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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宽袖斜襟长衫，端坐在桌前，看起来丰神俊朗俊美出尘。沈碧芊有一瞬间失神，可很快云妃的声音便打破了这气氛。
“经书都抄好了？”
沈碧芊满不在乎道：“抄好了，十几份呢。”
有凌千烨在，云妃也不想弄的太难堪，便哼了一声：“今日倒是挺乖。”
苏穗气不过，便来了一句：“都是别人代笔的。奴婢进去的时候，王妃正在佛前睡觉呢。”
云妃一听，脸当即就绿了。
指着她的鼻子道：“你这是不尊神灵。”
沈碧芊掏了掏耳朵：“神灵要知道，凡人每天都给他写那么多经书让他看，估计他也看吐了。”
“你！”云妃气的站了起来。
凌千烨清了清嗓子，急忙拉住云妃道：“她顽劣惯了，莫要为了她气坏了身子。”
然后对沈碧芊道：“你也少说两句，一家人难得一起吃个饭。总要和和气气的。”
沈碧芊果然没再还嘴。
有宫女给沈碧芊拉了椅子，沈碧芊便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坐在了凌千烨身旁。
自从两人分开下山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
两个人都是别别扭扭的，席上也没多说话。倒是云妃，一会儿冷嘲热讽沈碧芊，说她出身低，当初若不是她死缠烂打，她绝不会点头的云云。完了又说，现在府上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是时候该纳妾了。
凌千烨从头到尾没接一句。
云妃可能自己也感觉有点唱独角戏，便气恼的文凌千烨：“烨儿，你倒是说一句话啊。难道你还怕她不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瞧瞧端王，你再看看齐王，孩子都能满街跑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可是府上却人丁稀薄……”
刚开始凌千烨还老老实实听着，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便打断她道：“母妃，我现在不想纳妾，钱氏刚去，还是再等一阵吧。”
说起钱氏，以前云妃最是看不起她。她毕竟是商贾之女，可这钱氏很会来事，每次逢年过节，那孝敬都是最丰厚的。
连带着，云妃也给了她些脸面。
如今钱氏死了，云妃最伤心的就是，以后可没那么多钱收了。
于是，便道：“烨儿，我记得钱家是不是还有个女儿?不如，你纳了吧。也算给钱家一个交代。”
“母妃，我说了，我现在还不想纳妾。”
凌千烨放下筷子，似乎有些生气了。
云妃看沈碧芊仍旧吃的欢快，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沈碧芊道：“你小子，是不是因为她？这女的跟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在乎她？”
沈碧芊一听，急忙道：“娘娘，您这战火可别往我身上引。我又没拦着王爷，王爷纳多少我都没意见。”
云妃瞪着眼道：“你这个狐狸精，现在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一年之内，王府三个妾室死了两个，你敢说跟你没关系？”
沈碧芊啃了口鸡腿：“真跟我没关系，否则，我不成杀人犯了？娘娘，慎言啊。”
说完，又夹了快牛肉。
这一回合，沈碧芊胜！
“你……”云妃还要再战，可往旁边一瞥，急忙道，“烨儿，你你，你怎么走了？”
凌千烨脸色阴沉，直接大步离开。
走的时候，还不忘拽上了沈碧芊。
“喂喂，我鸡腿还没吃完呢。”
沈碧芊被拉到僻静处，凌千烨才松开她，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沈碧芊试图装傻。
凌千烨却紧紧盯着她，说：“你知道我问的什么。从你第一次入宫，我就觉得不对劲儿，如今想来，你是怕话皇上对你下手。”
沈碧芊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可后来皇上又把你放了，想必是明面上不好下手。而你被山贼劫走，想必也是故意为之。以你的身手，就算打不过，逃走应该不成问题。可现场并无打斗痕迹，说明他们不是抓了你，而是你主动配合，被他们抓走。”
沈碧芊不得不说，凌千烨推理能力很强。
