的话虽然，他并不全信，却成功勾起了他的疑心。
“不瞒皇上说，这京城内外，官匪勾结，只怕也非一个京兆尹所为。”
他上朝的时候，有人将山贼悉数抓获。
困扰京郊百姓多年的匪患，终于铲除。这本是大功一件，可过程之简单，让皇上怀疑这么多年，一直有官员在暗中帮助这帮人。
否则，区区几千贼人，官府竟然派了十几次兵，竟然连他们的老巢都没找到。
这未免也太草包了吧。
京兆府尹勾结山贼，又有些说不通。这京城不比别处，一个石头掉下来，砸中三人，两人都得是王孙子弟，还有一个至少也是侯爵。谁都能拿捏他，他跟山贼勾结，万一事发，那可是杀头大罪。
除非他背后，还有身份更高的人。
“皇上，儿媳不知道大皇子为何将屎盆子往我头上扣，也不知道贺臻统领为何总是跟大皇子站在统一阵线。但我可以跟皇上证明，大皇子并非您想象的那么听话。”
“我只是说出来我看到的，与大皇子并无干系。”贺臻辩解。
皇上却压根没搭理他，直接道：“你打算怎么办？”
“听说三贼头子死了，二当家不知所踪，三当家四当家给逃了。如今风声正紧，那二人无处可躲，只能去找他的上家。不如我们顺藤摸瓜，在大皇子门口蹲守两天。”
“睿亲王绝不会跟土匪勾结！”皇上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沈碧芊牵着鼻子走，立刻喝道，“沈碧芊，不管你说什么，朕都不会信。除了贺臻与睿亲王，见过你真面目的人不计其数，大凉山西面的驻城军副将，还有那些下人都见过你。就算睿亲王冤枉你，贺臻冤枉你，那些素未谋面的人总不会冤枉你吧。”
“所以，收起你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今日你就是说破了天，也休想再踏出宫门半步！”
皇上立刻命人将沈碧芊拉出去。
沈碧芊没反抗，反而很平静的跟着人离开了。她想，像皇上这样的人，嘴上就算说的再言之凿凿，想必内心依旧对凌千城有了疑心。
这疑心就像火苗，越是压制，越是星火燎原。
她料定了皇上会出手。
果然，沈碧芊被拉走没多久，皇上就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半响他突然停住脚，叫来十二银翼，在睿亲王府四周蹲守，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沈碧芊被带往云妃的流云殿，心里知道，上一次她吃了大亏，这回是?雷懔司⒍?急父闼浪?亍Ｖ皇牵?幌?谜庖换兀?址⒚髁耸裁葱碌幕ㄕ小
“娘娘，人带来了。”
流云殿内依旧富丽堂皇，云妃坐在丝绸软榻上，居高临下的瞅着沈碧芊，嘴角划过一丝阴狠的笑：“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本宫的好儿媳啊。”
沈碧芊报以微笑：“母妃，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只是不知道，皇上告诉你没有，本宫这段时间身子不舒服。”
“说了，儿媳是专程来伺候母妃的。”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你来我往，感觉暗箭嗖嗖的。
“那就先从奉茶开始吧。你既要表孝心，什么事儿都得亲力亲为。”
云妃一使眼色，旁边的宫女立刻把沏好的茶递到沈碧芊面前。
沈碧芊轻笑，这是要给她下马威咯。
很好。
沈碧芊接过茶水，一步一步朝云妃娘娘走去。然后恭敬的半跪在云妃面前，茶水举过头顶，道：“娘娘，请用茶。”
云妃一抬手，“哗啦”茶水不小心全翻在了沈碧芊脸上。
沈碧芊握了握拳头。
不过，满脸的恼怒瞬间便换成了笑脸：“娘娘不喜欢喝茶可以直说，何必打翻了茶盏。多可惜。”
云妃没想到沈碧芊会这么乖觉。
你打了她一巴掌，她还朝你摇尾巴卖乖。
这，这还是当初在这殿中嚣张不可一世的沈碧芊吗？
报复的毫无成就感。
云妃又指着桌上的果盘道：“我要吃葡萄。”
沈碧芊立刻马不停蹄的去剥，还亲自喂给云妃。云妃简直受宠若惊，也带着一丝警惕。
可一天下来，她把沈碧芊指挥的团团转，沈碧芊竟然满脸堆笑毫无怨言。那溜须拍马的本事，比宫里资历最老的宫女都厉害。
过了两个时辰，有太监来传，说皇上翻了云妃的牌子。晚上驾临流云殿。
云妃欢呼雀跃，各种?意痢
众人都夸她美若天仙，皇上一来，准把人迷倒了。沈碧芊却道：“女人最有魅力的地方，在于体味。若是芳香怡人，自然盛宠不衰。若是太过刺鼻，总会流于庸俗。”
云妃不是很喜欢用香料，听沈碧芊一说，便把波斯进贡的香精给拿了过来。
这香精有三四瓶，每瓶的味道都不同。
有玫瑰醇香的、芍药清甜的还有寡淡的，总之各有特色。
云妃拿不定主意，便问沈碧芊：“你觉得皇上喜欢哪种？”
“芍药的吧。比较独特一点。”
沈碧芊拿了芍药香精放在前面。
云妃正要拿起，突然觉得不对。以她对沈碧芊的了解，她可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女人说不定在哪儿等着给她使绊子呢。
所以，她的手在芍药香精上停留片刻，落在玫瑰香精上：“我觉得皇上还是喜欢这个。”
说完，便进了内室，让人给她喷上。
却没注意到，背后的沈碧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若她真要整人，为确保万无一失，她会把每一种香精里都加上料。
云妃以为自己能防得住吗？
晚间。
皇上来了流云殿，与云妃一同用膳。
用膳之后，不出意外，就会留下就寝。
席间，云妃各种殷勤周到，甚至布菜的宫女都用不上。她亲自给皇上夹菜伺候，那搔首弄姿的样子，沈碧芊的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不过，幸好云妃也没点她伺候，她不过是在里间给云妃铺床叠被，顺便听听墙角而已。偶尔扭头，从屏风看到云妃几乎挂在皇上身上，她就觉得倒胃口。
一个女人，越是投怀送抱，越是让人没兴致。
舞女出身的云妃，不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吧。
反正从头到尾，皇上都是一脸淡定，偶尔会皱皱眉，也没多大反应。
想必每个宫女的女人都是如狼似虎吧。
毕竟，三宫六院的，只有这一个男人，那些多日甚至多年没见过皇上的女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哪儿还有矜持二字。
皇上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然后问道：“沈碧芊呢？她今日可有什么异常？”
“啊?她，她……她吃的挺多的。”
云妃没想到皇上会突然提起沈碧芊，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得到的消息是，皇上要把沈碧芊关在流云殿伺候她，什么时候表现好了，才能放出去。
她当时还想，肯定是皇上要给她出气，所以才把人放在她宫里，让她好好折磨折磨她。
没想到，只待了一天，皇上就来问情况了。
皇上皱了皱眉头，又问：“就没有人来打听她的情况？”
“没有，她与烨儿早已不睦。听说，她之前离宫的时候，太上皇已经写好了和离书。”
还有这事儿？皇上明显疏忽了。
若真是这样，那沈碧芊营救太上皇，就不是受凌千烨指使。
可若不是凌千烨，还会有谁呢？
难道是凌千城？
信任一旦瓦解，无数曾经认为合理的事儿，都变得可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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