她抱臂看着他，勾唇一笑：“我为什么要配合山贼？”
“因为你知道，皇上派人暗杀你。你若是被山贼抓了，他们就算跟上来，也有山贼当你的肉垫。若是他们不追，你也正好可以做山寨喘口气。”
沈碧芊眉毛一挑：“你这么说，好像我很怂呢。”
凌千烨看沈碧芊眼中有戏谑，突然又想到什么，震惊道：“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这山贼背后，另有主谋，所以才去查看究竟？”
沈碧芊也不给他绕弯子了。
直接开门见山道：“不全是。你前面说的很对，我的确是为了躲杀手，不过，我也有第三个选择。占山为王，或者趁机离开京都。毕竟，皇上的眼线再厉害，也不可能伸到京都以外的任何地方。我一旦离京，就没人能抓得住我。”
听到她这么说，凌千烨的眉头微微一蹙。
心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
她竟然想过离开，看来，他始终没有走进她的心里。想到这里，他的心头便闪过一丝失落。
“那你为何又不走了？”
沈碧芊白了她一眼：“不知道谁通知了官兵，搞出这么大动静。我再留在山寨，岂不是跟别人擦屁股。要走，也来不及了。所以，只好另想其他办法。”
“我没想到，这群山贼这么神通广大，竟然与朝中要员有勾结。这个人，我掐指一算，觉得八九不离十就是……”
“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凌千烨急忙截住了她的话头。
他唯恐这些话被旁人听了去。
沈碧芊便没多说，只耸了耸肩：“所以，我就故意放了两个头目。看他们会与谁联系。想必现在，皇上已经有了头绪吧。”
凌千烨听到这里，眼睛猛然一瞪：“原来是你！”
若不是她故意设局，皇上不会让人去查睿亲王，这件事也不会落到他的头上。
可说到底，若不是凌千城与贼人勾结，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凌千烨闭了闭眼，觉得头痛无比。
“还有什么想问道吗?没有我就走了。”沈碧芊准备与他错身而过。
凌千烨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道：“那现在呢？可打消了皇上的疑虑？他还想杀你吗？”
“只要凌千城有嫌疑，那我就是安全的。”
凌千烨这才勉强放心，却还是忍不住又问：“皇上要杀你，是为了永绝后患。如今虽然怀疑皇兄的衷心，可凭皇兄的本事，他自会解除自己的嫌疑。到时候，你还有命在吗？”
沈碧芊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那我就让凌千城彻底闭嘴。”
凌千烨再次隆起眉头：“你想干什么？”
“这场仗，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凌千烨，你这是要拦我吗？你是要我坐以待毙，束手就擒吗？”
“我，我只是在想，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凌千烨，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沈碧芊拨开他的手，道，“这件事，你最好置身事外。否则，不会手下留情的。”
说完，立刻就走。
凌千烨却伸臂拦住她，问：“皇爷爷他……他真的死了吗？”
他知道这么问真的很残忍，但他要确认一件事。
“传国玉玺，当真不在你手里吗？”
沈碧芊看他的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她不可置信道：“凌千烨，他是你的皇爷爷，你当真就没有一丝愤慨？一丝悲痛？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关心传国玉玺的下落？”
“他是我的皇爷爷，我如何能不悲痛，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我的父亲。你说，你要我怎么办？”
凌千烨也有些崩溃。
他之所以确认传国玉玺的下落，也是在关心她。若是不在她手上，那便无性命之忧。
可显然沈碧芊已经会错了意。
她看着凌千烨，沉声说道：“是，他是你的父亲，可跟我却没有关系。皇爷爷的仇，我替他来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见怪不怪，我也要替他讨一个公道！”
说完，沈碧芊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凌千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底有些发沉。
皇上那边依旧每天有人来跟他汇报沈碧芊的情况，当听说凌千烨与沈碧芊在流云殿吵架了，皇上的眉头皱了起来。
难道自己猜错了，沈碧芊去皇家猎场真的跟凌千烨没关系？
海公公跟在皇上身边多年，最了解他的心思。
便对皇上道：“听说沈尚书家里好几个女儿，不如让她们来看看王妃？”
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沈碧芊，亲人是最了解的。
皇上思索片刻，道：“说的不错，我记得过几日便是长公主生辰。朕也好久没为她操办过了。到时候，让京都里的夫人小姐都去。”
海公公便又问：“那王妃还要留在宫里吗？”
皇上瞥了他一眼：“以前可没见你这么多嘴？”
海公公立刻笑道：“不瞒皇上，之前她在宫里医治太上皇的时候，老奴让她看过顽疾，还真是厉害。依老奴看，这丫头脾气倔，有主见，六王爷未必能降得住她。”
皇上点了点头，那时候，他也十分怀疑。
所以一直很留意她，发现她的确与寻常的大家闺秀不同。听说好像是失忆过，后来，未见她有别的动作，便随她去了。
可没想到，她会成为他围剿太上皇的目击者。
若是太上皇在临死前将传国玉玺给了她，她便是一个致命威胁。
不过，后来很多将士都说，太上皇是被李公公被着跳下河的。而她也几乎被砍死在桥头，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传国玉玺，他才勉强放下心。
可传国玉玺一日没找到，他便一日如坐针毡。
皇上思虑了片刻，抬头问李公公：“你觉得她是谁都人？六皇子都降不住她，她还会听谁拆迁？”
海公公一副为难的样子道：“这，这个，奴才愚钝，实在不知。”
“没用的东西。”皇上白了他一眼。
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放松，若她是六皇子或者大皇子的人，那她对云妃应该是毕恭毕敬。云妃应该对她也多有照拂，可他把沈碧芊放云妃那儿。云妃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找到机会就开始收拾她。
这完全是水火不容的节奏，根本不像同盟。
云妃的个性，他是知道的。她有野心，却藏不住情绪，若非恨极了沈碧芊，她也不会连他提起沈碧芊都这么嫉妒。
她若不是睿亲王和平西王的人，难道会是齐王或者端王派过去的卧底吗?
想起端王整天乐呵呵的样子，皇上实在难以想象，他会有心机找人冒充沈碧芊留在凌千烨身边。
既然不是端王，那齐王？
齐王为人阴狠毒辣，不是没可能。
想到这里，皇上道：“刘贵妃可关心过流云殿这边？”
“这倒没有。”海公公一听这话头，就知道皇上什么意思，于是，道，“那要让刘贵妃的人跟沈碧芊私下解除一下吗？”
“你去安排吧。青莲做事稳妥，就交给她吧。”
“是。”
海公公下午便带着皇上的赏赐来到了回春宫。
刘贵妃谢了恩，高兴的让贴身丫鬟青莲送送海公公。海公公也未推辞，便领着小太监们离开了。
出了回春宫，海公公打发了人，这才对青莲道：“你以娘娘的名义试探试探沈碧芊。若有异常，务必来报。”
“公公放心，青莲知道。”
青莲回去的时候，刘贵妃正在把玩皇上赏赐的物品，瞧见青莲，便道：“这看着南海夜明珠项链，多漂亮。我记得今年统共也就得了两串。没想到，皇上全给本宫了。”
“皇上还是心疼娘娘，我记得流云殿那位还问皇上要过呢。皇上也没舍得给她。”
一说起云妃，刘贵妃就恨的牙痒痒。
云妃得势的时候可没少欺负她，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云妃色衰爱弛，她反而成功翻了身。
若不打压打压云妃，她还出不了嘴里这口恶气。
想到此处，刘贵妃便捡起一串珠子，对青莲道：“将这一串送给云妃，就说是皇上赏赐我的。我戴不完，送给她了。”
青莲却笑道：“给她这么名贵的珠串岂不是便宜了她。我听说，她那儿媳……就是那个平西王妃跟她也不对付。如今这她宫里备受折磨。不如咱们把珠串送给她，一来收买了人心，二来岂不是更让云妃没脸？”
刘贵妃一听，立刻笑道：“好主意，就这么办。你带着这珠串，立刻去流云殿走一圈。”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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